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清煜面上沒有太多變化,只是望了一眼車窗外的夜景,淡淡道:“韓烈風即將歸朝,太子和二皇子也展開了較量,父親近日事多,這點小事,不必打擾他,我們直接將消息傳達出去即可。”
原傾煙微微頷首,沒有任何異議。
一時,二人無話。
良久,原清煜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想利用百里靈了?”
原傾煙微微抿脣,半響,才沉聲回道:“這是一條最快的捷徑。”
“這些陰謀,我勸你最好別將百里府的人捲進來,百里靈若有什麼閃失,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原清煜輕描淡寫地看了她一眼,最後移到窗外,再也沒有開口。
原傾煙也沒有太多神情,只是抿着脣,似乎在思量什麼。
馬車中,二人再也沒有說話。
下了馬車,進入原府,原傾煙和原清煜一路回到院子。
原傾煙寫好一張紙條,隨即遞給原清煜。
原清煜接過,捲成一圈,捧起窗臺上的白鴿,再將紙條插入綁在白鴿腿上的木筒中,隨即將白鴿往天上一拋。
白鴿撲騰了兩下翅膀,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二人沒有太多話,行動間卻自有一種默契,做完事,原清煜神色柔和一些,“早些休息,明天,我們還得跟着呂治行動。”
原傾煙微微頷首,將原清煜送出了房門。
夜色沉沉,凌雲軒內院,茶花的花骨朵相繼擠滿枝頭,在皎潔的月光下,平添了一絲柔美,少了幾許豔,一朵朵地,沉睡在寧靜的夜晚裡。
房間裡的燭光,從窗口照出,將窗下的一簇茶花,照得暖融融的,分外特別。
窗前的桌案旁,韓雲綺拿着炭筆,在紙上停停寫寫,咬着下脣,一臉沉思。
忽然,一道平靜得沒有波瀾,卻充滿幽怨的聲音傳來。
“小云兒......”
韓雲綺一驚,手中炭筆直接折成了兩半,她擡眸看着坐在窗臺上的男子,嘆了一口氣,蹙眉道:“大半夜的,你想嚇死我嗎?”
接着,她臉上一陣疑惑,“你不是應該躺在牀上的嗎?怎麼還有精力爬牆?”
“這次不是爬牆,是走的後門,”夏陌風一臉委屈和惆悵,“本世子以後都不會爬牆了。”
看着他幽怨感傷的表情,韓雲綺想發笑,可看到他羸弱的模樣,也不好落井下石地笑,只能忍住,問好奇地問道:“殷鳶是如何讓你變成這副鬼模樣的?”
韓雲綺說的鬼模樣,確實沒有誇大,只見夏陌風兩眼圈幽黑髮腫,臉色發青,臉頰凹陷,此時又身着一件單薄的白色裡衣,夜空一吹,空蕩蕩地飄,他趴在窗臺上,是個人都會被嚇得半死。
夏陌風無比傷痛地嘆了一口氣,柔柔弱弱地說道:“一言難盡,總之,本世子和百里瘸子的樑子,這輩子是結定了。”
聽着他的語氣,韓雲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訕笑道:“屋外風大,還是進屋來吧?”
夏陌風身姿一搖,飄進了屋中,落在她身後,看到她手中的炭筆,新鮮道:“想不到這玩意你也能寫出字來,你在寫什麼?”
“一些殺人遊戲罷了。”韓雲綺輕描淡寫地回道,也沒有將白紙收起來的意思。
夏陌風最是不喜歡這些打打殺殺的,聞言,果然一臉索然無趣,癱倒在椅子上,“要是你能多畫兩張春宮圖,本世子到還能給你一些建議,這些東西,你就自己琢磨吧。”
“畫你和即墨幽的?”韓雲綺笑着反問。
夏陌風想了想,笑道:“好啊。”
韓雲綺拿起炭筆,一本正經道:“那你先把衣服都脫了吧。”
夏陌風一聽,鳳眸閃過一絲驚訝,趕緊拉緊自己的衣襟,對着她,一臉媚笑道:“小云兒,你可真壞,可是今夜我體力不太好,咱們改日再戰吧。”
果然,這夏陌風的臉皮,也只有百里華卿能敵了。
韓雲綺斜了他一眼,轉過身,繼續回到自己的計劃中,似想到什麼,她眸色暗沉了一些,似有些無奈。
夏陌風善於察言觀色,很快察覺到她的變化,問道:“怎麼了?”
她看向他,淡然一笑,語氣隨和,“夏陌風,如果有一天,我們成爲了生死敵,你會殺了我嗎?”
夏陌風微微一怔,依照他對朝廷局勢的瞭解,她這麼說,不是沒有道理。
很快,他恢復了柔弱樣,幽幽地回道:“本世子從來不殺女人,哦不,是美人。”
“如果,我要殺你呢?”韓雲綺冷眸微眯。
夏陌風挑眉,“用我給你的月鱗?”
月鱗?
