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浩淵抱着慕筱舒,飛奔着出了皇宮。
外面,王府的馬車前,車伕和護衛看見了他懷裡的人,都驚得面如土色。進宮之前還好端端的人,怎麼一出來就成了這樣?
譚浩淵飛身上車,對車伕吼:“回府!”又對自己的護衛說,“去把宋子儒找來,馬上。”
他甩開車簾,馬車身搖晃了一下,開始行駛。譚浩淵這時靜了下來,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懷裡的人看。
她的呼吸很弱,不用檢查就知道她的情況很不好。
譚浩淵有點後悔,後悔自己的大意,以爲有了宋子儒所準備的藥,不管慕筱舒做什麼,應該都是萬無一失的了。誰會知道,幕筱昭居然還留了一手,她竟然選擇了同歸於盡,不惜自己身死,也要慕筱舒陪葬。
可是慕筱昭的命,怎麼賠的了慕筱舒一條命?他就是這麼自私。
麟王符的馬車雖穩,卻畢竟不是完全不搖晃,它動一下,慕筱舒如今那脆弱的身體彷彿就要多遭一些罪。譚浩淵巴不得讓車身一動不動,好讓慕筱舒能多得一點安穩。
到了王府之後,他揮退了所有要幫忙的人,自己抱起了慕筱舒,邊走邊問:“顧遠呢?”
“顧統領親自去找人了。”
譚浩淵放下了心,將慕筱舒一路抱進了王府。
半個時辰之後,顧遠派人帶回了消息,說還沒有找到宋子儒的人。譚浩淵坐在慕筱舒的牀前,嘶啞着聲音道:“找,繼續找。”
綺青見了慕筱舒的樣子,心裡難過,但是譚浩淵看上去也沒好到哪裡去,身上還帶着不知哪裡來的血跡,看上去疲憊不堪的樣子。
她不禁開口勸道:“主子先去休息吧,這裡有奴婢。”
譚浩淵對她的話置若罔聞,眼裡除了牀上的那個人,就什麼也沒有了。
當天,譚浩淵動用了王府裡所有珍藏的藥材,但凡能用的,全部都給慕筱舒用上了,她卻一直昏迷着,沒有要醒的跡象。
直到了夜裡,宋子儒終於出現了。
他一身風塵僕僕,似乎是剛剛趕了遠路,回來之後,甚至還沒來得及沐浴更衣,就又趕到了麟王府。
見到了慕筱舒之後,宋子儒面沉如水,只說了三個字:“都出去。”
譚浩淵的拳頭攥了起來,隨後他一言不發的真的出去了。門扇在他的面前關上,他就面對着這兩扇房門,一動不動地沉默着。
宋子儒在屋內鼓搗了很久,期間還數次開門,吩咐別人去煎藥取藥。而每次房門打開,他都會看到譚浩淵的身影,他一直沒走。宋子儒冷笑一聲,把門砸上了。
直至天邊泛起了第一道白,宋子儒才結束了對慕筱舒的救治。屋內都是藥味,他身上也全都是。
綺青一直沒睡,守在外面,見到了疲憊不堪的宋子儒後,便問他慕筱舒的情況,宋子儒卻看也不看她。
譚浩淵道:“你去安排讓宋公子休息。”說完便從他們身邊穿過,進了屋。
慕筱舒還在睡着,面色依舊很差,看不出來情況如何。譚浩淵卻有點怯了,方纔,他竟不敢詢問宋子儒她的情況。
他將手伸進了被子,抓住的她的,握在了手心
裡。
接下來的三天,譚浩淵將自己關在了府中,除非皇上傳召,否則他一概不離府半步。這件事傳到了譚曜成的耳朵裡,這位北望皇帝很是不滿。
他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拂開了柳妃遞到他嘴邊的小食,陰沉着臉說:“朕的老七倒是癡情,就是不知他癡的是那個女人,還是那個女人的手藝!”
柳妃垂着頭,脣角微微勾了勾,譚曜成這是開始懷疑譚浩淵了。
之前他因爲五皇子譚修俊追求慕筱昭,而將人直接趕去了封地,這種行爲就透露出了譚曜成的心思。
他對這個皇位非常敏感!
但凡有人有一點點覬覦的傾向,他就不惜用最大的惡意進行揣測,而他是皇帝,無論他做什麼,總不會有人敢說三道四。
柳妃把自己的那點笑意收了起來,裝作沒聽懂譚曜成的話,一臉疑惑的坐在一旁。
譚曜成自顧自地思索了一會兒,拍了拍案桌,喊道:“來人!來人!”劉如福恭順地進前來,聽他的命令。
“東朔太子不是就要到了嗎?讓七皇子去迎接。”
劉如福低眉順目,應了一聲“是”。柳妃則把那小食自己吃了,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來。
東朔太子南明朗正是今日抵達,已經兩天沒出過府的譚浩淵在王府得知此事,並沒有立即行動。此時慕筱舒已經醒了,只是身體依舊虛弱着,譚浩淵正在親自喂她服藥。
“讓綺青來吧。”慕筱舒輕聲說,“你不是有事要辦嗎?”
