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蘇背叛了我。”韓雪姿看向呂夫人,無奈一笑,“我將一切都設計得近乎完美,卻唯獨看錯了文子蘇。”
文子蘇?
呂夫人驚訝地問道:“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文子蘇是一個下流好/色之徒,一直覬覦着韓雲綺,所以我提前找到他,並告訴了他這個計劃,讓他準時出現在芳荷亭。”
韓雪姿此時已完全冷靜了下來,冷冷一笑,“他是這個計劃的關鍵人物。要不是他的背叛,韓雲綺怎麼可能相安無事?文子蘇一定是提前給了她迷落散的解藥。”
呂夫人看着韓雪姿脖子上若隱若現的吻痕,“那雪兒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中了迷落散?”韓雪姿自嘲一笑,“我被文槿荷的小狗咬了一口,雖然沒有傷口,但是足以讓藥趁機侵入我的體內。”
起身,她來到窗前,緊緊抓着窗欄,“我只是想不通,爲什麼一無是處又好/色成性的文子蘇,會放棄到嘴的女人?!”
她想不通,呂夫人更是想不通。
呂夫人來到她身邊,心疼地看了女兒一眼,憤憤道:“雪兒,你放心,娘一定會替你收拾掉那個小孽種的!”
如同韓雲綺所言,天,真的快變了。
烏雲籠罩整個京都,狂風越來越大,窗戶猛烈敲擊着窗欄,房檐下的燈籠劇烈搖晃。
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韓府,下人亂作一團,有的忙着收衣物,有的忙着關窗戶,有的忙着搬運珍貴的草木......
而就在忙亂的人羣裡,韓雲綺緩緩走在其中,韓夫人則落寞地跟在身後,格格不入的二人,十分顯眼。
頓時引來下人們的側目。
“快看啊,那不是大小姐和韓夫人嗎?”
“都快下雨了,她們這是去哪兒啊?”
“你們難道不知道嗎?三小姐將她們居住的小木屋都給拆了,還能去哪兒?”
“哎,暴雨馬上就來了,她們無居無所,真是可憐。要不讓她們到我們的屋子避避雨吧?”
“你是不想活了嗎?你有幾個腦袋和呂夫人對着幹?快乾活吧!”
韓雲綺視若無睹,神色淡漠,經過這些人的身邊,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筆直地朝大門而去。
韓夫人神色悽然,跟在女兒的身後,彷彿丟了魂兒一般。
不一會兒,二人就出了韓府。
有些下人好奇,大着膽子跟了過去,見二人走出大門,臉上紛紛露出憐憫之色。
她們這要是離開韓府嗎?
受了這麼多年的苦,終於要離開了嗎?
可就在大家發揮着各種想象時,只見韓雲綺轉向韓夫人,似乎問了一句什麼話,而韓夫人眸光一痛,搖了搖頭。
緊接着,就看到韓雲綺突然一撩布袍,竟然屈膝跪在了大街上。
韓夫人面容一驚,慌忙上前去拉韓雲綺,可韓雲綺朝她笑了笑,又說了一句什麼話。
大家就看到韓夫人也跟着跪在了她身邊。
一時,她們的舉動,頓時引來一陣騷動,很快,整個韓府的丫鬟婆子瞬間炸開了鍋!
狂風越來越猛,樹葉塵土翻飛。
韓莫林本在忙着搬盆栽,聽到下人們的議論,當即放下手中活計趕了過來,看到韓雲綺果然跪在府門前的大街上。
他趕緊不顧一切地奔到韓夫人身邊,由於風聲太大,他不得不提高聲音喊道:“韓夫人,你們這是做什麼?”
“等老丞相爲可憐無助的母女做主!”韓夫人說得鏗鏘有力,滿目義憤填膺。
“可老丞相已經出城了!”韓莫林大聲解釋道。
韓夫人悲憤一笑,“那就等到他回來爲止!”
韓莫林本性善良,可長期懼於呂夫人的淫威而不敢作爲,見韓夫人和韓雲綺這樣跪在這裡,已被逼得走投無路。
當即不再猶豫,跑進府牽出自己的馬,用力一揮馬鞭,逆風奔向城門,急追老丞相的馬車。
此時,風越來越大,豆大的雨滴開始一顆顆砸落下來。
轉眼,傾盆大雨,呼嘯而至!
雨幕中,狂風伴隨着暴雨,一遍一遍沖刷着大街。
看熱鬧的人羣爲了避雨,躲進屋檐下,透過濃重的雨幕,只見那對可憐的母子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身軀卻挺得筆直。
很快,對面的懷郡王府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只見懷郡王撐了一把白色油紙傘,匆匆來到韓雲綺身邊,趕緊爲她擋下一片大雨,焦急地問道:“韓姑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韓雲綺冷漠的神色稍暖,無奈一笑,“爲了更好地活着!”
夏玉崢雙眸微緊,“誰爲難了你?有什麼不防以後慢慢說,先來我府上避避雨吧?”
