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父皇決定便是,兒臣沒有任何看法。”
“果真如此?”譚曜成看上去不太相信,“老七啊,瑜均的生母雖然卑微,但瑜均是皇家血脈,身上流的是朕的血,朕不希望你因此心存芥蒂。你們兄弟二人,本該相親相愛,互相扶持纔是的。”
譚浩淵垂着眸子,面無表情地說:“父皇教訓的是。”
譚曜成對譚浩淵的表現依舊不太滿意,又道:“老七啊,朕如果想封他爲太子呢?”
譚浩淵的手猛地收緊,他擡起頭看向譚曜成,臉上出現了一個笑容。
不知爲何,這個笑反而讓譚曜成覺出了一絲詭異,這一瞬間,譚曜成差點兒以爲他會說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卻聽譚浩淵說:“此事父皇定奪便可,無需告訴兒臣。”
沒有憤慨,沒有嫉恨,沒有任何不理智的表現,他只是笑了一下。
譚曜成有點摸不透自己這個兒子的心思,又交代了他一番話,就放人回去了。從始至終,對於譚瑜均,譚浩淵既沒有任何熱絡的表示,也沒有敵意,就像他那麼個人一直不存在一般。
一直到他離開,譚曜成問劉公公他的表現如何,劉公公還道:“七皇子處變不驚,行事頗有分寸。”
譚曜成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皇上,今晚去哪座宮中歇息?”
“去柳妃那……不是新晉了幾位美人麼?朕還記得那個叫……”
劉如福和譚曜成轉移了話題,而在他們都沒看見地方——麟王府的馬車內,譚浩淵在車壁上狠狠捶了一拳!結實得馬車竟被他生生砸裂,出現了一道縫隙。
王府之中,慕筱舒得知宮中發生的一切,頗有些無語。
譚嘉逸剛剛被貶爲庶民,皇帝就迫不及待地認了一個十皇子,好像生怕譚浩淵太得意似的……
這是她想多了嗎?
不久後,譚浩淵陰着一張臉回到了王府,他一回來就直奔慕筱舒的屋子,憑着一身的低氣壓,順利把綺青給趕了出去。
譚浩淵在慕筱舒的身邊坐下,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
慕筱舒睜着一雙大眼睛,先是盯着譚浩淵的臉看,後來乾脆在他肩窩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把自己的腦袋枕了上去。
感覺到慕筱舒的髮絲摩擦着自己的脖子,譚浩淵無奈地說道:“本王心情不好,你也不知道來安慰一下。”
話雖如此,他卻一隻手覆上了慕筱舒的後腦勺,另一隻手則攬住了她的腰身,幫她坐穩了。
“我這不是在陪你了嗎?”慕筱舒說着,還舒適地嘆息了一聲,自己舒服了之後,她這才問道,“皇上說什麼了?”
譚浩淵半天沒應,直到慕筱舒擡頭看他,他才答道:“他說要封譚瑜均爲太子。”
慕筱舒白聽了這話,立即蹦了起來,一雙手握成了拳頭,義憤填膺地說:“這老混賬!一個剛剛認回來的人就要封爲太子,你做了這麼多的事,他都看不見嗎?依我看,這樣的人,就算他是你爹,也不用跟他太客氣!”
譚浩淵被慕筱舒的反應
嚇了一跳,更是被她那一番話嚇了一跳。
因爲在這個時空,宣揚的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慕筱舒所說的簡直有點驚世駭俗了。他卻不知道,慕筱舒是因爲在乎她,所以越發無法忍受他面對的不公。
說完之後,她很有氣勢地問:“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譚浩淵被她這麼一鬧騰,心情莫名的好了,笑着問:“什麼怎麼辦?”
“皇上啊!別人不把你當回事,你總不會還要替人做牛做馬吧?就算你受得了,我也受不了。”
“父皇這是在試探我。自從皇兄的事之後,他就變得疑神疑鬼,尤其是對我。”
所以儘管譚浩淵在各方面的表現都很好,譚曜成還是會懷疑他,就是因爲有譚浩景這個前科在。
“他這麼急着把譚瑜均帶回來,就是要給本王一個下馬威。如今他的兒子,並不是只有本王一個。”
慕筱舒聽譚浩淵說着,不知不覺間就睡着了。譚浩淵發現之後,依舊維持着原來的姿勢,不想弄醒她。
皇帝從民間領回了一個十皇子,這是個異常勁爆的消息。不僅街頭巷尾都在傳,更有些人羨慕不已,如果他們能提早認識這位十皇子,跟他做個鄰居什麼的,這時豈不是可以抱大腿了?
