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梓婷越說越來氣,有些傲人的胸口起伏不定,“拿你做幌子騙走了蛋糕,還不給你吃,這也就算了,她還幫着常寧侯府大姑娘爲難你,甚至拿大表姐來威脅你,就沒見過那樣不要臉的人!簡直沒把侯府放在眼裡!”
清韻氣笑了,“尚書府幾時把侯府放在眼裡過,要是真放在眼裡,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叫個小丫鬟來騙祖母了,她又要嫁進定國公府了,大姐夫臥病在牀,三少爺是嫡次子,國公府肯定會交給他繼承,大姐姐得仰着她的鼻息過日子,她就更趾高氣揚了,就算借我的名義騙了幾食盒糕點,我侯府還敢說什麼不成?”
“就這樣算了?”周梓婷憤岔不平。
清韻坐下來,道,“不這樣算了,還能怎麼樣,尚書府一堆大家閨秀去送添妝,我侯府爲了幾食盒糕點鬧上門去,丟臉的是我們侯府,有話好好說,別說幾食盒糕點了,就是全給了,我侯府可不會捨不得。”
老夫人點頭,手裡佛珠撥弄着,道,“清韻說的對,蛋糕的事不能鬧大,非但不能鬧大,還得寬厚纔是,尚書府不是要蛋糕嗎,孫媽媽,把廚房剩下的蛋糕,都給我裝好了,我要去尚書府一趟。”
清韻笑了,老夫人這是要上門打臉去。
她要用行動告訴尚書府,侯府沒小氣到那份上,要蛋糕招呼客人就實實在在的說,讓個丫鬟假借清韻的名義送什麼?
老夫人和孫媽媽去了尚書府。
清韻和周梓婷纔回來,腿還乏着呢,就沒有去了。
再說老夫人,她帶着孫媽媽去了尚書府,直接就到了三老夫人院子。
走到院外,老夫人問道,“三老夫人在正堂會客?”
丫鬟點頭應道,“工部左侍郎夫人和安南侯夫人來了。”
老夫人點頭一笑,邁步進去。
她來的事。早有丫鬟去稟告了,也沒人攔她,老夫人就進屋了。
老夫人極少來尚書府,她今兒來。三老夫人還有些震驚,笑道,“大嫂今兒怎麼得空來我尚書府了?”
老夫人笑道,“染兒是我看着長大的,她就要出嫁了。還和清凌成了妯娌,我是希望她們堂姐妹兩能相互有個照應,只是……”
說着,老夫人就停了。
三老夫人笑問道,“只是什麼?大嫂有話,但說無妨,安南侯夫人她們不是外人。”
老夫人笑道,“那我有話就直說了,不是我數落尚書府的不是,實在是三弟妹你太小瞧我侯府了。昨兒侯府辦宴會,請了不少大家閨秀來,耽誤了她們時間,沒能來給染兒送添妝,今兒都來了,她們對我侯府準備的蛋糕讚不絕口,尚書府想要蛋糕招呼客人,直說便是了,我侯府又不會不給,哪有叫丫鬟去騙人。說是清韻讓她來拿的道理,害的我還以爲清韻朝令夕改,說好的把蛋糕拿去送人,又忽然要拿來尚書府。也是下人手腳慢,這要拿去送人了,她豈不是要在一羣大家閨秀面前食言了嗎?她回府之後,我將她一通數落了,才知道她壓根就沒提過蛋糕的事,三弟妹。你這害我做長輩的,不分青紅皁白就平白指責了小輩一通,臉都掛不住了。”
老夫人一臉的嗔怨,三老夫人的臉就掛不住了。
尤其老夫人嗔完,繼續道,“昨兒時間來不及,也沒讓廚子多做多少,之前拿了一半來,剩下的不好送人了,總不能送了這個不送那個,索性我全拿來了,應該夠尚書府招呼送添妝的賓客了。”
三老夫人額頭有青筋跳動,尤其見老夫人笑的那個大方,她就氣的腦殼疼。
她努力維持笑臉,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聽丫鬟稟告侯府送了蛋糕來,還想去跟大嫂你道謝,怎麼就成尚書府假借清韻的名義去要的了?”
