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的突刺猶如毒龍出海,準確而大力地扎穿了瓦西斯的肩膀。這等的傷勢的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艾維爾遭受了如此程度的創傷,也不過是損失了一條手臂而已,難說到底會對行動造成多大程度的影響。
肌肉的鍛鍊說到底就是肌肉的燃燒過程,在鍛鍊過程之中或許會比起死命作戰來的更加辛苦。不得不時時刻刻忍受着燃燒的熾熱灼烤,從而爲自己的身體來積蓄力量。經過了如此嚴酷鍛鍊的艾維爾,早就將身體的小小傷痛置身事外了。
被攻擊到也不過是自己的一時疏忽罷了,如果不是要影響身體的自由行動的話,艾維爾幾乎可以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但是反觀普通人的話就並非如此,肩膀的部分被刺穿,別說繼續爬起來戰鬥,就連一般的日常都不能夠正常繼續下去了。
只有你我知道,那是怎麼樣的一股子傷痛了。所以瓦西斯止不住地在地上哀嚎着吸着冷氣,幾次想要直起自己的身子俱都失敗了。難以置信那是怎麼樣的一種苦痛了,即便瓦西斯對於戰鬥技術也稍微有些瞭解的,但是還沒有達到能夠和強者們叫的地步了。
在真正的如同艾維爾一般高強者的身後,他也只能夠如同小雞仔子一般無力了。不過既然是他,從來就沒有把他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而謀求單單一個想法的地步,即便這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冒險了,也擁有足夠的身體的保障。
懶惰之魔王,蘭洛斯,或許他的本意並沒有他想象之中那麼看重他,到在烏煙瘴氣,蠢貨遍地的【近魔者】的組織裡面,瓦西斯也是少有的能夠堪當重用的聰明人之一了。作爲一位決策者而言,自然是手下的能人志士越多越好了,手底下會損失的可以堪當大用的人也是越少越好。所以即便不怎麼樂意,也給予了他足夠保命的手段了。
作爲魔王而言,消耗了少許的魔力所製作出來的小小的玩意兒,在他眼中可能根本不值一提,不過對於許多人來說是一種十分重要的保命手段了。並且因爲製作的太多,蘭洛斯他也不可避免地感覺到了疲累。
懶惰的能力【智者的愚忠】,無上的幻術能力,哪怕是僅僅分出一點點的話,也是足夠稱之爲殺手鐗的東西。
很痛很痛,這點根本不需要掩飾,瓦西斯只需要完全釋放自己的情感就可以了。遍地打滾,痛苦不堪的樣子甚至不需要假裝,因爲他本身也是如此痛苦的。
最好的演技就是不需要演技。因爲對方表現的太過於誇張,不過是肩膀被紮了一下,就痛苦成了這樣。這是艾維爾從來沒有見過的一種類型的對手,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樣纔好。
瓦西斯他賭對了。如果對方真的對於自己的性命保持無所謂的條件的話,那麼早就已經揮舞着尖刀給衝上來了吧。然而對方遲遲不上前,因爲自己太過於誇張的動作而緊緊皺着眉頭,就說明他依舊想要從自己這裡獲取點什麼情報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無可辯駁。艾維爾並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如果說必須除掉一個人,他反倒是希望找一個地方能夠永遠關起來也就好了。雖然這樣會花費更多的精力和金錢,遠遠沒有乾脆地一刀殺掉來得更加方便。事到如今,艾維爾也不想自己的手上再次沾染人族的鮮血了。即便對方是一個十足的罪容當誅的罪犯了。
要說起來艾維爾之前可不是這樣來着,那時候的少年比起現在更加年幼也更加冷酷無情,永遠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握着一把黑色的尖刀,冰冷的氣息就像是死神一般警告着他人不許靠近。
然而……現在變得這麼多……或許也是因爲那位少年的影響吧……
身爲勇者的異界少年永遠都保持着一顆慈悲的心,殺起魔族來自然是毫不手軟,卻對於人族的同胞至始至終沒有痛下過殺手了。帝國當然不比王國,帝國境內走進來,經歷過的形形色色的人渣們當然也不少了。就像當初當街追趕貧苦人家的女孩的無恥貴族,金錢和權力至上的社會,到底是滋養了不少如此勢力至極的傢伙了。
即便如此寒拓依舊沒有取他們的性命。最多也不過是利用威勢嚇退他們罷了,狠狠地嚇了他們一跳,倒也是挺好的一種解決的辦法。但也更加費力就是了。
結果到頭來,自己也變得慈悲起來了。
