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三人就一起來到大街上,兩位男子更是硬着頭皮,弄假成真,在這大年初二就敲開藥鋪的門,胡亂買了一些滋補的藥品以及唐槿雲轉贈給月娘的一些金銀玉器,一同到驛站裡寄去。
然後,三人又回到了大街上,和楚問天他們一起,繼續了大年初一的承諾,一連三天的設宴款待窮人乞丐。
一計不成,飛紅雪自認倒黴之餘,更驚豔唐槿雲的美貌,卻是越發不放心亙雲庭,暗地催促他,既然初二初三走不成,也要初六初七找個理由不讓唐槿雲跟上,便要辭行回鄉。
亙雲庭隱約感到唐槿雲自從宮裡回來後,雖然一如既往地對那些窮人乞丐也笑意相迎,可是,她那眉梢間的一顰之間的隱憂,卻讓他總是放心不下。對飛紅雪這般的咄咄相逼,更是反感得直罵他,“要是你真是喜歡她,就應該多點關心她,讓她感到幸福得而不知道他的離開,甚至不關心他的離去,而不是像這樣對我苦苦的相逼!”
然而,飛紅雪卻不懂得這麼懷柔的手段。
“你離開了,舉目無親的她,心自然就會靠過來。”飛紅雪自認爲他有自己的一套,不需要他的教導,而需要他的大力配合,趕緊在他和唐槿雲的眼前消失影蹤。
兩人雖然暗地裡相爭,但白昭南的一句話,卻又讓兩人合起來商議。
白昭南猜疑地說:“這幾天怪了,那些宮女怎麼老跟着她不走了?平時不是送她回來掉頭就走的嗎?”
是呀,這是爲什麼呢?兩人的心頭也不約而同地升起了一絲疑惑,這才把他們的關心轉移到唐槿雲的身上。
這幾天,唐槿雲除了依然替他們端菜外,一旦轉回楚府,便繞過大廳,徑直轉回廂房裡,直至婢女前去請她用膳了,她纔出來。因爲那心中的迷惑,一直與他們隔絕地思考。
但是,無論她如何的思慮,接受是不情願,但逃避也不是辦法。皇上那似乎堅定了的態度,不怒而威地壓迫下來,讓有所牽掛的她似乎也逃不了他的五指山。
因爲直到現在,自己要找的師姐還沒有找到,要找的書也沒有看見,說到底還有一個定時炸彈般的杜月兒,隨時都在覬覦着時機,準備對皇上下手。
就因爲她一時的仁慈,沒有立馬把她痛殺下手,而成了她在這皇宮裡一個大毒瘤,她必須要找個機會或者理由除掉她,方可以彌補自己無形的錯失。
而機會不是沒有,就看她怎樣去行動。比如,眼前這貴妃的主意就不錯,一下子凌駕於康妃之上,完全可以名正言順地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給皇上更安全的保障。
可是,同時,她也得付出自己的代價,也許是一生的自由,也許是一忱的情意,也許是一身的貞節,而更多的又是什麼呢?
什麼在她的心底裡始終黑暗地蠢蠢欲動?而這種感覺越是接近亙哥哥,便越是蠕動得厲害,上次在府門上相遇他,甚至還差點兒衝口而出。
這,不會就是愛情的感覺吧?
想到這裡,猶自獨坐房中的她不由得滿臉發燒般刷地紅了起來,那平靜的心湖也掀起了狂瀾大波,讓她陡地萌起坐臥不安的躁動,滿房裡也瀰漫了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
立即推門而出,出了府外,沿着滿是喜慶的紅紙小巷裡漫無目的地信步,後面依然跟着那五位宮女。
離開了楚府,想着出城外看望紅鸞,卻又擔心碰到了亙雲庭;想着去“桃英牧場”,也還是想回避那個身影;想去抓唐槿軒那間客棧看看,還是擔心他也會出現在那裡。
也不怎的,平時最是喜歡哪裡有他就往哪裡跑的她,這時,卻是極力地抗拒內心的慾望,強抑着內心那股莫名的衝動,只想一個人找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迴避着他,安安靜靜地思考或者渡過躁動。
每次當她遇見飛紅雪和亙雲庭兩人,都會不自覺地認爲,要是她答應了皇上,他們會怎麼樣呢?
而她越是想去躲避他們,卻又總是遇見他們。
這不,正當她想到“承歡臺”那邊去散散心,卻又在街上碰着了他們兩人。總感覺這兩人這些天來,友好得讓人懷疑他們背後的動機,經常一雙一對的,讓人感覺很是曖昧。
“你們要去哪了?”
“你又要去哪?”
她這般少女的心事,又怎麼可能告訴他們;而飛紅雪暗地裡又催促亙雲庭離開的陰謀,也不能夠坦然相告,亙雲庭滿腦子的想隱瞞,更是啞然失語。三人第一次相對無言,然後各自在心裡嘆息一口氣後,又分道揚鏣,繼續去理順自己的思路去。
而這一次擦肩而過,她有可能就此和亙哥哥失之交臂。
如果不是正好碰上了幾個捕快在她的眼前走過,到處張貼皇榜。
皇榜上寫着那極優美的篆書,越來越認得更多字的她,赫然發現上面寫着的就是,今春學子的科舉考試!
