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大清早起來,旁邊已經悄然沒有了蹤影。雖說生物鐘調節的關係,寒拓起的也不算是太晚,但顯然還有人起的更加早而已了。
哪怕是素來接受父親寒星嚴酷鍛鍊的寒拓,若是在自己生病的時候也會特許寬限一段時間的纔是。然而倔強的少女僅僅是經過了一個晚上的休息,第二天依舊悄然不見了蹤影。實在是太過於努力而讓人心痛的孩子,明明在自己面前的話,稍微撒嬌一點兒也是沒有關係的說……自己可是表哥吶。
不過努力的孩子,也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挺可愛就是了。說到底,選擇什麼生活方式還是他人自己的自由了,實在是沒有什麼插足的餘地。因爲蕾娜確實保有着一顆足夠堅強的內心,是自己引以爲豪的妹妹了。或許能夠做的,也只有作爲一個港灣而已,在其足夠疲憊的時候能夠給予她重新復活的動力。
於是,起牀的寒拓,打算在夥伴們還沒有來接自己之前,先把自己的洗漱問題給解決了先……原本是這麼打算的……
然而在自己的面前,還有另外一個意想不到的存在。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來到了這個房間之中了。
這讓寒拓不禁爲自己這個簡陋的平房的所謂“安保系統”感到有點兒爲難了,難道說隨隨便便是誰都能進來的麼?雖然之前認爲這麼個破地方還有人過來可真沒有考慮過,然而從今天現在開始寒拓也不得不把“安保工作”的完善給提上日程不可了。
畢竟這次闖進來的是一個小女孩,下次要是闖進來一個肌肉虯結的紳士的話,終究是說不過去的。
起身的一瞬間寒拓就被嚇了一跳,因爲他看見昨天才剛剛見過面的帝國的公主殿下好端端地就坐在自己的牀邊。即便對方並不是如花一般長得人神共憤,在一個人沒有絲毫的防備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依舊會感到心慌意亂的。
好在寒拓還是迅速地恢復了自己的心情,剩下的只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爲什麼你會在這裡啊……我記得我好好地把門鎖住了纔對……”按着額頭寒拓頗有些頭痛地說道,不過心中還是有些明瞭到底是怎麼回事的。魔術世界蓋迪亞大陸可不像是現世那樣,會使用攻擊性的魔術的傢伙多了去了,區區一把鐵鎖鎖住了門幾乎就跟用稻草草草拴住差別不大。
一般人家的門鎖都是經過了專業的人員用魔術進行強化了的,此消彼漲之下,倒還是固化了門鎖的運用了。然而遇見真正高強的魔術師的話,通常一個小小的門鎖是壓根不可能擋得住的。
名爲瑞恩娜的少女侷促地坐在一邊的凳子上面。接受過良好貴族教育的她,原本理應在任何情況之下都面不改色的纔對,但是恐怕沒有哪一家正統的貴族會對自己的女兒教育突然在男主人沒有答應的情況之下擅自闖進來的吧。
並且在進來的時候,一看見這麼個不甚簡陋的地方,幾乎是想都不想地就用魔術給破壞掉了門鎖。然後踏進來突然想到的時候才猛然驚覺這件事情似乎是不怎麼靠譜的。自知道理虧,纔在這裡正襟危坐着不怎麼敢講話就是了。
