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草原裡的日子,平淡卻充實。
每一天,韓雲綺都在幫文子蘇翻地、種植,偶爾還會揹着一個揹簍,不顧形象地和商販討價還價。
不是她摳門,確實是文子蘇太窮了。
憑着她超強的口才和能力,在她悉心經營下,原來的茅草屋,在二人的翻修下,轉眼就變成了精緻漂亮的木質閣樓。
遠遠看去,就像一座坐落在鮮花叢中的海市蜃樓,白雲當空,蝴蝶成羣,鳥雀穿梭,宛若仙境。
悠然寧靜的日子,一晃,就是一個多月。
雖然韓雲綺極力將生活變得多姿多彩,但她的心,還是牽繫着韓昭,每日傍晚都坐在山坡上等消息。
段承霆死去以後,靖國必然還是千年大國,剩餘的勢力,不容小覷,加上夏君風領軍的實力,並不低於百里華卿,一時,雙方都陷入了持久的僵戰。
所以,這場戰役,並沒有韓昭想的那麼簡單,雙方一交戰,就持續了一個多月。
夏君風拼盡一切手段抵抗,百里華卿在靖國最後的收尾,進行得十分艱難。
戰爭如火如荼地打了一個多月,靖國的百姓流離失所,難民也越來越多。
就連韓雲綺在閣樓內,都看見不少難民經過,她接連救濟了不下十個難民。
這一天,做完手裡的活,韓雲綺百無聊賴地爬上山坡,坐在草地上,遠遠望着靖國的方向出神。
夕陽西下,昏黃的陽光,好像溫水泡開的新茶,清風拂面,四周安靜極了。
此時此刻,她什麼也不會想,只會靜靜地享受這難得的寧靜。
隱隱約約地,她彷彿看到遠方,有一匹快馬急奔而來,速度非常快,轉眼之間,就從對面的山頂到了山底。
她雙眼一亮,當即站起身,緊緊盯着那快馬。
錯不了,一定是昭哥哥傳消息過來了!
她眉眼一彎,立刻跑下山坡,迎了上去。
半盞茶的功夫,韓雲綺就跑到了山底,剛好和那匹快馬對接上。
騎馬的士兵,正是一月前,陪同韓昭一起來找韓雲綺的校尉。
快馬奔至草原,他立刻跳下馬背,飛身來到韓雲綺身邊,神色焦急,好像是出了什麼大事,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她道:“這是韓軍師託我轉交給韓姑娘的。”
韓雲綺接過信封,見他神色有異樣,一邊打開信封,一邊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校尉沒有說話,一臉沉重,“韓姑娘直接看信吧,韓軍師在信裡肯定全說了。”
韓雲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抖開信紙,一目十行。
看完內容,她當即笑道:“昭哥哥做到了!夏君風果然平安無事......”
可很快,她的笑臉又消失了。
“昭哥哥信上報的喜訊,大戰告捷,夏君風平安無事,百里華卿最終大獲全勝,靖國從此不復存在,全部納入容國國土。”
她念完所有信息,疑惑地看着他,“爲何你的表情如此凝重?”
校尉看了一眼信封,詫異,“別的事,軍師當真一個字也沒有寫?”
“別的事,什麼事?”韓雲綺立刻逼近他,“別再吞吞吐吐了!”
校尉後退了一步,一臉爲難,但想到韓昭也沒有禁止他,於是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就在最後一場戰役中,夏君風爲了守住最後一寸領土,設下一場同歸於盡的陰謀,可軍師爲了達成你的心願,所以瞞着神武帝,帶着幾個隨從,孤身潛入了夏君風的營地。”
他看了看韓雲綺深邃的眼,“夏君風非常驚訝,但也沒有對軍師下手,二人正要進行談判時,不料,不知情的神武帝卻帶着二十萬大軍,直接攻下了城門。”
“然後呢?”韓雲綺緊緊捏着手,一臉緊張地問。
校尉繼續道:“然後夏君風以爲這是軍師的奸計,什麼也聽不進去,將軍師直接押入大牢,帶着兵馬迎戰神武帝,也就在這時,剩下的靖國士兵,得知要亡國,頓時對軍師展開了圍剿。”
“你直接說他是死是活!”韓雲綺失了耐性,慌亂地大喊道。
校尉一驚,連忙回道:“軍師受了重傷,至今昏迷不醒,昨日神武帝帶着他,一路快馬加鞭,相信此時已經到了容國。”
“多重的傷?”韓雲綺擔心地看着他。
校尉頓了頓,“心臟旁,捱了一箭。”
韓雲綺不再多問一句,急忙朝閣樓跑去。
校尉一看,立刻追了上去,“韓姑娘,你去哪兒?”
韓雲綺緊緊抿着脣,頭也不回,飛快地進入閣樓,衝上二樓,一把拉起正在作畫的文子蘇,“走!”