這,亙哥哥不也是個準備上京赴考的學子嗎?她這一次答應冒名頂替上京做秀女,還不是爲了成全他未來的仕途嗎?
“亙哥哥,你恐怕要考了春試纔回去吧?”她連忙扭頭叫住了亙雲庭。
亙雲庭微微一怔,回頭驚愕地望着她。近來,被飛紅雪這麼操縱着,煩惱着回鄉和留京的事,竟然就把這一點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給忘了。要不是她現在提起,他就快要躲着她回鄉去了。
“哪裡也不要去了,現在就回去看書吧,”唐槿雲再瞟了一眼那皇榜上標明的日期,便揮去了心頭上的那一絲憂慮,輕吸了一口氣後便往回走,“這二月初九就要開考了,還有不到一個月了。”
走近亙雲庭面前,隱去了那對亙雲庭複雜的想法,又像往常那樣,牽着他的手便往楚府裡走。
留下被孤立的飛紅雪在後面,不由得一陣臉色鐵青。
她,該不會發現他的陰謀了吧?他今天正想着再次把亙雲庭親自送出城外,卻還是讓她陰魂不散地碰着了,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刻意的相遇?
要是刻意的,那不是被發現了嗎?
這,望着他們倆的匹配的背影,這要他還容忍亙雲庭再多留在她的身邊多天嗎?他妒火中燒,卻一時間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唐槿雲又一次無形地救下了亙雲庭,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她一個刻意的圈套。飛紅雪也觀察了她兩三天,平時的她,總會在這時候躲進廂房裡,一躲就是兩個時辰。飛紅雪就趁着這兩個時辰,要把他送到百里之外,讓她尋蹤不着。
可是不管她這要他考完試才走的決定是不是一個迷局,倒是提醒了他,讓他能夠及時去完成自己的目標。
這次,有了他夙願的目標,就是飛紅雪再要他走,他也一定要抗爭到底了。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參加了白昭南他們爲她方便實現對“竹影子”的承諾,而聯絡了大理寺,刑部,吏部,尚書省等的大小官員,由楚問天出資,在‘京東味大酒樓’設宴請他們歡聚一堂外。她就一直在亙雲庭廂房外的迴廊前,設下茶座,不讓其他人去打擾他。
這樣的感覺也挺特別,即使亙哥哥就近在身邊,可是一牆相隔,卻讓她那迷亂的心情變得淡定。
這樣一來,就連飛紅雪也只好時常躲在竹林假山後,望房咬牙切齒地興嘆。
他頂多也假裝路過似的,在那茶座前坐下來,跟唐槿雲瞎扯幾句。
“對了,上次設宴請那些老頭們,有什麼收穫沒有?”
唐槿雲瞟了他一眼,收回了自己的思慮,微嘆了一口氣說:“他們說,我地御前追魂使是有時限的,抓了那羣人回來後,那權力就沒有了。”
“所以,他們就不買你的帳,吃完抹抹嘴就跑了?”
唐槿雲想他的消息倒是挺靈的,忽然靈光一閃,恍然地說:“我倒是忘了,要是扯上你,也許他們會給面子你。”
“嘿嘿,”飛紅雪苦笑了一下,攤了攤手說,“我這京八道總指揮使,也只不過是一個高級的捕頭,官至從二品,還在將軍之下,恐怕也無能爲力。”
驀然碰到了唐槿雲那鄙視的目光,他真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這話就想着看唐槿雲出醜,不想出手幫忙的;可她的眼神卻彷彿在嘲笑他,既然連這個也擺不平,那憑什麼榮華富貴,與她一起衣錦還鄉?
看來,要是自己再不努力給她看,就算是趕走了亙雲庭,恐怕也難以得到她的芳心吧?不由得連忙躲開她的鄙視,心有不甘地走開。可暗地裡,還是對亙雲庭的廂房覬覦不已,對亙雲庭在裡面優哉悠哉地讀書,恨之入骨。
晚上,用過膳後,唐槿雲剛在茶座旁坐下,忽然有一太監闖入,又說皇上有旨,請貴妃娘娘過去一敘。
那太監剛吐出半個妃字,就一下子給唐槿雲一巴掌颳了過去,阻止了他再說下去。要是讓廂房裡的亙雲庭聽見了,他十個腦袋也不夠掉。
既然是皇上的召見,也只好吩咐那些宮女先看守着,自己暫時進宮去。想來,不會又重提舊事,相議如何立她爲貴妃的問題吧?如果是這樣,她又應該怎樣回答呢?這些天來,她也是一直在猶豫不已。
皇上沒有在勤政殿上接見她,也不在御書房,而是在他的寢宮裡。
偏殿裡,燈光昏暗,高牀軟枕,輕紗繚繞。皇上已經闊衣大袖地躺在牀上久候了。看到這麼香豔的環境,也不由讓唐槿云爲之戒備,還不知道皇上想要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