她眸光一顫,那是他送給自己的絕世匕首。
“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突然湊到她身邊,與她的臉旁,只離了三寸距離,他鳳眸微彎,薄脣微勾,神色邪魅不羈,“若能在小云兒心中佔下一席之地,陌風雖死無憾。”
韓雲綺雙眸一緊,用力推開他,沒好氣道:“殺了你,就當是爲民除害,還想留地方?”
夏陌風被韓雲綺推得一踉蹌,委屈道:“小云兒,你可不能這麼對我。”
“沒事回家躺着去,別到處晃悠嚇人。”韓雲綺覷了他一眼,她現在正忙着如何利用姜府一事來扳倒三公主,哪裡有閒工夫和他耗。
夏陌風嘟着嘴,再次粘到她身邊,抱着她的手臂,將頭搭在她肩膀上,“這不是想你了嗎?”
“我身邊一直有百里華卿的人盯着,如果你不想連人皮都沒有,就趕緊撤人。”韓雲綺斜眼看他,提醒道。
果然,夏陌風立刻彈起身子,張皇失措地看了四周一眼,見沒有什麼動靜,這才拍了拍胸口。
“這百里瘸子還真是疑心氾濫,連你這兒都不放過。”他一語雙關地抱怨了一句。
似乎時辰也不早了,他瞌睡也有些來了,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道:“那改明兒我再來看你。”
接着,他起身,經過她身邊時,刻意放慢了步子,壓低了聲音,“武狀元大賽即將開始,四皇子也被召回了京,不想你的好哥哥送死,就阻止他參加大賽。”
韓雲綺大驚,擡眸看向他時,他卻已經飛上窗臺,朝她拋了一個媚眼,轉瞬消失在眼前。
望着空蕩蕩的窗臺,她眸底一片深邃。
武狀元大賽,四皇子......
百里華卿說的另一股勢力,難道就是這深藏不露的四皇子?
至於韓昭回京,最快也有一月的時間,目前不必過早擔憂,只是夏陌風將這消息傳達給她,是好意,還是另有目的?
她不得而知,也只能見機行事。
此時,窗子一動,殷鳶飛了進來,將一封信遞給她道:“這就是姜府一事的全部信息。”
韓雲綺立刻接過來,仔細閱讀起來。
半響,她勾起脣角,冷冷一笑,“一箭雙鵰,果然夠快、夠狠。”
將信紙燒燬以後,她看向一臉怪異的殷鳶,挑眉,“剛纔看見什麼了?”
“殷鳶什麼都沒有看見!”他身子站得筆直,一臉嚴肅。
韓雲綺笑了笑,誇道:“果然上道了。”
要是他將夏陌風爬窗的事情告訴百里華卿,明日,她免不得又要頭疼了。
殷鳶趕緊笑着拍馬屁,“那必須的!現在韓小姐纔是我的正主,自然要聽你的!並且,我也不會破壞韓小姐和公子的感情!”
“說得好!”韓雲綺重重點頭,接着從盤子裡摘了一顆葡萄,笑着遞給他,“來,獎勵你的!”
殷鳶一看,見她如同獎勵小孩一樣,頓時有些難以消化,“不了,韓小姐還是自己吃吧。”
“這可是邊疆捎帶過來的,我娘見我喜歡,特意給我留了一半,甘甜美味又清脆,回味無窮,不吃我吃!”
說完,她就一手扔進了嘴裡,品嚐着食物的美味,神態無比享受。
殷鳶忍俊不禁,想不到韓小姐居然這麼貪嘴。
想到還有一事,他又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交給她道:“這是公子剛剛得到的消息,直接讓我傳給你。”
韓雲綺接過,看着紙條中的內容,神色沒有太多變化,只習以爲常,一臉漠然地將紙條燒燬。
隨後,殷鳶退下,韓雲綺便開始繼續制定計劃,熬到大半夜,才躺倒在牀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是一個陰沉沉的天氣,天空中,籠罩着一層灰雲,伴隨着一陣陣微風,透着一股夏末的涼意。
此時,三皇子夏桀的隊伍已經出了京都城門,行了大約半日的路程。
管家見大家也走得累了,於是來到夏桀的馬車旁,對着車窗恭敬地詢問道:“主子,快到正午了,是不是休息一陣再趕路?”
夏桀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也好,眼見天快下雨了,先找一家客棧歇腳吧。”
管家頷首應下,接着派人前去調查情況,很快,有人來報,說還需行一里就有一家客棧了。
於是,隊伍加快進度,行了大約一里,果然看到了那客棧。
客棧比起京都的客棧,自然小了數倍,但也有上下兩樓,寬敞明亮,乾淨整潔,客廳裡也坐了十多個平民百姓。
夏桀一進屋,掌櫃一看這前呼後擁的陣仗,立刻笑臉相迎,“貴客,您們是吃飯還是住店?”
“給我們一間最好的客房。”管家將一錠白銀遞給他,“沒有吩咐,不得讓人隨意進出。”
掌櫃會意,雙眼發亮地接過白銀,點頭哈腰,“我這就去給貴客安排,貴客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