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臘梅林圍繞其中,陣陣幽香撲鼻而來。
錢寶將小夥伴都叫了過來,大家圍成一圈,認真而渴望地看着夏玉崢的動作。
韓雲綺由於是現代人,所以對這個時代的繁體字,還不是很熟悉,所以就靠在臘梅樹下,靜靜地看着他們。
夏玉崢教得認真而仔細,每畫一筆,都會耐心地講解着,寫完一個字,他還會指出這個字,和生活中的事物相近之處,以及其代表的意義。
小傢伙們聽完,也有模有樣地畫了起來,雖然歪歪扭扭的,但卻是一筆一畫寫得十分認真。
夏玉崢在一旁看着,哪裡有不對之處,還會從旁指點,偏偏白衣,還真有幾分教書先生的感覺。
韓雲綺乏了,於是捧起雪,百無聊賴地堆起了雪人。
未幾,一個雪球砸到了她身旁,她一驚,擡頭一看,正好對上了錢寶那張燦爛的臉,“莫姐姐,墨哥哥說可以休息一陣子,我們來玩打雪仗吧!”
“好啊!”韓雲綺抓起一把雪,隨手一捏,立刻向他砸去。
他輕輕一躲,便輕易躲開了,隨即抓起一把雪捏了起來。
旁邊休息的小傢伙一看,也起了玩心,紛紛開始分派別,一隊拉着夏玉崢,一隊扯着韓雲綺,伏在兩邊的雪堆下,拿起雪團就開始狂轟亂炸,玩得不亦樂乎。
“墨哥哥,你可別對莫姐姐手下留情啊!”錢寶被砸得臉蛋通紅,委屈地看着夏玉崢。
“好。”夏玉崢拿起捏好的雪團,立刻扔向對面的韓雲綺,豈料他踩中自己的樹枝,竟然一下摔在了雪堆裡。
錢寶摸了一把臉,“墨哥哥,你還真是手無縛雞之力啊!”
說完,他拿起白雪胡亂一團,跟着小夥伴又開始加入了大戰。
夏玉崢笑了笑,坐在雪堆裡,一個一個地給小孩們團雪,看着他們笑得燦爛的小臉,情不自禁地也跟着開心。
可是沒多久,他手腳突然一冷,胸口一熱,他劇烈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一股鮮血當即從嘴裡流了出來,耀眼的紅趁着雪色的白,讓人觸目驚心。
他心下一抖,慌忙用白雪覆蓋住鮮血,壓在雪地裡,然後飛快地抹去嘴角的血跡。
他看了一眼對面,見韓雲綺玩得高興,這才放了心。
沒多久,錢大娘帶着細沙和木板來了,見大家還在玩雪仗,於是來到夏玉崢身邊,“墨公子,你要的東西找到了。”
“好,那我們就進屋吧。”夏玉崢回道。
韓雲綺見錢大娘來了,於是舉起手,示意雪仗結束了,小傢伙們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了玩鬧。
錢大娘帶着大家來到教學用的小屋,介紹道:“這裡原先是曬糧食的庫房,地大寬敞,剛好夠大家學習。”
“錢大娘有心了。”韓雲綺笑道。
“客氣啥,只要你們用得舒心,才能讓孩子多識幾個字啊。”錢大娘說着,拿鑰匙打開了大門。
韓雲綺往裡面一看,這間庫房極大,通風也很好,外面還有一片空場地,用來當教室,非常合適。
四面依山傍水,山清水秀,不遠處又是臘梅林,風景幽然,使人心曠神怡。
錢大娘將大家帶進來以後,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這裡真是極好。”韓雲綺感慨了一句,接着看向夏玉崢,“玉崢,你說呢?”
“嗯?”夏玉崢有些心神不寧,聞言,這才清醒了過來。
韓雲綺納悶,來到他身邊,“你怎麼了?”
夏玉崢笑着搖頭,“沒事。”
“你在想什麼?”韓雲綺追問。
他立刻看向四周,“我在想,以後我們教書的場景。”
“還需得想?這不已經開始了嗎?”韓雲綺笑道,不以爲意。
有了細沙和木板,孩子們不用再到雪地裡練字,只需用樹枝在細沙上寫,寫完以後,就可以重新搖一搖,再繼續練習了。
這一天,就這麼平靜快樂地度過了。
夜裡,二人回到家,韓雲綺做飯,夏玉崢則準備第二天的課程,小胖嘟負責打盹,日子平淡幸福。
如此,一天天過去,韓雲綺也越來越喜歡這裡的生活,曾經所受的傷,也漸漸淡忘了,曾經所愛的人,也漸漸塵封了。
......