寒拓也是頗爲無奈的,尤其是他起牀之後看見已經變成了零星的碎片的門鎖之後,這樣的感覺就更加深刻了。面前的少女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哪怕是寒拓真的有一肚子的牢騷想要說出來,但也不可能真的說出來了。
“真是受不了……”因爲實在是太過於莫名其妙,所以至少昨天的時候關於少女的拜師請求寒拓還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如此不屈不饒的勇者啊,一大清早就突然發動了極爲猛烈的攻勢了。
其實好好來的話並沒有關係,但是採取強硬的不管不顧的行爲的話就實在讓人困擾了。畢竟某個存在硬是想讓你做的事情,自己卻偏偏地不想按照對方的意願來做,這就是人類從青少年時期就開始遺傳至今的本能就是了。
看上去對方還是做出了一副反省的樣子,頭垂着低低的,面對寒拓的抱怨還是乖乖接受了,並沒有反過來盛氣凌人地頂嘴就是了。而寒拓這一邊,也僅僅是稍微抱怨了兩句便什麼話也說不下去了。
僅僅是個十多歲的孩子而已,卻出落地已經相當標誌了。金色柔軟的長髮一直垂到腰際部分,呈波紋的形狀披灑在了凳子上面,這樣看上去,真的如同洋娃娃一樣精緻的面容。要是真的有這麼一個女兒的話……那麼作爲男人這一生都算得上是沒有遺憾了吧……
這樣優美的女孩子,又怎麼可能狠得下心去責怪她……
啊!陡然驚醒之間,寒拓迅速地就拋棄了腦袋之中的雜念了。差一點兒就真的把自己給栽進去了,寒拓雖然是這個樣子,看過的美少女可當真是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層次了,哪怕普通的男性一時間真的會陷進去,至少寒拓對此也有一些免疫力了。
而且……似乎對方所謂的“反省”的表情也只不過是表面上做出來的樣子……
從她擡頭的一瞬間,看向寒拓的眼神就讓他明白,包含着羞恥和不加掩飾的難過的表情,當然不會是爲了區區破壞寒拓的門鎖這樣的事情了。雖然從道理上有點兒說不過去,然而公主殿下的身份根本不會爲這種小事情所在意的。這個殘破的平房並沒有值得她偷取的東西存在,況且憑藉她的身份來看,也不屑於通過這種方式來獲取物資就是了。
因爲羞恥的感覺都稍微溢出了淚水,就像是什麼都不怎麼懂得懵懂的少女,突然接觸到了關於那個方面的事情,恐怕也得是這樣面紅耳赤的狀態吧。
寒拓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彷彿自己這邊反而變成了壞人一樣。只見從少女櫻紅色的嘴脣之中,彷彿流鶯夜語一般溢出了一些難以聽聞的細細聲響:“差勁的傢伙……真的是……花心大蘿蔔……”
小小的年紀正是憧憬愛情的年紀,當然每一個懷春的女孩子都希望將來自己所愛慕的男人眼中也僅僅只有自己了。陡然看見一個寒拓這般,被諸多貌美如花簇擁的所謂“後宮之主”的存在,不可能不會心生厭惡的吧。
寒拓都被她的這番言語給嚇到了,一時間是沒有弄清楚其中的緣由。他畢竟也是一位純情的男孩子,何至於被對方所想象的那般不堪……
啊……然後恍惚之間陡然想起來了。話說自己就在昨天的晚上……不正好是有一位少女從自己過了一夜再走的不是麼?