“懷郡王的好意,雲綺心領了。可一個人要成長,就不能總活在別人的羽翼上,想必懷郡王見識廣闊,比雲綺更明白這個道理。”韓雲綺從容地微笑着。
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
雨水順着她的黑髮流下,緊緊貼着她清麗的臉龐,渾身早已溼透,布衣中的小小身軀,筆直而堅毅。
夏玉崢看着身邊這個倔強而自信的少女,突然有一種複雜難言的感受,內心深處,竟帶着一絲無力感。
雲綺啊雲綺,你可知道,你越是這樣堅強,就越是讓他淪陷。
爲什麼,你明明很卑賤、很可憐,卻總能吸引別人的目光?
“好吧,那本王就站在這裡陪你好了。”
夏玉崢溫和一笑,果如他所言,再也不問什麼,靜靜地站在她身邊,爲她撐着雨傘。
同時,清竹也懂事地爲韓夫人撐着傘。
此時,韓府裡的呂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可現在韓雪姿因爲太過疲勞,喝了助眠的藥,已經睡下,叫也叫不醒。
她從下人的口中已經瞭解到韓紫欣的作爲,可現在又不是懲罰她的時候。
一聽到懷郡王過來爲韓雲綺撐傘,頓時又氣又慌,在屋子裡不停地轉圈圈。
狂風吹着大雨,下得越加兇狠了,噼噼啪啪的雨聲,十分滲人。
避雨的人們靜靜地看着,以前對韓雲綺被凌辱的嫌惡,在得知她最後被懷郡王所救時,不免有些後悔,而這一刻,又變作了同情。
雨幕中,一些眼尖的人頓時看見了什麼,當場震驚地指向前方,“快看啊!那好像是百里公子!”
此話一出,衆人紛紛看過去。
大雨中,只見那人一襲白衣,墨發如溪,眉目如玉,清雅的容顏,始終淡然寧靜,由一人推着緩緩前行,彷彿從一副淡雅的水墨畫中走出,超然脫俗。
“是百里公子!”
“是百里公子!”
“是百里公子!”
......
一時,大家紛紛走出屋檐,頂着大雨,急忙跪在路邊,朝着百里華卿膜拜。
百里華卿走近,衆人如同沐浴了一層聖光,臉上的神色愈加虔誠。
“大家都起來吧,雨寒傷身,莫要染了風寒。”
他淡雅溫柔地喚起衆人,隨後又面向韓雲綺,“華卿只爲私事而來,大家不必等候在此,皆請各自回家吧。”
大家對百里華卿,比寺廟裡的菩薩還要虔誠,聞言,果然聽話地散了去。
百里華卿來到韓雲綺身邊,看了她一眼,帶着一絲無可奈何,“雲兒又被人欺負了?”
韓雲綺很想白他一眼,然後說,你說呢?
可這裡還有夏玉崢在,於是淡淡道:“百里公子大駕光臨,不會就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雲兒,你又在鬧孩子脾氣了。”百里華卿寵溺一笑,繼而接過百里寒手中的雨傘,對夏玉崢溫聲道,“雲兒又勞煩懷郡王了,不過這大雨紛飛的,懷郡王也淋了不少雨,還是進屋換身衣服吧。”
夏玉崢原不想走,可畢竟身份擺在這裡,他微微嘆息了一聲,撤了一步。
百里華卿本就坐着輪椅,撐開雨傘,剛好將二人遮住。
百里寒則爲韓夫人撐傘。
一時,畫面有些神奇,想不到韓雲綺只不過是一個卑微的閨閣女子,竟引來京中兩位權貴爲其爭着撐傘,可謂一大奇事!
很快,準備出城的老丞相慌忙趕了回來,想必半路上已聽說了一二,馬車駕得飛快,百里華卿前腳到,他後腳就抵達了韓府。
見到雨幕中的百里華卿和夏玉崢,老臉微驚。
京都兩大俊才,皆屈尊降貴爲雲丫頭撐傘?
這懷郡王,難道對雲丫頭動了心思?
老丞相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精於算計佈局。
他認爲,韓雲綺已經失/身,最大的利用價值就是嫡入妾室,賺入一筆可觀的財產,雖然不能保證韓雲綺能得恩寵,爲他展開百里府的人脈,但一個殘破之身的女人,能得到一萬兩黃金的聘禮,也絲毫沒有讓他吃虧。
可惜啊可惜,雲丫頭他當時看走了眼,急急將之嫁給了百里府爲妾,近日才得知她原來被懷郡王所救,身子依舊清白。
要是毀去同百里府的婚約,以正室身份嫁入懷郡王府,不知道效果又如何呢?
思罷,他跳下馬車,雨傘也不敢撐,慌忙下車奔到二人身邊,連連彎腰拱手拜道:“老臣拜見懷郡王,見過百里公子!”
夏玉崢微微頷首。
百里華卿卻是沒有表態,而是看向身旁的韓雲綺,語氣依舊溫和優雅,“華卿不解,貴府就是如此對待我百里府的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