眼前明明是罪犯,艾維爾也不過是拿着殺戮的氣勢做做樣子,卻沒有真的想要輕易地奪取他的性命了。想着若是對方到最後能夠說的出自己想要的情報,也不是沒有可能放過他,只不過之後都是沒有自由的活着罷了。
有些人一看就清楚他內心的純淨,哪怕他是做出了漠不關心的冷漠表情,但是其瞳孔深處閃爍的光芒可不會白白地騙人。很明顯瓦西斯是賭對了,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他作爲自己最後手段的僞裝而已。
於是在艾維爾猶豫的期間,瓦西斯瞅準了機會朝着他突然就扔出了什麼東西。還沒有等他來得及反應過來,那枚玩意兒已經原地炸裂開來了。那是一個封閉式的布袋子,裝的可不是什麼成團的火藥什麼的,而是懶惰之魔王他運用魔力仔細地封鎖,並且將其能力壓縮進入那一個小小的空間之內了。
雖然威力不會等同於他本人前來如此巨大,經過長時間的封存品質也同樣會大打折扣了,但畢竟是魔王級別的能力,並非是普通的晶鑽價格的寶具能夠比擬得了的。
不過猝不及防之下,作爲一種保命的手段已經綽綽有餘。有黑色洶涌的氣息從布袋子裡面溢出來,在艾維爾顯得略微驚慌的眼神之中彌散在了空氣之中。
有怪異的芬芳彌散了開來,艾維爾慌慌張張地想要掩住自己口鼻的時候,潛意識告訴自己爲時已晚了。恍恍惚惚之中有些陌生而熟悉的香氣環繞着自己,雖然一次又一次地在內心之中警告着自己絕對不能夠掉以輕心。然而……意識在朦朧之中對於這股香氣卻產生了奇妙的依賴的感覺。
異國他鄉,作爲一位遊子來說最爲心心念唸的事情就是對於故鄉的思念了。艾維爾的父母早就在二十年前的戰亂波及的餘波而早早地離開了人世間。朦朦朧朧之間也知道身爲父母的他們是十分稱職的,不然當年依舊年幼的自己也不能夠得以保全性命了。
不過陌生依舊是陌生,哪怕艾維爾對於自己的父母同樣保持着相當的敬意,對於他們感覺到陌生是不可爭議的事實。
而他自己,並沒有因此失去自己重要的家人。何止沒有失去,比起普通的人家來說,數量更是增加了不止一個兩個的數量。即便是沒有長輩,五人相同年紀的年輕人組成的家庭並沒有缺少一般的家庭所需要的基本的溫暖。
原本他們應該在遙遠的王都之中的,眼前所見的,卻是他們輕盈地從朦朧的煙霧之中款款走過來的身影。遙遠的地方原本他們都應該保持着思念的態度期盼地等着自己回來的纔對,緣何會出現在此處?有些疑問不言而喻,事實完全不相匹配,就連三歲的幼小兒童都清楚的疑慮。反而是艾維爾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說不定所有人中了這一招的話,都沒有辦法去懷疑。魔王的能力神奇之處正在於此處,蓋迪亞大陸人族抗爭的歷史上從來沒有魔王擁有過如此變態的能力,數量也今非昔比,目前人族正處在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之中,卻沒有多少人真正地意識到這點。
“弟弟……妹妹……你們……”艾維爾難得一見地露出了頗爲軟弱的表情,那是溫柔到似乎都要變成一攤春水融化流淌的表情,柔和的就像是溪流流過了堅硬至極的泥土,不知不覺之間使得它們變得俞加鬆軟起來。
少年那本身就頗爲英俊的面容,經過了柔和的澆灌,到底是退下了冰冷的面具,冠上了善意的面孔。
“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即便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正式的名字,私下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依舊會用兒時的簡單成爲來稱呼彼此就是了。這是親情的證明,是彼此之間獨一無二的特殊稱謂。而艾維爾,自然也是其中堪當“大哥”的一位存在了。
印象之中少年少女們洋溢着熱情朝着自己大踏步地走來,少年們甚至是擁抱着似乎想要立馬向自己撲過來。少女們礙於青春期的羞澀而不敢像哥哥們一樣想做什麼做什麼,但她們向自己投射過來的深深的情誼無法進行掩飾。
這沒錯……的確就是他們沒有錯,自己甚至能夠用人格來擔保,這的確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們。因爲每個人的性格俱都如出一轍,正好相應着彼此的獨一無二的人格。
這也是艾維爾他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之下,依舊不對此產生懷疑的原因。如果只是簡單粗暴的幻術,在細節問題上面破綻百出,而這次眼前的所見所聞,正是自己記憶之中的那幾位極其重要的家人們。哪怕他們是真的是不真實的,反而是艾維爾自己有點兒不信了。如果在這裡否定他們存在的意義的話,那不就把自己十八年來長久的人生歷程給全部否定了麼?