“走?去哪兒?”文子蘇一臉茫然。
“去容國!”韓雲綺跑到梳妝櫃裡,掏出所有的銀子,往懷裡一放,立刻往樓下衝去。
文子蘇被她拉着走來走去,還沒有回過神來,“突然去容國做什麼?”
“昭哥哥出事了,”簡單收拾完東西,她扔給文子蘇一個包袱,同時背起自己的,“你不是要去看槿荷嗎?我們正好一起!”
文子蘇是打算去看文槿荷,但也沒有想過這麼匆忙,頓時沉聲問道:“消息可靠嗎?會不會是別人的陷阱?”
韓雲綺腳步一頓,只顧着看韓昭,卻忘記了探真假,可她望着等在屋外的校尉,當即肯定道:“絕對不會是陷阱,這校尉是昭哥哥身邊最貼身的人,決不可能被人收買,何況現在誰還想害我?”
文子蘇想想也對,於是跟着她走了兩步,可見她門也不關,直接就跑了出來,頓時大叫道:“你門沒關!”
“你那堆破畫,沒人會要!”韓雲綺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現在昭哥哥生命垂危,你還在想着這些破事!”
文子蘇當即不高興了,“人生死由命,你早去晚去,他要死還是得死!”
“你簡直沒有同情心!他要是死了,我要你陪葬!”韓雲綺衝他吼了一句,來到那校尉身邊,“你的馬借我一騎!”
“那我呢?”校尉睜大眼。
韓雲綺一把將文子蘇仍上馬,同時跳上馬背,雙腿一夾馬腹,鞭子一甩,馬兒吃痛,頓時飛快地撒開四蹄。
遠遠地,才只聽見韓雲綺的回聲。
“昭哥哥在附近留了一些人手,你去管他們借!”
校尉定睛一看時,哪裡還有她倆的身影了,早已消失在了山腳處。
他嘆了一口氣,趕緊去找隱藏在附近的人借馬。
另一方,韓雲綺騎着馬,從身後直接摟着文子蘇,拿着繮繩,快馬加鞭,一刻也沒有休停。
文子蘇僵硬地坐在她懷裡,面紅耳赤,一動也不敢動,奈何這裡只有一匹馬,可就算有兩匹馬,他也不會騎。
一路顛簸,他胃裡不停地在翻涌着,直至他隔夜飯都快吐出來時,他纔打破尷尬的神色,氣急敗壞地喊道:“死女人,你再騎快一些!我都快被你抖散架了!”
“再嘰嘰歪歪,像個娘們兒一樣,我直接將你就地大卸八塊!”韓雲綺冷哼道。
文子蘇吞了吞清口水,想再激烈地回罵過去,奈何實在受不了,“嗷”的一聲,連着昨天喝的湯湯水水,全都吐了出來。
韓雲綺的臉,當場一扭曲,抱着他的身子,直接從馬背上飛了下來。
文子蘇踉蹌地走了兩步,頭昏眼花,雙腿一軟,瞬間跌坐在地,抱着眼前的大樹,大吐特吐起來。
韓雲綺一臉嫌棄,趕緊離他三丈遠,“你這小身板,比女人還柔弱,真受不了!”
“你這女漢子,誰要是娶了你......”他臉色一青,抱着大樹,又是一通猛吐。
“你趕緊吐你的吧!”韓雲綺還真有些後悔帶他來了,看他難受的模樣,心裡也有些虧欠。
待他稍微平復一些以後,她從包袱裡取出水囊,遞給他,語氣柔和了許多:“漱漱口,然後我們休息一下。”
“不必了。”文子蘇接過水囊,漱完口,自己就往馬背上爬。
韓雲綺深知他的倔脾氣,一般決定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www_тt kдn_Сo
重新坐上馬背後,爲了照顧他的身子,她不再猛趕,速度放緩了許多。
閣樓距離容國京都並不遠,只有兩天的路程,二人在半路上的一個客棧休息一夜以後,第二天中午,便抵達了京都的鄰城。
穿過一片小樹林以後,便能趕在關城門前,抵達京都了。
可就在他們進入小樹林的中途,一人緩緩地從一棵大樹後走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顯然已經等候他們多時。
看着她空蕩蕩的袖子,在風中凌亂地飛舞,嬌豔的臉蛋,因爲太過清瘦,已經微微凹陷了進去,整個人,就像一個頂着衣服的竹竿,瘦骨嶙峋。
“夏香璇?”文子蘇對於二人的恩怨並不知情,見到她,面色一喜,“你怎麼在這兒?”
韓雲綺迅速按住匕首,做出防備的姿態。
夏香璇的視線落在她的動作上,眼裡閃過一抹自嘲,“放心吧,我已經沒有資格和你鬥了。”
說完,她看了看林子,清晰地感受到了隱藏在暗處的高手。
對於這些高手,韓雲綺早就覺察到了,她知道,這全是韓昭留在她身邊的人。
“說吧,你想做什麼?”她冷冷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