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筱依只覺得自己臂上疼了起來,愣愣地低頭看去。
乍一看,她的手臂雪白如初,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慕筱依正覺得狐疑,突然,手臂上冒出了一個血色的圈,是橢圓形狀的。這個圈起初輪廓很淺,後來越來越粗。慕筱依怔了怔,終於看清了那圈是什麼。
那是她的血……
這個紅色的橢圓越來越粗,慕筱依終於驚恐萬分地叫了起來,鋪天蓋地的痛楚朝她襲去,眼淚狂流。她抓着自己的手,仰着頭嚎啕起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的一塊肉被生生割掉了。
慕筱依叫得悽慘,屋內的人卻都不爲所動,只有角落裡的莊婆子興奮莫名,盯着那個傷口,好像在欣賞美景。
如果是她來動手那該多好,莊婆子有點癲狂了,不知不覺地往前走了一步。
突然,一道冷然的目光止住了她的腳步。莊婆子定在當場,朝目光的主人望去。
慕筱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喝道:“出去!”
莊婆子還沒有反應過來,綺青的身影一閃而過,在她身上的某個穴道一點,將身子軟了下去的莊婆子丟給了丫鬟。
要將莊婆子弄出去,丫鬟們可是費了一些勁。慕筱依還在哀嚎,聲音震耳欲聾。
“夠了。”慕筱舒說,可是沒用。她抄起匕首,在慕筱依的眼前晃了晃,“後面還有更精彩的呢,這就受不了了?你娘可是許諾了我,隨我處置你的。她知道你不會甘心道歉,我也不稀罕道歉,這不,我們都很有先見之明不是?”
匕首的寒光終於讓慕筱依停止了哭壕,她依舊抓着自己的手臂,卻再也不敢逞強。
“我……我道歉。那天在何府門口,我是故意的。可是這不全是我一個人的錯,她們……”
“噓……”慕筱舒制止了她,“是不是你一個人的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到了我的手上,而你的孃親和姐姐一致說是你一個人的錯,明白嗎?”
慕筱舒拿着匕首比劃了兩下,遲疑道:“接下來該從哪裡下手呢?”
“別!別!你還想讓我怎樣?我什麼都肯做,只要你提出來……”
慕筱舒聞言停了手,將匕首放了回去,招呼丫鬟道:“替她包紮傷口。”
慕筱依鬆了口氣,又擔心起慕筱舒在打的主意。丫鬟們上前爲慕筱依處理傷口,慕筱舒則坐了下來。
“我本可以慢慢折磨你的。”
“是……我會記得你饒了我……”
慕筱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種違心的話你也說得出來!我清楚得很,你只是想先穩住我,以後再找我算賬!我說的對不對?”
慕筱依沒有吭聲,只是低垂着頭。
“其實我本來也很恨你!你讓我當衆出了那麼大的醜,我對你恨之入骨!那種被衆人唾罵的滋味你沒有嘗試過。今天我本來是想好好折磨你,讓你悔不當初的,可是看到你如今的可憐樣,我突然又不想那麼做了。”
慕筱依猛地擡起頭,看着慕筱舒,她眼裡含着不甘,卻無可奈何。
慕筱舒接着說:“你這個被親生母親和姐姐賣了的可憐蟲,雖然有親人,卻也和我的處境有點相像。欸,嬸嬸她爲什麼這麼不喜歡你?要用你來換你姐姐的錦繡前程。”
慕筱依依舊不吭聲,只是眼睛裡有淚水在閃動。
今日發生的一切,已經足以讓她明白事情的始末了。她那位孃親一直就偏心,從來沒有變過!
等包紮完畢,慕筱舒果真讓人放慕筱依走了,既沒有要她道歉,也沒有如她對李氏所說的那樣折磨她。
慕筱依不敢置信,膽怯地看着慕筱舒,猜測她話的可信度。直到丫鬟們引着她離開風宅,她才真正放鬆了下來。
等慕筱依離開,綺青不滿地說:“恕奴婢直言,小姐的做法並不妥當。”
“怎麼說?”
“要想讓人因爲恐懼而不敢再招惹小姐,小姐做的還遠遠不夠。現在放她走了,不僅達不到效果,反而會讓她更恨小姐。”
慕筱舒笑了笑,對綺青說:“你似乎懂的很多啊。”
綺青沒有答,慕筱舒接着道:“你說的我也明白,不過我的目的和你的卻不一樣。我並不需要她怕我,反而想讓她保留她的暴躁脾氣,好去對付別人。”
綺青怔了怔,半晌擠出了一句話來:“小姐是指……李夫人和慕筱昭?”
