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林芳跟着爹孃回村,爹孃計劃,先看望童氏,再回孃家。
“三姐四姐,大哥二哥,你們回來了,剛二嬸還唸叨來着,這可真是隨了意了。”
剛到院門口,一個婦人從院內出來,熱情有加,稱呼怪異,還順序顛倒,林芳好奇,未來得及細看,那婦人已笑呵呵對她道:“你就是芳兒吧,我是你十嬸,你可認得?”
十嬸?倒是聽說林十郎去年成親,爹爹、六叔、七姑、小姑,雖爲十郎迎親,卻均未得進院門,從院門外出發,到院門口爲止,此舉成爲村中笑談,即便現在有人提起,人家還會帶笑搖頭,怪事不是常有,林家卻頻發生。
這位十嬸,芳名李明珠,比林十郎大一歲,和李翠梅是本家,已出五服,不過還統屬李青雲管,成親後學着李翠紅,沒有改口,依然稱呼李翠梅三姐,李翠紅自然就是四姐。林芳很是奇怪,林伯嗣既然對李家沒好感,爲何還又娶一個李家女。聽說這位十嬸很是厲害,根本不理會公公那些規矩,成親第二日,便提着禮盒,像拎小雞一樣,拉着林十郎拜訪童氏,而後又拜訪大郎六郎兩家,兄弟間開始來往,跟林翠萍和林翠娥也有走動。
不過,因其他人不得入門,都是她單方面走動,機緣巧合,林芳一次都未見過她。
“芳兒。”見女兒只是擡頭看着十弟媳,卻是不吭聲,李翠出言提醒:“這是你十嬸。”
“哦,十嬸你好,我是芳兒,你肚子裡是不是有了寶寶。”林芳前世就很喜歡孩子,也想有自己的孩子,見了孕婦,不自覺就會觀察人家的肚子,李明珠已有六個月身孕,雖衣裙寬大,還是看得出肚子凸顯。
“呵呵,芳兒真是眼尖,再過幾月,便會多一人喚芳兒六姐。”說此話時,李明珠滿臉幸福。
乖乖隆滴咚,林十郎今年才十七歲,也就是高中生年紀,就要當爹了?林芳心裡吐槽,她也知道本朝十四五歲便可成親,十五六歲生孩子是常事,可她畢竟未親眼見過,眼目前突然冒出一個娃娃臉孕婦,自會覺着不可思議。
李翠梅扶住明珠,囑咐道:“明珠,懷有身孕可要當心,不能久站,趕快回去歇着。”
“呵呵,沒事三姐,莊戶人哪有那麼嬌貴,倒是三姐,行了一路恐也累了,快進去吧,我這就回去,十郎已在收拾傢什,我兩個這就去地裡。”說完,李明珠快步往前院去,時有小跑,林芳的心,跟着她的腳步上下顛簸,始終盯着她兩腳間,似乎下一刻,便會有一個小嬰兒滑到地上。
李明珠拐過牆角,不見蹤影,衆人才進入院門。
林翠娥出屋迎接時,眼神還不時望向門外,李翠紅拍拍她的小臉笑道:“不用再看,已是走遠,一時半刻不會來呱噪。”
“呼——,”長舒一口氣,林翠娥雙手抱着李翠梅一邊胳膊,親熱叫到:“大嫂——,”語調嗲氣,十足撒嬌狀。
林芳拉住李翠梅另一隻手,故意吃醋:“小姑,這是我孃親,非你孃親。”
“哈哈哈哈——。”
衆人被兩人小女兒狀,逗得大樂,林翠娥捏捏林芳鼻子,拉起她的小手,笑着和兄嫂一塊往屋裡去,丫環早已泡好茶,這就一一倒好,端上桌來。
還未進屋,李翠紅就在院裡喊:“娘,兒媳回來看您。”
“講別人呱噪,自己卻是個咋呼的,你不言聲,我也知你回來。”童氏從西側小院出來,左手提着一個鼓囊囊包袱,右手拿着一把剪刀,笑呵呵調侃兒媳。
“二祖母,芳兒回來看您。”林芳立馬賣乖。