容國,京都,皇宮中,一片冷寂,皚皚白雪中的宮闕,越發顯得空寂寒冷。
這一天,百里華卿將自己關在御書房裡,和往常一樣,不斷地處理着各種政務,沒有讓自己休息片刻。
太監總管羅公公低着頭,垂首來到他身邊,小心地稟報道:“皇上,秦姑娘求見。”
“秦姑娘?”百里華卿手中的筆一頓。
“就是那日,皇上以十座城池換來的靖國舞女。”羅公公回道。
百里華卿微微蹙眉,繼續埋頭批註,“她來做什麼?”
“說是皇上幾日都未去她那兒,給您做了些吃的。”羅公公笑道。
“讓她下去吧,朕很忙。”他淡漠地拒絕。
羅公公有些爲難,“她說皇上若不見她,她就一直等在屋外。”
“咔嚓”一聲,百里華卿手中的筆斷成了兩截。
“老奴,老奴這就去回覆她,讓她速速離去!”羅公公嚇得半死,慌忙退了出去。
百里華卿拿出手絹,輕輕拭去指尖的墨汁,重新拿起一隻筆,繼續翻閱奏摺。
但沒多久,他就停了下來,看向屋外,喚道:“百里寒。”
百里寒隨即走了進來,“皇上,有何吩咐。”
“準備一壺酒,”百里華卿看着指尖上殘留的墨痕,頓了片刻,淡淡道,“賜給那位舞女。”
“是。”百里寒應了一聲,隨即轉身去照辦,可等他回過味來,雙眸一驚,回頭轉向主子,“皇上是想讓秦姑娘......”
他沒有把話說完,意思不言而喻。
百里華卿沒有言語,淡然地忙着自己的事。
百里寒明白他的意思,這件事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他只好垂首退了下去。
未幾。
百里寒端着準備好的酒壺,緩緩來到了秦姑娘所住的宮殿。
這時,恰好文槿荷和她在一起,後宮無人,日子寂寞而漫長,兩人雖是不相識,但都是後宮女子,也能互相聊天解悶。
秦姑娘見百里寒來了,知道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於是趕緊起身迎接道:“你怎麼來了?”
“奉命,”百里寒看向她,“給秦姑娘送酒。”
“送酒?”秦姑娘看向他手中的托盤,美眸閃過一絲異樣,語氣沉了下來,“皇上......爲何給我送酒?”
文槿荷也看出端倪,起身來到二人身邊,看着這壺酒,心中不安。
百里寒看着與韓雲綺有着三分相似的臉,“秦姑娘是聰明人,應當明白,皇上並非尋常男子。你......永遠代替不了韓雲綺在他心中的地位。”
“可是......”秦姑娘兩行清淚淌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可是,我從未想過替代誰,我只是想好好伺候他,盡一個人妻的責任而已。”
文槿荷心中五味陳雜,緊緊盯着這壺酒,捏着繡帕的手微微發白,神色複雜。
百里寒悵然一笑,“秦姑娘當初來我容國,就應該知道自己的使命,如今你的使命完成了,目的也達到了。”
“是,我是有命在身,可是當我見到皇上的那一刻,我就對他動了心,我想好好陪在他身邊,我想就這樣一輩子住在他的後宮裡,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曾經在靖國的一切,乾乾淨淨地做一個容國妃子。”
秦姑娘悲傷地看着百里寒,“求求你,替我向皇上求一個情,讓我做他的妃子,我願意爲他放棄一切,忘記一切。”
“你難道不明白?皇上想要你死,並非因爲你是靖國人。”百里寒蹙眉道。
秦姑娘倒退了一步,臉色蒼白,“難道......難道就因爲我長得像他曾經心愛的女人?”
“不是曾經心愛的女人,是一生一世都心愛的女人。”
百里寒無奈,微微嘆息了一聲,“沒有人能取代她的位置,就算是一個替代品,也決不允許活在他的視線裡。”
秦姑娘身子一軟,直接跪坐在了地上,眼淚簌簌而落,癡然笑道:“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竟然皇上如此癡迷?”
文槿荷望向冷寂蕭瑟的後宮,雙眸悽然,“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一個冷血絕情的女子,一個可以殺了他,卻毫不手軟的女子。”
百里寒將托盤放至地上,“秦姑娘,上路吧。”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秦姑娘淚眼朦朧,看着精緻的銀製酒壺,顫抖地伸出手,倒了一杯,朝向御書房一敬,“皇上,下一世,我願以獨一無二的自己,遇見你。”
她舉起酒杯,緩緩放至脣角,用力一擡頭,酒水一飲而盡。
“哐當”一聲,酒杯摔在了地上。
秦姑娘雙眸一閉,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一股黑血從嘴角流出,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文槿荷始終望着亭外的白雪,淚水,瞬間滑落臉龐。
百里華卿,他對韓雲綺的愛有多深,對她們的心就有多絕情。
在這淒冷的後宮裡,她彷彿再也看不到未來,陰霾的遮掩之下,是永無止境的飛蛾撲火,是再無期盼的不歸路。
她想明白了,只有爲自己而活,纔是她這漫長而空虛的後宮裡,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