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不等亙雲庭刻意迴避唐槿雲。飛紅雪便一早就過來繼續幫忙。亙雲庭就知道他這是爲了盯着他而來的。兩人也只好在唐槿雲面前強作歡顏地稱兄道弟,天南地北地侃大山。
可是,一旦有機會和唐槿雲獨處,飛紅雪又不由以快過年了,給他爹孃一個天大的喜訊寄回去,讓他們在沒有他在身邊的時候,能夠笑逐顏開地過個好年爲由,苦苦哀求唐槿雲先行接受他的聘禮,訂個親事。
這下子,唐槿雲可煩惱了。本想着幾天不進宮,就呆在亙哥哥的身邊,一來陪他四處逛逛,二來保護他的安全。但她不閒下來還好,一閒下來,飛紅雪也跟着閒下來了,還天天地往這楚府裡跑,繞着她的溜溜地轉個不停,害得她老是接近不了亙哥哥。
亙哥哥也不知咋的,老是吩咐她幹這幹那的,雖然是不用客氣親近了許多,可總有一種乾死牛馬沒賞錢那種。
三人這樣默默地幹着活也就算了,飛紅雪還不時地朝她提親,她也想不通,他要是那麼肯定能夠說服皇上,爲什麼就不能延遲幾天,非要當下就馬上把事情定下來?
難道這親事也會和那些研究所的防禦機制一般的虛虛實實,爾虞我詐?不就結個婚成個親,用得着這麼的機密嚴謹,千絲萬縷嗎?
再者,她心裡面也總是感覺某種的不自在,卻老找不着原因。看着飛紅雪煩她,她也情願進宮去,趕快把師父的醫書找出來再說了。
於是午後,她把亙雲庭的安危交給了白昭南,自己又逕自進宮去了。偶爾回首瞥見飛紅雪一臉的茫然和亙雲庭的舒心一笑,不由得大感迷惑:飛紅雪的失望她還好理解,可亙哥哥爲什麼笑的這麼的輕鬆了?難道真的嫌棄她在一旁礙手礙腳了嗎?
憑着“紫龍玉佩”,鬱悶地徑直來到御書房,皇上卻不在裡面,但那些管事太監也沒有阻止她,她就正好趁這個機會,憑着前天向太監問來的各分類位置,大肆地狂找一番。
重新在最有可能的“其他”分類中,認真地找了個遍,卻還是沒有一本叫做《行醫怪聞錄》的書,那幾個篆書字體,她昨天也向亙哥哥討教了,早已經熟記於心。
這部書是先帝巧取豪奪去的,斷不會把它當作普通醫書存在“太醫院”的吧。它上面記述的是一些怪聞的事,先帝會不會把它當作“遊記”分類了?
分析了一下,又跑到“天下游記”分類去找。這天沒有太監替她掌燈,她既要自己掌燈,又要一本一本地翻,直翻到她兩眼昏花,天昏地暗的。
要是這些書是人,讓她在這千百萬人中尋人,也許她還有一點辦法。可她卻拿這些書沒辦法了,一來它們沒有熱能,不能用偵察掃描儀來探測;二來她的特工手機再強大,也不能即時翻譯得了那些繁體的篆書。
“昨天你幹嘛不來了?”忽然皇上又悄然無聲地在她的背後柔聲地說,一雙黑亮的眸子在幽暗之處顯得尤其的銳利。
嚇了正在專注着找書的她一大跳。“我,我有點不舒服……”
“是嗎?哪裡不舒服了,來,朕幫你看看……”皇上聽了,不由得急忙把她拽到御書桌旁,坐在寶椅上,強要把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一本正經地閉目幫她把脈。
唐槿雲很是驚訝,這皇上竟然還懂岐黃之術?
半晌,皇上緩緩地睜開眼,不無驚疑地說:“不好了,你的脈象緩如龜挪,就像是快要死掉的人似的,趕緊叫御醫來看……”
“不用了……”唐槿雲一把抽回她的手,撲哧地笑起來,向他解釋說:“我長年運動,心跳和脈象都會比普通人慢上一半的,這是正常的,不信,你可以找個禁衛來把把看。”
說罷,唐槿雲又要轉回了“天下游記”那一分類書架上繼續找去。
“還有這回事?”皇上不由半信半疑地尋思了起來,似乎在反省自己的醫術。
又找了好一會兒,終於把兩大架的書看完了,仍然沒有《行醫怪聞錄》的影子,看來,這一分類也不是了。
“你都找了兩天了,又找了這麼多分類,到底找到你喜歡的書沒有呀?”皇上又忽然在她的後面漾開那一臉的迷離,俏皮地說:“不用太監,你也把全部書的灰塵都拍打出來了。”
她也不由無可奈何地一嘆,想必讓先帝或皇上鎖到更秘密的地方去了吧。便問:“這裡貌似都沒有什麼好看的書。”
“呵呵,”皇上不由仰起脖子一笑,轉而豪氣地說:“天下之大,這皇宮裡的書最多最全!你說,你想要什麼書,朕都能夠替你找出來。”
“可惜了,這些書平平無奇,沒有一本可以堪稱一絕的奇書。”
“呵呵,你是來盜武功秘藉的?”
