林貴成的電話是打給林氏辣醬廠的技術負責人周宏,林貴成的老部下,林貴成來省城之前,將他調到縣城暫時代替孫思源的位置,是林貴成手下的總指揮。
周宏跟林貴成通電話時,王校長剛好在跟前,說是秦然和郭紅萍在一起,郭紅萍說是想跟着秦然學瑜伽,兩人去林芳的文體店,給郭紅萍挑選合適運動衣,早上走後就一直沒回來,大家都以爲,兩個小姑娘可能在哪兒玩得忘了時間。
周宏說他這就派人尋找。
林芳感覺大事不妙:“壞了,付紅霞肯定回了祁悅縣,我得回去。”
“不行,你一個小姑娘,回去能幹什麼。”林貴成不同意。
林芳不管林貴成的反對,請求道:“成叔,聽爹爹講過,你們在外闖蕩,少不了有時候會易容,成叔你易容的技術最好,你幫我易容,讓付紅霞認不出我的樣子,我有自己的辦法,我知道付紅霞會去哪裡了。”
比起紛雜吵鬧的城市,在僻靜的鄉下,林芳的敏銳六識無異於探測器,方圓百米之內,她都可以分辨出不同氣息,對於聲音,她可感知的更遠,付紅霞藏得再深,只要在她的感知範圍內,她絕對能察覺出對方的具體方位。
無論林貴成怎樣反對,林芳依然堅持要回去,林貴成拗不過她,只得熬製藥水,給她易了容。兩個鐘頭之後,鏡子裡,赫然一個異世的林芳出現。
林芳八歲時林貴成就離開了林莊,他那以後就沒見過林芳,林芳的長相隨了林大郎,林貴成是根據林大郎年輕時的長相,推測出林芳十八歲時的模樣。給她來了個這樣的改頭換面。
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林芳感慨:“我都快忘記自己長大後的樣子了,倒是對小時候一臉血瘤的醜丫頭記憶深刻。”
林貴成道:“你這一世的模樣其實不差。只是你不善於打扮。易容還是要依據本人的自身特點,否則會看起來很不自然。也容易被人看穿。你的骨骼跟芳兒時很相像,化成這個樣子,既是原來的你,又是現在的你,並沒有改變什麼,別人還認不出你來。”
“成叔,我看你以後乾脆開個美容店。肯定會賺錢。”林芳開玩笑。
“嗯,你的這個提議我會考慮。我還考慮開家藥膳坊,現在的人越來越注重於保養,藥膳坊應該也會賺錢。”林貴成倒沒把林芳的話當玩笑。
“成叔是在爲離開以後的生活做打算嗎?以你現在的身家。哪裡還要爲錢親自勞累。”林芳想到林貴成可能會擴大業務範疇。
林貴成笑:“錢多了難道還會咬手?”
收拾停當,林貴成讓孫思源連夜開車和林芳一塊回去。走的時候,林貴成把易容和卸妝的配方給了林芳,並教了她卸妝的程序。
車子出了省城後,孫思源勸林芳:“小姐。你睡一會兒吧,估計到家的時候得天亮了。”
林芳搖頭:“連着睡了三天兩夜,哪裡還睡得着。”
孫思源便不再說話,可他時不時會往後視鏡瞟一眼,儘管車內沒有開燈。他並看不真切後座的林芳,可他就是忍不住。
孫思源對林芳的感情,林芳隱約能感覺到。其實,孫思源跟齊彪有點像,冰冷而狠厲,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很少有讓他在意的事情,但是,只要是他在意的事情,絕對心思細膩到一般人無法相比的程度。
林芳對他也說不上好感,卻也並不像排斥別的追隨對象那樣,刻意疏遠。
“小姐,家裡有這麼多車,你學東西又快,爲什麼你不學開車?”過了一會兒,孫思源先開口跟林芳說話,這倒讓林芳感覺意外,除了緊要事外,他很少主動跟人說話的。
黑夜開車,最怕的就是孤單走神,很容易出事故,林芳索性跟孫思源聊了起來:“不是我不想學開車,實在是我知道自己的缺點,我記性好,這個我不會謙虛,不過我的小腦發育和大腦不平衡,腦子能想得到的動作,手腳卻跟不上趟,而且手腳不協調,只會把自己和別人都弄得手忙腳亂。”
“可是,你的樂器用的很好呀,而且還會那麼多種樂器,你用東西砸肉球也很準。”既然林芳說自己有缺點,可她做起這些來又是那麼厲害,孫思源想不明白。
林芳答道:“勤能補拙嘛。至於用東西砸人,那是我自小有個好朋友,她打架很厲害,打獵本事也不遜,我是跟她學的,剛開始我學她砸東西,那是指東打西,一點都不靠譜,有時直接就砸到自己身上了,弄了很多笑話,這都十多年了,再砸不準,那我可真成廢物了。”
