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鼻子好癢,林芳揉揉,還癢,再揉揉,還癢,實在忍不住了,打個噴嚏,無奈睜開眼,一串野葡萄在鼻子上方,上下左右晃啊晃,林芳躲開那又一次試圖要蹭到自己鼻尖的罪魁禍首,順着野葡萄往上看,就見一張滿是惡作劇的小臉,不是林霞又是誰。
“呀,這是何人,怎的面相熟悉,嘴巴卻如此陌生,好端端大門打開,莫不是方便小鳥兒築巢。”
林芳一句話,林霞趕緊閉住張大的嘴,將手裡野葡萄擱進旁邊小藍,氣嘟嘟坐於牀旁小凳,送給林芳一個後腦勺。八歲的林霞正在換牙,一顆門牙脫落,新牙還未長出,家人經常以此來開她玩笑。
林芳坐起,嚇唬林霞:“四姐,你不在家好好看醫書,跑出去玩耍,小心二祖母罰你抄書。”厚厚一本湯頭歌,五歲的林芳已背得滾瓜爛熟,林霞卻連一半都未看下來。
轉過頭要說話,怕妹妹又笑話她缺牙,林霞氣鼓鼓瞪視林芳,就是不吭聲。
“好了,四姐莫氣,芳兒長到四姐如此年紀,也會換牙,到時你再報復回來,可好?”
“哼,誰跟你這小小孩一般見識,諾,我嘗過的,酸酸甜甜,很是好吃。”提起小藍遞給林芳,林霞自己先摘了一顆丟進嘴裡,一副享受的表情。
信你纔怪,從小被林霞捉弄無數次的林芳,並不急着吃籃裡的野葡萄,一雙大眼一眨不眨緊盯着林霞,直盯得林霞挫敗妥協:“好了,真是怕了你,諾,這一籃纔是美味。”說着從身後又提出一個更小的籃子,掀開籃蓋,裡面幾串野葡萄,紅的發紫,林芳不再猶豫,嗯,酸酸甜甜很是好吃,這纔是真正美味。
來叫小姑和妹妹吃飯的林娟,見林芳一個趕一個往嘴裡塞野葡萄,趕緊提醒:“芳兒,莫要多吃,小心倒牙。”即便不是很酸的野葡萄,吃多了也會酸的牙咬不動東西。
“嗯,”答應一聲,又摘了一顆放入口中,待還要摘,林霞手快,一把提起小籃往外走,林芳無奈,只得下牀,釺兒已倒好溫水,她洗了臉才隨後往堂屋而去。
李翠紅在家做菜,和在飯館做菜方法一樣,調料卻是精簡,除油鹽外,最多再放蔥姜去腥,所有菜都保留原有本色,吃起來倒也清淡可口。沒有經過污染的菜,怎樣做都好吃,所以,一餐飯下來,林芳又吃了個肚兒圓,李翠梅無奈,只得幫她揉肚子。
林霞用手來刮她鼻子:“妹妹,還講要走遍天下,若是再如此吃法,看你哪日走不動,便如那哼哼叫的豬玀一般,只有整日裡呆在家裡,哪裡也去不了。”
林霞此話,很明顯是在報復剛纔林芳笑她缺牙,林芳也不在乎,在孃親懷裡找了個更舒服姿勢,道:“四姐,此言差矣,芳兒正是長身體時,多吃無妨。人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到時我自然會長成窈窕淑女,你可別眼紅哦。”
“噗——,”二郎一口茶噴出。連平日裡喜怒不形於色的二郎都失態,可見林芳的厚臉皮功夫有多深,一家人哈哈大笑。
飯後閒聊,李翠梅問林娟:“娟兒,你小姑參加比賽,你可有此想法?”
林娟是個繡花謎,除了管理製衣坊,幾乎所有剩餘時間都用來練習繡花,不像林翠娥,琴棋書畫,樣樣涉獵。
“無,”林娟搖頭:“娟兒比不得小姑,娟兒天賦太差,若是此次參賽,怕是會丟人。”
她這話雖有自謙,倒也沒說錯,林娟酷愛繡藝,悟性卻是不好,郭四娘每教一步,都要重複講解多遍,林娟也練得辛苦,不過這樣也好,勤能補拙,林娟只有十二歲,除了比不上郭四娘和那兩個婆子,繡出來的東西,卻是整個製衣坊最好的,只不過她畫工不行,一般都是別人畫好花樣,她來繡。
李翠梅安慰:“無妨,你年紀尚小,若是參賽,只爲體會。每年比賽,有三歲稚童,也有七十老人,大多爲爭強,只爲參與者亦有。”
林霞嘴快:“大伯孃爲何不參賽?”
大郎大樂:“哈哈,你大伯孃當年可是奪魁者,又經這些年曆練,她若參賽,旁人還有何希望。”
“可是真的?”大郎一句話引起幾個小孩子興趣,林芳發問。
李翠紅與有榮焉:“當然屬實,你大伯孃當年參賽,也是十二歲。記得那時,你大伯孃正在整理賬目,你外祖母急匆匆進來,催促你大伯孃換衣,言道,若是再耽擱,恐會遲到,在場人均感莫名,何事遲到?你外祖母卻是不講,當時你小舅也才四歲,嚷道,三姐,孃親給你報名參賽,琴、棋、書、畫、女紅,樣樣不落,爹爹也去參賽,是軍棋。”
“呵呵呵呵,未經我同意,擅自報名,你外祖母怕我找彆扭,催促一聲快點換衣,我去門外等候,匆忙而去。”李翠梅接話:“已然報名,若非不得已原因而缺席,繳納罰銀事小,被人議爲怯陣,非我所願,無奈何,我只得趕去參加。”
提起這事,李翠紅哈哈直樂:“那時不如現在,早早便開始報名,比賽前一月打止。那時即便是正在比賽,也可臨時報名。你大伯孃不憤你外祖母未與她商量,臨參賽前,給你外祖母報名踢毽子,哈哈,那年踢毽子之人,年齡最大也不過十七八,只你外祖母一個四十多歲婦人,着實轟動。”
林霞急問:“外祖母可是拿得名次?”
李翠紅點頭:“前二十名有獎,你外祖母第二十名,卻是累得不輕,賽後十多日仍腿腳痠痛,聲言,往後再也不敢捉弄你大伯孃。”
林芳又問:“外祖父可曾取得名次?”
林芳見過爹爹教哥哥下軍棋,下法跟她前世象棋很相似。
“嘿嘿嘿,”李翠紅又笑:“此事說來滑稽,你外祖父自認軍棋必得第一,偏偏你爹爹棋高一籌,你外祖父只能屈居第二。然而比黑白棋時,你爹爹卻輸給你娘,只得第二。你爹爹上門提親時,你外祖父心中彆扭,道,手下敗將,還敢娶我女兒,只言你爹爹乃你孃親手下敗將,卻不言他自己乃你爹爹手下敗將。”
“大哥,大嫂只是黑白棋奪魁麼?”林翠娥問大郎。
笑眯眯看向妻子,大郎不言,李翠梅自己講:“我大嫂精通黑白棋,很小時我便跟她學習,其他起步較晚,又是臨時報名,沒時間練習,只能臨陣磨槍,黑白棋奪魁,也是險勝。琴藝好些,前十五名有獎,我得十六,其他也未拿得名次。”
又笑談一陣,童氏趕人,對李翠梅和李翠紅道:“好了好了,趕快領着你們相公和孩子回孃家去,吵我半日,早已煩躁,也該去呱噪你們爹孃一番,免得你們爹孃說我霸道,不准他們見女兒及外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