可惜想法雖好,他們對譚瑜均的來歷都是一無所知,更別提什麼鄰居了。
這些人中,當然不包括譚浩淵。
經過一番調查之後,譚浩淵弄明白了譚瑜均的情況。他的生母是叫何鸞,原是一位青樓女子。在譚瑜均進宮之前,得了急病而亡。但這只是明面上的說法,何鸞真正的死因卻是自盡。她這條命並沒有白費,至少在譚曜成的面前搏得了同情。
“父皇對譚瑜均真是愛護有加,又是替他隱瞞出身,又僞造他孃親的死因。”
譚浩淵說着這話,心裡其實還是有一點點苦澀的,不過也僅限於那麼一點罷了。
弄明白了之後,譚浩淵並沒有太在意,他更關心接下來的出行。一切已經準備就緒,慕筱舒明日就會動身了,而他還需要向皇帝辭行。
譚浩淵正要進宮說這事的時候,譚曜成的命令又到了。譚曜成讓他作爲使者前往東朔,爲東朔皇帝慶賀生辰。
譚浩淵接了聖旨,等劉公公走後,顧遠憤怒地說:“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主子親自去,隨便派個大臣過去不就可以了?”
可是抗議是沒有用的,聖旨都已經下了。
譚浩淵倒是不在乎:“父皇既然這麼想讓我去東朔,我去便是,本來也是要去的,還省的找理由了。”
譚浩淵要出使東朔,禮節上的準備要麻煩一些,因而時間便又拖了下來,而慕筱舒則是真的要啓程了。
她將一隻傀儡留在了王府,自己則換了一身丫鬟的打扮,跟着宋子儒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馬車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宋子儒連車伕都不要了,居然親自趕起了車。
而在他們的身後,遠遠地綴着一批人,那是顧朝和他的手下。他們接到了命令,要一路保護慕筱舒。宋子儒不讓他們跟,他們
就偷偷摸摸地跟。
宋子儒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蹤了,一路上駕着馬車慢慢地走,走了兩天之後,他住進了一家客棧。
這客棧很是排場,就連上菜的小二都比別處的光鮮一些,住店的價格自然不便宜,但是生意好,住店的人多。
慕筱舒一住進去,除了喝藥和吃飯以外,幾乎都在睡。
在路上的消耗超過了她的想象,又或者說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
慕筱舒這一覺睡得是昏天暗地,醒來後就看見宋子儒站在窗前,向外看着。慕筱舒習慣性地一瞄窗外,就見到了一輛熟悉的馬車駛了出去。
這馬車真的好眼熟,慕筱舒用剛睡醒還不是很清醒的腦袋思索了片刻,突然醒悟過來,那不是他們的馬車嗎!
慕筱舒倏地從牀上起身,衝到了窗口就向外看去。這回看得更加清楚了,果真沒錯,就是它。
“我們的馬車怎麼走了?”慕筱舒問。
“我讓它走的。”
“哦。”慕筱舒應了一句,突然發現了不對,“要換馬車?”
“不是。”
慕筱舒一頭霧水地看着樓下,一個人突然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雖然經過了喬莊打扮,慕筱舒還是認出來了,那個人是顧朝。
顧朝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慕筱舒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必定是出於譚浩淵的授意。
顧朝和另外幾個人偷偷地跟上了那輛馬車,慕筱舒張了張嘴,想提醒他們馬車裡沒有人。可是這時,一雙手從後面伸了過來,捂住了她的嘴。
慕筱舒如今這點力氣,是隨人搓圓揉扁的,因而對於宋子儒的行爲,她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只能用眼睛瞪表示抗議。可是宋子儒皮厚,她再怎麼瞪都不頂事。
他將窗戶放了下來,這才鬆開了慕筱舒。
“宋子儒,你這是什麼意思?”
宋子儒走到桌前,端起一碗已經沒什麼熱氣的藥:“該喝藥了。”
慕筱舒就算心裡不滿,也不會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她接了藥碗,咕嚕嚕一口氣喝完了,隨後挑釁地看着宋子儒。
“你故意讓那輛馬車出去,就是爲了引開他們。不就是治個傷嗎?至於這麼小心?”
宋子儒的回答很欠扁,他說:“不至於,但我不喜歡他們跟着,再說這也是當初說好了的。”
慕筱舒無語,她這間屋子也給打量了一遍,不出意外的話,宋子儒不僅僅讓那輛馬車作爲障眼法,他身甚至還換了房間!
入睡之前,她明明記得窗外並不是街道,可是這回卻突然是了,只有換房間這麼一種可能了。
宋子儒如此處心積慮,就是不讓別人跟着,這真的是因爲他提到的那個蠱師?
她一邊思索,一邊盯着宋子儒看。宋子儒被她看的受不了,掛上了一個痞笑問道:“我長的就這麼帥?讓你目不轉睛地盯着看?”
慕筱舒翻了一個白眼:“我只是奇怪你真有興致,居然連房間都換過了。”
“要不是我興致好,說不定現在你已經沒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