慕筱舒笑而不語,倒是說了句不相干的話:“李氏讓莊婆子來做這件事,倒是挺耐人尋味的。”
隨後她又皺起眉頭,想到了譚浩淵。
一個下人去對付小姐,能不被記恨上嗎?近來不受重用的莊婆子,一來就是這麼個任務。或許李氏她……對繡園那天的當頭一砸還懷恨在心呢。
莊婆子被轟出去之後,就一直在等消息。她卻沒有想到,慕筱依這麼快就出來了,而且看上去還沒什麼大事。
莊婆子上下打量着慕筱依,難以置信地問:“三小姐,完事兒啦?”
慕筱依狠狠瞪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走了。莊婆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了看風宅,又看了看慕筱依離開的方向,末了叫上了跟着她一起來的那兩個媳婦子,準備回去覆命。
慕筱依回到何府,陰沉着一張臉,招呼車伕立刻送她回京。面對何婉孃的噓寒問暖,也是不理不睬的。
抵達京城的時候,她沒有直接回慕府,而是讓車伕改道,先去了一家醫館。
這醫館在京城中是極爲出名的,坐堂大夫柳春享譽盛名,除了宮中御醫之外,就數他名氣最大了。但凡富貴人家有誰生了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來找柳大夫。
慕筱依進了醫館,藥童前來招呼,她別的都不說,劈頭就是一句:“我要見柳春!”
藥童打量着慕筱依,見她衣着華麗,不像是普通人家出來的,便重視起來,和和氣氣地說:“姑娘要買藥還是看病?柳大夫出診去了,還沒回來。”
“那我就等他回來!”慕筱依隨手拉了張椅子,就這麼坐了下來。
那位藥童見她臉色不好,舉止又古怪,暗自嘀咕了兩句,也就走開了。
慕筱依這一
等就等到了夜裡,所幸這間醫館夜間也不打烊,有人值班。等柳春回到醫館時,一眼就見到了雕塑般的慕筱依。
他呆了一下,覺得這人有點面熟,隨後想了起來,這不是慕家的三小姐嗎?
“原來是慕三小姐。”柳春笑眯眯地打着招呼,隨後面色古怪起來,“這麼晚了,小姐爲何還不歸府,卻在這裡等着老夫?”
慕筱依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沙啞着聲音說:“廢話少說,我是來找你買毒藥的。”
這話一出,柳春連忙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道:“小姐請隨老夫來,此地不方便說話。”
慕筱依被柳春引去了一個房間,兩人嘀嘀咕咕說了一通話,最後她踹着一包藥出了醫館。
慕筱依回到慕府之後,李氏嚇了一跳!女兒這個時間回來,着實讓她意外。再看慕筱依身上,不像是遭了大罪的樣子,心便放了下來。
“筱依,你怎麼回事?這麼晚回來,像什麼話啊。要是趕不及的話,明天再回也可以啊。”
慕筱依表情僵硬地笑了一下,把自己的袖子撂了起來,露出了那個被包紮好的傷口。
李氏見了,嘴裡連連驚呼了幾聲:“這是怎麼受的傷?傷口有沒有好好處理?快讓孃親看看。”
慕筱依猛地收回了手,冷着臉問:“孃親真的不知道嗎?”
“我怎麼會知道……難道是……慕筱舒?你去跟她道歉的時候,她將你打傷了?這混帳東西,她怎麼敢!”
慕筱依冷眼看着李氏,若是以前她說不定還真就信了。可是今天莊婆子都敢拿出鞭子威脅她,還敢對她冷嘲熱諷,她若是還看不明白,就真的蠢得無可救藥了。
“娘,姐姐會當上皇后的吧?”
李氏的喋喋不休被打斷了,狐疑地看着慕筱依,半晌才應道:“我們慕家的女兒,天生是做皇后的,只是現在……”
慕筱依問完這句,就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李氏又讓人去找莊婆子來問話。因爲慕筱依表現怪異,和以前很不一樣,她不放心。
丫鬟回來的時候,是孤身一人的,李氏不滿地說:“莊婆子呢?”
丫鬟慘白着臉,結結巴巴地說:“莊……莊婆子她沒……沒起身……”
“沒起身?”李氏挑眉,“本夫人都起來了,她居然還在睡?這死東西越來越囂張了……等等,難不成你沒叫醒她?”
“不……不是……奴婢……”
“說重點!”李氏沒了耐心,快要發飆了。
“是!莊婆子她……她死了!”
李氏的一腔怒火瞬間消散殆盡,只餘下了滿腹疑惑。死了?怎麼就死了?莊婆子死了?
“莊婆子?”
丫鬟點頭。
“怎麼就死了呢?”
“奴婢不知道,奴婢進了她的屋,就看到她……她……”
莊婆子確實是死了,李氏親自去看的。她圓睜着一雙眼睛,臉色青紫,死不瞑目。李氏看着心裡發寒,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間了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