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城裡炸開鍋,瘋狂地流傳着一個傳聞:京郊俞王殿下的別業門外,憑空出現了一座屍山。由衆多屍體堆疊而成,血流成河,臭氣熏天!
“這屍山是怎麼來的?”
“死的都是些什麼人?”
“不知道啊!”
“是誰在搞鬼?爲什麼把屍體丟在俞王殿下的別業門口?”
“你問我我問誰?”
衆人四處打聽,卻摸不着頭緒。
那可是俞王殿下,城中的百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算所有的皇子都被人遺忘,唯獨俞王是忘不了的。因爲早就有猜測說,俞王是皇上矚目的儲君人選!他是公認的最受皇上喜愛的皇子。
既然沒有準確的消息,便只能編了,於是眨眼之間,各大酒樓茶館的說書人都拿出了看家本領,一個個新鮮的故事競相出爐。說的人激動,聽的人更激動,就此掀起了一股狂歡的盛宴。
而此時俞王府的氣壓卻格外的低,俞王得知此事之後,大發雷霆。
他手上拿着一根鞭子,雙目赤紅,對着一幫手下猛抽!
“都是一羣飯桶!本王養你們這麼久,你們辦不成事不說,還讓人欺到了本王家門口!”
他越是生氣,下的手便越重,鞭子狂舞,抽得別人皮開肉綻。
“殿下饒命!屬下接到消息,說是查到了麟王的行蹤,便帶人前去查探,誰知道那是一個陷阱!他們有備而來,我們這才……”
俞王的怒火非但沒有消退,反而燃燒得更加旺盛。
“狗東西!你們長的都是豬腦袋?他麟王算什麼東西,一個陷阱就能讓派去的人全軍覆沒?是誰信誓旦旦說保證萬無一失的?本王此次下了血本,你們就拿這個結果給本王看?”
就在幾日前,譚嘉逸還以爲大局已定,誰知轉眼局勢就徹底翻轉,這讓他怎麼接受得了?
一通鞭打過後,他自己也累了,氣喘吁吁地丟了鞭子,吩咐道:“還傻愣着做什麼?將餘下的人全都召回,該處理的人全都處理了,不要留下一個活口,懂了嗎?”
跪在地上的人鬆了一口氣,一疊聲地應着是。
這一次他們請動了不少江湖勢力相助,如果事成,那好辦,大家共享勝利果實。可是如今事敗了……爲了避免有人落井下石,唯有讓知情者永遠地閉嘴了。
俞王別業血案雖然震動了京城,可是對於慕家來說,震驚之餘,該過的日子還是得過的,而且他們迎來了一件大事:失蹤多年的慕二小姐回來了。
慕家如今的家主是慕展閔,原本的二爺,他還有一個長兄慕展宏。
慕家一蹶不振的時候,慕展宏靠着科舉嶄露頭角,得了皇帝的青眼,開始步入官場。也是他,讓已經沒落的慕家重新進入京城權貴的視野之中。
八年前,被寄予厚望的慕展宏陷入了一場糾紛當中,他爲了躲避災禍,向朝廷遞上了辭呈,帶上妻兒要去遊山玩水。可是沒過多久,慕展宏夫婦便雙雙死在了半路,而他們唯一的女兒慕筱舒則失去了下落。
慕展宏死後,慕展閔這個做弟弟的理所當然接收了慕家的一切,一躍成了慕家家主。
如今失蹤多年的二小姐回來了,慕府於情於理都該好好養着她的。
府中便有老人感慨:“二小姐是個沒福的人啊,這一走再一回,已經物是人非,慕家也不是從前那個慕家了。”
“可不是,以前慕府就是她的家,如今卻是寄人籬下。”
“明明是大房嫡出,正正經經的小姐,今日慕家的一切也都是前老爺掙來的,他的女兒卻要在別人的屋檐下低頭……”
這兩人說的很輕,以爲沒人聽見,卻不知道慕筱昭的丫鬟悅竹就在附近。
悅竹冷不丁地站了出來,不屑道:“她算哪門子的正經小姐?不過是個傻子罷了。你們兩個最好把眼睛擦亮一點,要是跟錯了人,以後有你們哭的!”
悅竹丟下這句話,扭着腰肢走了,留下那兩位慕府的老人面面相覷。
此時在李氏的院子裡,慕筱昭正和自己的孃親關起門來說體己話。
“娘,你確定這是真的?”
李氏沉着臉答道:“娘雖然不知道那幫黑衣人是誰,但我肯定他們跟那個小賤人有來往!難怪她突然改了態度,以前的傻就算是裝的,她也不敢這麼囂張啊,敢情是有了靠山,有底氣了!”