被她看見了。瑞恩娜其實比起寒拓想象的更早來到了這裡,一來就看見了令他震撼的一幕了。當時那個藍色長髮的女孩,猶如精靈一樣垂着身子從牀上爬起來,在還沒有透露的夜色之下閃爍着瑩瑩的藍色的光芒,低頭輕輕地俯身吻了一下守在牀邊的少年,一個閃光之間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是如同藍色的熒光精靈一般的人物,明顯是一位極爲漂亮的女性了。就連瑞恩娜看見,都不禁要爲其身姿所吸引過去而深深地着迷了。
然而……即便是那樣的女孩,也依然陪伴在這位叫做“寒拓”的少年的身邊……
不單單是她而已,甚至他的身邊還有別的不遑多讓的優秀女性的存在,凌然的劍士少女,婉約的精靈女孩,總是散發着一副攝人氣勢卻又顯得乖巧可愛的虹瞳獸人,俱都是普通人都沒有什麼機會看得到的頂級美少女了。
爲什麼會這麼受歡迎的原因……大概瑞恩娜也是清楚的。超凡入聖的劍術,自由運用的高強者的證明:霸氣,就已經註定了讓他能夠享受許許多多的事情而不必爲此付出代價,就連他的好感他的善意都能夠稱得上是寶物的存在。
歷史上每一個時代能夠使用霸氣的存在俱都屈指可數。
但即便是這樣……瑞恩娜到底是不能夠心安理得地就此服氣了。少年的強悍是一回事,然而他的行爲作風是另外一回事。
寒拓也是陡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麼,卻是吶吶地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來。難道說他們是兄妹麼?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根本沒有一個地方是相同的,寒拓是東方人獨有的婉轉柔和的面容,蕾娜走得卻是性感妖冶的路線,如果不是仔細看的話,都看不出來兩個人之間到底有什麼相似的地方了。
然而要解釋的話又勢必要花費一番口舌了,畢竟不是無條件相信自己的夥伴,這番情形讓人信服得拿出證據。蕾娜會在這附近活動卻根本沒有什麼“王國的公主前來帝國”的消息走漏出來,可想而知她竟然是秘密行動。
那麼自己也不會去特意給其添亂就是了。
既然會越描越黑,那麼索性就放棄解釋。
打定主意的寒拓,硬着頭皮硬着對方稍顯輕蔑的目光,刻意做出了頗爲鎮定的表情坐了下來,擺出一副要和對方把什麼事情都說清楚的樣子。
並沒有等他開口,對面坐着的少女倒是搶先一步開了口:“請收我爲徒!”
“不行!”寒拓依舊是斷然地拒絕,隨之嘆了一口氣,“帝國的高強劍術者也不會是到了這番貧瘠的地步了吧,明明是貴族大小姐,爲什麼要來找我啊……”
“他們啊……他們不行啊……”彷彿是被寒拓給戳到了痛處,倔強的少女聲音都微弱下去了。
先不說他們的技術根本就比不上寒拓的水平,並且……事到如今,就算是那些真的被稱爲“高強者”的宮廷劍士們……又怎麼肯願意教我麼?
腐朽的帝國發展至今,宮廷劍士早就已經不是原先如同王國那般,被賦予對魔族的戰爭之中立下了累累的戰功,或者是通過比武所獲得,所被賜予的光榮稱號了。帝國之內的一切官職,無一例外地全部和“追名逐利”掛上了關係。哪怕是真的一時間有真正高強的劍士取得了這個職位,也根本無法逃離那個魔咒。
所謂對於國家的忠誠早就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堅定不移的,對於金錢和利益的絕對忠心。而那位把握了朝綱,所使用的手段之一,正是對所有人進行金錢方面的籠絡。這樣的傢伙們,又怎麼可能信得過呢?
瑞恩娜實際上是孤軍奮戰。
“他們……他們是不行的啊……早就已經……不是曾經了……”
少女無意識之間發出的喃喃自語到底是被寒拓給聽到了,一時間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話說回來,自己一次都沒有真正試探過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單單說起來,貴族的大小姐突然想要學習劍術,光是這點就已經不怎麼尋常了,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奇怪。然而從其不惜一大清早就跑過來繼續說明的態度來看,也並不像是突發奇想的心血來潮了。
對方是個死心眼的姑娘,但越是死心眼,就越能夠知曉對方對於此事的固執程度。可不是什麼三言兩語就可以打發的掉的。
方纔的那番話語也讓人在意……
或許就昨天的自己看來確實沒有什麼,但是聽過了蕾娜徹夜訴苦的內容之後,寒拓對於帝國之內的混亂情況還是知道了個大概。
有個魔王正在人類的眼皮子底下把握朝綱,而不僅很少有人發現,恐怕就算是一些發現了人,也會當作沒有看見的吧。
只要自己金山銀山,那管他人世間洪水滔天。
這大概就是那些人的心理。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是符合少女所說的找不到人來教的道理……如果她同樣是和自己一樣站在那個傢伙對立面的話……
寒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稍微想了想,到底是做出了一個選擇出來了。這是他自從來到帝國境內之後,所做出的具有象徵意義的反擊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