“好好好,我家芳兒真是乖巧。”童氏把手裡東西塞給二郎,又摘下皮圍裙,遞給大郎,一把抱起林芳,笑呵呵誇獎。
轉而又跟李翠梅講:“今日才得空剪羊毛,還未剪幾刀,十郎媳婦來看脈,鑼擄餚眨?僑朔吃輟k?獠鷗兆擼?慵父鮎只乩矗?φ?艉簦?盼倚男鰨?鞝絲蠢矗?庋螄呤擋灰椎謾h鞝寺櫸常?依先思冶閿刑跫??牡醚螄擼?糉婺苤?山羯硪驢悖?乙?芬簧恚!?p
李翠梅好笑,嬸母越發像個孩子,點頭答應:“即便嬸母不講,頭一身衣褲,翠梅也會先給嬸母。”
“吧唧。”童氏剛給羊羣剪過毛,渾身羊騷味,即使穿戴圍裙,身上也不免佔有羊毛,林芳纔不嫌棄,逮住機會就在童氏臉上親一口。嗯,皮膚還是那麼好,光華而有彈性,林芳又用小手摸摸,看似要擦掉自己的口水,實則手癢。
李翠紅故做委屈:“娘,您這也太過偏心,同樣說話,爲何我是咋呼,芳兒便是乖巧。”
“哈哈,你若小上二十歲,便也是乖巧。”當婆婆的明着承認,不同人不同對待。
一家人說笑着進屋,童氏自去換洗,李翠梅隨口問林翠娥:“你十嫂來有何事?”
提起李明珠,林翠娥臉現憤恨:“來找嬸母看脈。”
李翠紅好奇:“看脈而已,你怎這幅摸樣。”
林翠娥皺眉:“看脈倒無甚麻煩,她卻是個話嘮,嗓門震天,沒羞沒臊,任是何話都出得了口,好生令人煩躁。”
“哈哈,”李翠紅又發現好玩之事,逗林翠娥:“莫不是,你十嫂要給你提親?”
“二嫂最是討厭。”林翠娥臉紅,啐道:“與十嫂一般呱噪,沒羞沒臊。”
童氏進來,剛好聽見李翠紅與林翠娥對話,笑道:“翠紅確是沒講錯,咱家翠娥貌美多才,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提親者不知凡幾,十郎媳婦也想插上一腳。”
林芳暗笑,這二祖母也是調皮,竟也學自己說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可是自己厚着臉皮自誇之語。
大郎皺眉:“她來提親?對方是何人。”
林芳訝然,聽爹爹語氣,難不成對這位十嬸有成見?
童氏嗤笑:“還能是誰,她自家親弟,李明蕭。”
“做夢,”大郎怒道:“那李明蕭招貓逗狗,不學無術,竟還有臉肖想翠娥。嬸母怎講。”
童氏搖頭:“還能怎講,直言讓她往後休要再提。”
林家現在確實怪異,林伯嗣子女衆多,除林十郎外,一個個均被趕出家門,林翠萍不是趕出,而是正經嫁出,林伯嗣對她,卻也像對待兩個兒子一樣,再不得入家門,她與兄嫂關係不好,雖兄弟姐妹多個,婆家也敢肆無忌憚虐待於她,若不是此次鍾老太有求於李翠梅,不得已讓林翠萍與孃家人相見,恐怕林翠萍也就這樣過下去了。
所有被趕出子女,一個個都與童氏親厚,原本只有大郎和李翠梅稱呼童氏嬸母,其他幾人都喚童氏二嬸,現在全部改口爲嬸母,林翠娥更是住在童氏家中,所有來提親者,不去前院林伯嗣處,卻來找童氏,倒似這幾兄妹乃童氏所出。童氏感嘆之餘,也不推辭,自爲林翠娥做主。
閒談中,講起李明珠,聽得林芳直咋舌,真是一物降一物,林伯嗣如此陰毒,硬是娶了個彪悍兒媳,日日氣他個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