會這麼多樂器,那是自小跟娘學的,練了也有十多年;砸肉球很準,那是自小玩甩針練的。林芳嘴上說着話,內心卻直嘆氣,這一切,只能永遠深深的埋在心底了。
“孫哥,秦警官和成叔談話時,你在跟前嗎?”林芳想從孫思源嘴裡知道秦貽更多信息。
意識到付紅霞可能回到了祁悅縣,林芳就一直擔心秦貽。
她認識秦貽以來,從沒有感覺到秦貽身上有齊彪的氣息,即使在樹林裡秦貽承認他自己就是齊彪時,林芳也沒能察覺出他身上有熟悉的氣息。林芳想到一個關鍵點,轉生在秦貽體內的齊彪,不僅失去了以往的所有優勢,連他自己本身的特點也沒有了。
“沒有,老闆和秦警官談話時,所有的人都回避。”孫思源說話平靜無波,林芳卻能感覺到他語氣有點複雜。
想來也是,林貴成和秦貽都來自異世,他倆之間的談論往事,怎麼可能讓別人在場,就是林貴成跟自己說起秦貽時,連皮心紅都給支開了。
得不到想知道的,林芳無可奈何,反倒問起孫思源:“孫哥,你跟着成叔這麼久,他有時做事神秘莫測,甚至不可理解,你會不會覺得好奇,想知道原因。”
“會,但我不會去探根究底。”孫思源回答得很乾脆。
“你跟的是一個什麼人,你不想知道嗎?”孫思源今天話多,林芳試探着問出自己一直以來的好奇。
“我只知道,是老闆把我從死人堆裡扒出來的,是老闆把我養大,我的一切都是老闆給的。”這句話,孫思源帶了些許感情色彩。
“那你怎麼看待皮心紅?”皮心紅的事,林貴成就是想瞞,也很難做到。
“老闆說,自此以後,皮心紅就是我妹妹,我也會把皮心紅當做妹妹,好好愛護她。”孫思源的語氣,又轉回了平靜無波。
“既然你把皮心紅當妹妹,爲什麼還一直稱呼成叔老闆。”
這也是林芳好奇的地方,其實,稱呼林貴成老闆倒也情有可原,畢竟以林貴成和孫思源的表面關係來看,確實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林貴成的其他下屬,都都稱呼他老闆。
但奇怪的是,對林芳的爸媽,孫思源跟林氏集團別的員工一樣,稱呼大老闆,大老闆夫人,稱呼林勇大林子,林拓二林子,唯有對林芳,孫思源堅持稱呼小姐,這就讓林芳覺得不可思議了。林芳也問過他幾次原因,可他閉口不答,林芳也沒辦法。
林貴成自己也因爲對林芳的稱呼,說過孫思源,可他就是不改,後來大家也就由着他了。
“老闆永遠是我的老闆。”孫思源這便算是解釋了。
可他這話並沒能解答林芳心中的疑問,林芳也沒追問,她自己心中就有一個永遠的秘密,何苦去勉強別人。
兩個人也沒再說話,各自想着心事。
說是不困,可林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還是睡着了,醒來時,發現自己是躺在後座上的,身上蓋着孫思源的棉大衣,將她整個身子都包住了,只露出嘴巴以上部位。脖子上的圍巾和頭上的帽子也被重新整理過,耳朵和額頭被遮住,臉也遮了大半部分,既保暖,又不至於影響到她的呼吸。
“小姐,謝謝你的信任。”林芳剛坐起,就聽到孫思源這麼一句話。
“爲什麼這麼說?”問着話,林芳將棉大衣給孫思源披上。
孫思源坦言:“這幾年,我跟小姐多次接觸,能感覺得出,其實小姐戒備心很強,可是,今晚你跟我一個男人家在一起,卻能毫無防備的睡着,在我給你蓋衣服的時候,你也沒有醒來,說明小姐對我很信任,即使我以後離開小姐,心裡也不會有遺憾。”
他這句話,林芳不知道該怎麼接。今晚反常的孫思源,到底還是說出了他的心裡話。
沉默了片刻,林芳才說:“孫哥,你以後要多笑笑,總是冷着一張臉,會嚇着女孩子,也會嚇着你妹妹。”
孫思源也沒有立時回答林芳,過了一會兒,才蹦出一句:“好,我會多笑。”
可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進入跟祁悅縣相鄰的辛棋市,天色大亮。怕萬一付紅霞認得孫思源的車子,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林芳讓孫思源將車停在自己在辛棋市的文體店,找店員借了兩輛自行車,兩人騎着自行車回了祁悅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