老夫人皺眉,問道,“這能有什麼誤會?我是聽說清韻要,才改了主意,不把蛋糕送人,讓周總管把食盒給丫鬟拿來尚書府的,怎麼就成侯府主動送的了?送了也不算什麼,幾食盒糕點而已,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這樣糊糊塗塗的,我都弄不清楚了。”
三老夫人見老夫人刨根問底,又不能大聲質問。
她知道,老夫人是存心要她在安南侯夫人和工部左侍郎夫人跟前丟臉。
三老夫人很生氣,尚書府又不是沒有糕點招待賓客,何必要什麼蛋糕的,非得去侯府要什麼?!
害的她現在窘迫難下,臉都丟盡了。
尤其老夫人又拎了七八盒蛋糕來,越發顯得侯府大方,尚書府小氣耍手段。
安南侯夫人和左侍郎夫人面面相覷了,她們應該早些走啊,留下來聽尚書府的醜事,尷尬啊。
當然了,她們是相信清韻和侯府的。
昨兒的宴會,她們也都在,宴會辦的熱鬧有趣,不論是茶水還是糕點,都很精緻周到,不是小氣之人。
而且,那些糕點,大家喜歡是有目共睹的事,換做是她們,也會投其所好,給大家送一些去。
拿來送人的糕點,哪有先緊着尚書府來給堂姑娘招待賓客的道理啊?
要說侯府故意給尚書府難堪,讓尚書府下不來臺,這種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賠上一堆可以拿來送人的糕點,這樣的法子,除非蠢到不行,一般人都不會做的。
所以,撒謊的是尚書府。
見三老夫人臉色難看,老夫人就心情爽,她端茶輕啜,笑道,“清韻那孩子,懂事乖巧,我這個做祖母的都佩服她,難得有機會教教她爲人處事的道理,誰想到最後成了我偏聽偏信,誤會她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了。”
老夫人說着,安南侯夫人笑道,“三姑娘辦的宴會,着實不錯,安定侯府教了幾個好女兒。”
只是可惜,許給了鎮南侯府大少爺。
不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單說鎮南侯府大少爺外室所出庶子的身份就配不上三姑娘了。況且還一身的毒,太醫院的太醫輪流治了六年都沒有治好,誰知道哪一天就一命嗚呼了,虧得三姑娘出嫁在即。還有心情籌辦宴會,還籌辦的那麼好,倒是個性子活乏看的開的。
聽到安南侯夫人誇侯府教了幾個好女兒,老夫人臉皮有一瞬間的紅。
再說清韻,老夫人走後。她沒有直接回泠雪苑。
而是在花園走走逛逛,走累了,就坐在鞦韆架上,悠悠晃晃的。
青鶯要推她,清韻沒讓,就這樣安靜的坐着便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清韻眼睛忽然被閃了下。
她下意識的撇過臉去,隨即又轉了過來。
只見不遠處,泠雪苑院牆上,立着一男子。
他筆直而立。如山巒之巔,一柄風華內斂的古劍。
他穿着一襲翩然華麗的錦袍,衣袂翻飛,就那麼站在那裡,卻給人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他戴着面具,看不清楚容貌,但一雙眼眸,光澤流動中閃着璀璨如星光芒。
正是楚北。
清韻望着他,他也望着清韻。
明眸皓齒,膚如凝脂。口如含丹,小臉上素面朝天,卻遠勝過濃妝豔抹,看起來如清晨荷塘的芙蕖。春暉朝露,曼妙可人。
特別是那一雙眼睛,眸含春水,碧波流盼,美目流轉間,似乎能把人眼球抓的死死的。
兩人四目相對。半晌也不挪眼。
直到青鶯發現了,眨眼道,“楚大少爺怎麼站在牆頭啊?”
他還沒摔出陰影來呢,上回摔的那麼慘,姑娘提一次,他尷尬一次,還不吸取教訓?
不過,楚大少爺站在牆頭的樣子,很好看呢,感覺天下沒人可以跟他相比了。
聽到青鶯說話聲,清韻這才反應過來,臉騰地一紅,趕緊起了身。
雖然侯府上下都知道鎮南侯府派了暗衛守着她,昨兒宴會之後,也認得楚北了,可這樣大庭廣衆的站在牆頭,委實不妥啊。
他就不能不這樣招搖,低調一點嗎?