“不急。”譚浩淵說的輕描淡寫,將一小勺藥喂到了她的嘴邊。
直到一碗藥喝完,他這才起身出去。
譚浩淵走了之後,慕筱舒望着帳頂發呆。
經過宋子儒的調理,她的身體現在總算恢復了一些,但是已經元氣大傷。她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可是想要痊癒,恐怕是……
慕筱舒艱難地擡起自己的手,現在這隻手簡直不像是長在她身上的,根本不聽使喚。她現在就跟個廢人沒什麼兩樣了。
慕筱舒嘆了一口氣,宋子儒說,想要改變這種狀況,除非……
雖說她的身體出了狀況,但腦子則格外的清明,意外有了點別的收穫。慕筱舒想起自己安置在櫻原風宅的那些傀儡,露出了一個微笑。
京城城門處,東朔太子南明朗帶着一干人等等在那裡。
東朔的着裝習慣和北望相近,不像西赫,相差那麼大,只是顏色上,他們更喜歡鮮豔一點的。因而一眼望去,這羣人很有點花花綠綠的感覺。
譚浩淵走到城門外,請對方下馬。
南明朗人如其名,笑的很明朗,寒暄過後,便提起了自家妹妹。
“明珠自小被父皇寵慣了,這一次還要感謝北望對她的照顧,不過我們兩國皇室很快就要結成親家了,尤其是對着麟王您,這一聲謝本太子大約也不必說了?”
“南太子所言甚至,明珠公主聰明伶俐,美若天仙,北望能代東朔照顧,也是樂意之至,謝自然就不必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位皇子有此好運,能娶得如此佳人,本王很期待。”
南明朗意味不明地看了譚浩淵一眼
,試探着說:“明珠傾慕王爺已久,父皇就她這麼一個掌上明珠,意思是想讓她嫁個合意的……”
“南太子說笑了。”譚浩淵露出了一抹微笑,好像南明朗所說的確實很好笑,“本王已有未過門的王妃,是父皇親自賜的婚,整個北望的人都知道。南太子請上車……”
這時南明朗已經和譚浩淵走到了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前,邁步上車的時候,他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譚浩淵一掀袍子,也上了車。
南明朗的眉頭已然舒展了開去,又說:“請恕我多言,聽聞王爺那位未過門的王妃病重?”
譚浩淵沒有接話,只是看着南明朗。
“病婦不宜嫁給皇族,那是她沒有福氣,享不了王妃的尊榮。麟王爺,在我們東朔,像這樣的女人是絕對不會要的。聽聞王爺癡情,但此事是情有可原,您不需要介懷。”
南太子說完,譚浩淵的臉色驟然一沉。
“東朔是東朔,北望是北望!我北望並沒有那樣的規矩,本王的私事,就不勞南太子操心了。”
這話已經是非常重了,南明朗早就聽說譚浩淵難纏,沒想到他說話如此不客氣。身爲太子之尊,他的脾氣也上來了,冷笑道:“那本太子就拭目以待了,看看北望的皇帝是否會准許你娶一個病重快死的人!”
譚浩淵不怒反笑:“太子放心,她一定會活得比令妹久。”
“你說什麼?”
“你方纔又在說什麼?”
譚浩淵寸步不讓,南明朗敢詛咒慕筱舒,他就敢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南明朗顯然也想明白了這一點,沉着臉不再開口。
京城某座府邸之中,慕筱依身穿粗陋的丫鬟服,站在一個粗壯婆子的面前。對方胖乎乎的手指時不時地用力戳向她的腦袋,嘴裡罵罵咧咧。
“你們這些人老孃見得多了,總當自己還是個小姐,嬌裡嬌氣的,這也不會那也不會!老孃告訴你,到了老孃的手裡,你最好老實勤快着點兒,否則有你好看的,聽明白了嗎?”
慕筱依垂着頭應:“聽明白了。”
腦門上冷不丁地又捱了一記戳:“大聲點!飯沒吃飽嗎?”
“聽明白了!”
“哼哼。”那壯婦滿意了,指着一堆柴火,“那就滾去劈柴!”
那堆未劈的柴堆得老高,都高過了慕筱依的人,讓她看了就怕。就在她猶豫的當口,慕筱依捱了一腳狠踹!一下撲倒在地,膝蓋被石子兒硌着了,立刻就破了皮。
“動作快點!幹不完活就別吃飯了!”
慕筱依連忙爬起來,去抓邊上那把斧子。斧子很重,她提着都費勁,更別說用它劈柴了,又捱了幾下打之後,那婆子終於走開了。
慕筱依想起了從前的日子,抹了一把眼淚。
這是報應,她之前是這麼想的。但是,這報應太狠了!她不該受這麼多罪!慕筱舒把她害的這麼慘,報也報夠了,該輪到她來給慕筱舒報應了吧!
慕筱依如此想着,惡劣的環境又激起了她那顆心裡的怨恨。她拎着斧子,狠狠劈了下去!
“哎呦,這麼重的斧頭,你這麼瘦小,可怎麼提得動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