慕筱昭手裡搓着一方帕子,眸子閃動,思索着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原想着她一個人折騰不出什麼花樣了,只能乖乖任我們利用、。現在看來,卻還得小心纔是。”
“要不是爲了你,我早弄死那個小賤人了!”李氏咬牙切齒地說,只覺得自己的肩膀痛得厲害。
慕筱昭突然停住了來回踱的步子,斬釘截鐵地說:“不行,我們必須想個萬全之策。”
“什麼萬全之策?”
“娘不是認得一位柳大夫麼?女兒聽說那黑市之中人才濟濟,不如向他打聽打聽……”慕筱昭湊到李氏的耳朵旁,低聲說了幾句話。
李氏聽了,凝神細思一會兒,說道:“可是可以,只是那柳春貪得無厭,爲了你妹妹的事,他就宰了我六萬兩銀子!若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難保日後不會用來要挾我們。”
“妹妹的毒還未清,他們不是會派人過來嗎?到時我們可以繞開柳春,直接和那人做交易。”
兩人商定了這件最爲要緊的事,慕筱昭旁觀李氏的神情,卻發現沒有絲毫好轉。
“娘,你還在生氣?”
李氏猛地一拍桌子,恨道:“我能不氣麼?爲了你的前程,我這口氣只能忍了!可是終歸意難平,一想到以後她天天要在我跟前晃,我就膈應得慌。”
慕筱昭安撫道:“孃親糊塗,你忘記啦?我們不能直接動手,不是還有別人麼?”
李氏聽罷,雙眼立刻就亮了起來,她怎麼就忘了這一茬?
這時,門外來了一名婦人,柳腰輕擺,裙裾翩飛,一步路都被她走得精彩紛呈,那風韻連擋都擋不住。可惜年紀有了,再美也是過去的事了。
“就是
她了。”慕筱昭低聲道,隨後她笑了笑,起身招呼,“傅姨娘怎麼來了?”
慕展閔愛美人,小妾一個又一個地娶回來,傅姨娘進門時間比李氏早一些,排行第五,兩人曾經鬥得雞飛狗跳、你死我活。
但是沒有永遠的敵人,自從李氏被扶正之後,傅姨娘一改態度,開始巴結李氏。起初自然受了不少罪,後來就跟李氏沆瀣一氣了。
“大小姐。”傅姨娘恭敬地喊了一聲,“我來看看姐姐。”
“母親和姨娘慢慢聊,我去看看妹妹。”
李氏已經明白了慕筱昭的意思,這回看傅姨娘便格外順眼起來,和和氣氣地說:“坐吧,也就你還惦記來看我,瞧瞧那些沒良心的,指不定在背後怎麼樂呢!”
“姐姐的手是怎麼了?聽說你的頭疼病又犯了?”
“可不是,難受得緊。至於這手……”李氏神情陰了陰,沒好氣地說,“不小心給紮了。”
傅姨娘見她不願意詳細說,只能將這話題揭了過去,又附和了李氏幾句,終於小心翼翼地說起了自己的來意。
“我那兩個丫頭眼看着就長成大姑娘了,卻還跟我擠在一個小院裡,生活上多有不便。上回夫人提到了馥香院,不知這事兒……”
李氏面露愧意,說道:“那個院子我本來就是給你留着的,但是你也知道,二小姐剛剛找回來,也需要住的地方。”
傅姨娘臉色一僵,支吾着說:“她如今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住哪兒不是住啊,夫人才是我們慕家的當家人。”
“哼,別看那丫頭沒人可以倚仗,她可張狂着呢。我指了別的院子,她卻不肯去,就盯上你那馥香院了。”
“這怎麼成!”傅姨娘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如今的慕府可不是她說了算的。”
“這馥香院,不是你的就是她的,我的話撂在這裡了,該怎麼做……你自己看着辦吧。”
馥香院中,慕筱舒打了個噴嚏。
她揉了揉鼻子說:“這些花好香,我鼻子都癢了。”說着她俯下身,湊到一朵亮黃色的花面前嗅了嗅。
一旁的悅竹見狀,撇了撇嘴,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說道:“大概有人在背後念着二小姐呢。”
“念着我?”慕筱舒揚起頭,眨巴了兩下眼睛。
此時日光正明媚,周圍花團錦簇,間或有一兩隻彩蝶飛舞。
慕筱舒換掉了原來的舊衣,穿上了一身鴨卵青裙子,雖蒙着面紗,但是少女的明豔靚麗卻遮擋不住。尤其是那一雙眼,瑩瑩的像含着清泉。
悅竹突然覺得這一幕有些刺目,扭開了臉。
慕筱舒背起手,隨意地邁了一小步,問道:“你覺得那人是念着我好呢?還是念着我不好呢?”
悅竹聽了很不耐煩,她知道慕筱舒的存在,她家小姐有跟她說起過。正因爲如此,她更加看慕筱舒不爽。
這個傻子被關在繡園裡的時候,比她們這些做奴婢的還不如。但是現在,憑什麼一個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她卻依舊給人爲奴爲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