清韻三步並兩步的回了泠雪苑,徑直進了書房。
丫鬟才把門關上,屋子裡就傳來楚北的質問聲,“你要延遲婚期?”
清韻,“……”
清韻懵怔了下,她還以爲楚北來侯府找她是有什麼大事呢,誰想到是因爲這事啊。
清韻撫額了,這麼點小事,衛馳也等不及稟告他。
看着楚北三分炙熱七分惱怒的眸光,清韻不知道說什麼好。
青鶯在一旁,縮了脖子道,“是侯爺先說延期,姑娘才說的。”
青鶯說完,在心底默默道歉,她不是故意賣了侯爺的,她也沒有撒謊,延期這話題確實是侯爺先提的,只是他是開玩笑,姑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許是這些日子忙宴會,忙昏了頭,一時嘴快,逼的侯爺不得不去找鎮南侯談延期的事,不然真的要成小狗了。
楚北聽了青鶯的解釋,望着清韻,眸底的薄怒並未散去。
他在等清韻解釋。
那眼神,像是不給個滿意的解釋,會誓不罷休似地。
清韻只好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來一遍,坐在椅子上,清韻扭着繡帕道,“大錦朝女子十五及笄,及笄便成親,年紀太小了,並不是什麼好事,我只是想延期而已,又不是退親。”
說着,清韻不等楚北說話,繼續道,“我知道,你肯定會說大家都十五歲就成親,甚至有些還不滿十五就嫁人了,這是事實,我不否認,但我是大夫啊,十五歲的姑娘身子都還未長開,就生兒育女,這樣的後果是遇到難產的可能性大很多。”
楚北也坐了下來,他望着清韻道,“你覺得什麼時候成親合適?”
“十八。”
清韻想都沒想就回道。
楚北的臉瞬間黑了,清韻看不見,但是感覺到了。
她扯了下嘴角,輕咳了下嗓子道,“我是說所有姑娘,並非指我一個人……”
青鶯睜大眼睛看着她,“姑娘,十八還不嫁人,都成老姑娘了,會被人笑死的!”
清韻,“……”
這是隔了多少年的代溝,簡直沒法交流了。
想着,清韻無語一笑。
她肯定是吃飽了撐得慌了,她和楚北還有青鶯聊什麼時候嫁人,她傻了吧,在他們眼裡,十五歲嫁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另類的是她。
清韻擡眸望着楚北,煙眉輕隴,有些困惑,她只是說下延期而已,她和他是聖旨賜婚,又不是提親,他至於這麼火大嗎?
再說了,他身上的毒暫時還除不清,就更不急着娶回去了啊。
“你心情不好?”清韻想了半天,也只想到這個解釋。
“我心情很好!”楚北迴道。
清韻笑了,心情好,還會這麼大火氣,這不明擺着忽悠她嗎?
清韻問道,“是大皇子的事?”
“他確實夠氣人,到現在都不知道去哪兒了,”楚北生氣道。
這麼說,顯然不是因爲大皇子了。
大皇子離京,這麼大的事,沒有鬧出大動靜來,是因爲有流言稱前州水災,朝廷撥了一筆錢去賑災,恐被貪墨,特地派大皇子去秘查,但實際上,大皇子爲什麼離京,沒人知道。
喜鵲端了茶水來,清韻幫楚北斟茶,道,“不是因爲大皇子,那是因爲什麼事生氣?”
清韻問完,窗戶外就傳來衛律的說話聲,“爺,皇上召你進宮,不得耽擱。”
楚北剛端起茶盞,還沒喝一口就又放下了,他瞥了清韻幾眼道,“我不答應延期。”
說完,他縱身一躍,就消失在了屋子裡。
清韻走到窗戶旁,問衛馳道,“你家爺今兒火氣格外的大啊,出什麼事了?”
衛馳搖頭,他也不知道,“屬下在街上碰到爺時,就一臉的火氣了,問衛風,他也不說。”
衛馳剛說完,外面,綠兒就屁顛屁顛的跑進來了,“姑娘,有趣事呢。”
清韻回頭望着她,“什麼趣事啊?”
綠兒捂嘴咯咯笑,一雙眼睛閃着光芒道,“半個時辰前,楚大少爺和興國公府大少爺打了起來,一腳把他踹進了牛糞裡。”
清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