然而卻並非沒有那種可能性。魔王的能力【智者的愚忠】,自然不可能是那些三教九流的幻術技能能夠相與之比擬的。它從被使用者的內心深處激發一個人最爲深刻的軟肋,讓其以具體的圖像呈現在一個人的面前,幾乎所有人都沒有辦法去阻止他們。
人類說不定是一種十分膽小的生物,如果是兇猛的敵人,戰鬥起來或許不會心慈手軟,然而對方是自己最爲親近之人的話,不管說什麼,也不有夠可能真的對之痛下殺手就是了。
幻術呈現的物事是艾維爾內心深處最基本的軟肋,一會兒的程度少年也因此淪陷進入了。一瞬間任何的戒備或者是警惕俱都支離破碎,艾維爾眼神迷離着迎向了朝着自己張開擁抱的人。而那位黑色長髮的少女,也帶着柔和的表情,伸手撫上艾維爾的臉龐。
如同戀人們之間的喃喃細語,彼此的臉龐貼近着似乎要訴說最爲悠久甜蜜的情話。
從來沒有人到達過的,艾維爾最終的彼端。
這明明是一隻小小的女孩,自己甚至是從小到大看着她長大的女孩,有時候會顯得猶豫彷徨,有時候會顯得活潑開朗,這恰恰就證明了其確實是一位活生生的,擁有血肉的少女。作爲一位長輩而言,也沒有看着一位晚輩的成長更加讓人歡呼雀躍的事情了。
所以……這大概都是騙人的吧。
那位小四絕對不會這樣做的。哪怕心中自己同樣是如此希望。
現實和幻想總是有些難以逾越的鴻溝,這些鴻溝的溝壑構成了一個人最後最堅強的心理防線。然而當這些摧毀心理防線的幻想擺在眼前的時候,有些人卻沒有了勇氣再次回到現實,這大概也是魔王的能力屢試不爽的原因吧。
勾起了人的心中最爲原始的軟弱,同樣是作爲逃避現實的一種方法,也就任憑着自己的思想墜入了黑暗。因爲實在沒有能夠衝破幻想,重新回到現實的勇氣。
現世很殘酷,但那是需要自己的地方,所以不得不重新回去。
艾維爾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如夢如幻的朦朧氣氛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取而代之的是陰森恐怖的氣氛。彷彿有些血紅色的霧氣瀰漫在空中,一些面目和善的親人們早已經不見,轉而是一些面目猙獰的,野獸一般兇惡的魔獸極其靠近自己的身體,張開長滿了尖刺的牙齒,照着他的脖子就要一口咬下去的趨勢。
艾維爾一偏頭,臉上重新呈現出了冰冷睿智的表情,輕巧地閃過了對方魔獸的攻擊。轉手一撩,黑色的刀鋒順着那隻魔獸的身體划過去,轉瞬之間就將其一分爲二了。
實在是連最低等的魔獸都算不上,僅僅具備滿嘴鋒利的牙齒的攻擊能力,速度不算快,體型也比較小隻,平時對於艾維爾來說不過是順手解決的雜魚。
今天卻是這樣的雜魚魔獸,險些要了他的性命。
流着冷汗的艾維爾,迅速將剩下的魔獸盡數消滅,同時看向了一邊,止不住的有點兒失望的情緒。
那裡僅僅留下了一些血跡。
瓦西斯那個傢伙已經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