“當然不是了,我可沒有看那‘武術’分類的。”
“可惜你想要盜也不行,”皇上在她那鎮定的臉色上看不出什麼,也不由黯淡了眼神,微微一嘆,“都讓先皇給鎖住了,連鑰匙我也不知道放在哪裡。”
唐槿雲聽他這說話,似乎這御書房還有暗格或者暗箱之類的,只是,皇上打不開它們?
她不由擡頭朝皇上露出舒心會意的一笑,那意思是說,你忘了,眼前這個無所不曉的奇妙少女了嗎?開鎖而已,會難得到她這個現代特工嗎?
“不行,”皇上似乎在她的眼神中讀出了她的逞能,不由他大搖其頭,“不可以毀壞它們,它們都是父皇的珍愛……”
說着,他忽然無限傷感地緩緩走回御書桌前,邊走邊感嘆他父皇在生的時候,這朝代是多麼的國泰民安,盜賊無跡。可落在他的手上,接連數起的大案,又是飛賊,又是劫匪,把先帝交給他的國家弄的千瘡百孔似的。
只嘆先帝沒有留下一兩句保國哲理,讓他少生煩惱……
唐槿雲見他誤以爲她要把它暴力打開,卻又不能說自己會開鎖來暴露自己真正的目的,只好環顧了一下御書房,記下那些最有可能藏有暗格的地方,以待找機會再來偷好了。
對於皇上還在那發牢騷,她半句也不想聽,悄悄地溜到門前,匆忙地跟他告退了一聲,便飛快地跑開了去,留下皇上怔怔的眼神,流露着那幽深的落寞,半晌也一動不動。
想就此出宮了,但想到楚府上,亙雲庭刻意離她遠遠的,飛紅雪又或許還賴着不走,她不由也煩惱起來,信步朝飛紅袖的寢宮裡走去。
這亙哥哥,真不識好歹,人家刻意不進宮陪他了,他卻又迂腐起來了,一定又是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老教條,唉,這時代其他什麼的還好,就這一條老是讓她不爽。
飛紅雪卻相反,不害羞到毫無廉恥的地步,老是跟她提成親的事,一點也不尊重她的意願。好吧,她是個大齡剩女了,嫁不出了,這時代就你飛紅雪一個有能耐了?要是真有能耐,就不怕多等幾天,向皇上求個情,讓她完全脫離出宮呀。
可這出宮也太早了,她還沒有偷到師父的《行醫怪聞錄》呢。那就今晚來吧,偷到了書,再把香苗師姐找出來,那就可以離開京師了。
來到飛紅袖寢宮前,她還差點兒爲這點鬼主意笑了出來,她多久沒有在外面馳騁縱橫了?
很可惜,她這次來的也不是時候,侍衛說飛紅袖又離宮去令狐煙那裡了。
她們兩人就這麼親密嗎?天天都跑到一塊兒去?這裡面有沒有杜月兒?唐槿雲帶着一大堆的疑問,也跑來了令狐煙的寢宮。
看見兩人就在亭內對着那些太監宮女指點着怎樣怎樣掛燈籠,彩燈什麼的,不亦樂乎,沒有杜月兒。她們看見唐槿雲,尤其的高興。
“唉喲,姐,你怎麼來了?”飛紅袖不由笑眯了眼地上來輕搖着她的手臂。
“那你又怎麼來了?”唐槿雲瞥了令狐煙一眼,問飛紅袖。
飛紅袖顯得異常興奮地說:“都快過年了,我不懂裝飾自己的寢宮,就來向寧妃請教一下了……”
跟着她又是一番嘰裡呱啦地說個滔滔不絕,令狐煙見了她,卻反而微微福了一下身子,朝她行禮了。
唐槿雲也懶得跟她計較,坐了下來,什麼也不說,就光託着兩腮,聽着飛紅袖的牢騷,看着令狐煙的指點,想着自己的苦悶,在這寢宮裡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真讓她無聊死了。
“聽說,皇上也封你做貴妃了?”令狐煙指點完,也優雅地坐了下來,緩緩地把一杯宮女剛沏好的紅茶,輕端到唐槿雲的面前,細聲地問。
“誰說的?”唐槿雲心中不由一怔。皇上是有說過,但她和飛紅袖都不同意呀,怎麼,他沒有取消嗎?
令狐煙把眼神微微地朝飛紅袖瞟了一眼,她馬上就知道肯定是飛紅袖把她抖出來了,不由狠瞪了她一眼,“沒有的事。”
心裡就更悲催了。要是這樣子,那飛紅雪敢跟皇上搶她嗎?她以後不就不可以常見到亙哥哥了嗎?就這兩個問題,她也不太情願。
再一想,這裡是唐國,是唐姓人的天下,那輩份似乎還是她的祖先祖祖先,她,她怎麼可以跟祖先成親了?
想到這裡,也不由脊樑竄上一股冰涼,冷汗直流,毛骨怵然。
這該有多麼恐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