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並不清楚肌肉虯結的現任魔王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此時他臉部的肌肉完全糾結在一起,讓人根本無法判斷到底是何種的表情。並且以那已經缺失了半邊臉龐的狀態,無論做出什麼樣子的表情,都會讓人有種如同做噩夢的趕腳。
洋溢在他臉上的……大概是高興的表情吧。既然如此看重一場戰役的程度,那麼如今勝局已定的情況之下,不露出開心的表情都是不可能的吧。正因爲將寒拓看作是一位重要的對手,以自己完全的力量達到如此地步也是在某種程度上肯定了自己的實力,又怎麼不讓自己高興呢?
不過好在寒拓在恰好的時間之內衝出來了。眼看着被魔王一拳給粉碎的機甲,寒拓心中還有些心有餘悸的感覺。要是捱上那麼一拳,就算自己身在機甲之中都要灰飛煙滅吧。
然而就此逃過一劫,狀況卻同樣不容樂觀。失去了機甲的寒拓,也就意味着他同樣失去了能夠庇護自己的東西。說明他接下來需要用自己的肉身硬生生地對抗那個怪物了。用霸氣包裹住,繃緊自己的肌肉,能夠扛得住對方的一擊麼?問題就算是扛得住,在需要勝利的條件下依舊顯得太過於苛刻了。
無論怎樣……他如今都是以勝利的目標作爲最終的目的的。不存在逃跑的選項,就算是陷入瞭如此的絕境裡面,寒拓也留有着戰鬥的願望。反倒是說,他根本不願意離開這裡了……棒極了的對手就在自己的面前……寒拓現在就像是一位遇見了好玩的玩具而不願意撒手的小孩子一般的心態了。
顯而易見,太過於亢奮的心態會對當前的心理判斷產生麻痹的作用。寒拓此時已經失去了足夠的判斷力,對方已經把大炮架起來對準自己的將帥準備開炮了,普通的棋手自然需要讓將帥退讓一步計謀後路,而寒拓這位瘋狂的棋手,則是準備用自己的王棋照着對方的衝鋒炮就要迎頭槓上去了。
用肉體對抗那種卓絕的力量……怎麼想都是沒有可能的侍寢。
但是現在的寒拓又怎麼會管這麼多呢?如同已經在戰場上殺得興起的戰士,不會顧忌留在自己身上究竟有着多少的傷口,則是將注意力愈加集中在對敵人造成了多少傷害的方面上。
一拳轟碎了寒拓用以棲身的機甲之後,魔王收回了自己的拳頭,放在自己身側繼續蓄力着。光是看着他持續的時間就能夠略微知道接下來要擊出的力道大小了。居然要比起擊碎機甲更加用力的程度對待僅僅只有肉身暴露在外的寒拓運用更加嚴肅的態度,大概在心中也是萬萬不敢小看於他的實力的吧。
這樣也好……反而是對方因此露出了勝券在握的表情還要讓自己更加生氣的。自己有手有腳,【貫白虹】還仍然好好地握在自己的手心裡面,要說他就此失敗的話,恐怕就連他自己都是不會答應的吧!
之所以說變化之後的魔王是怪物,自然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在於其強悍的機體力量。單單是揮拳的動作,就足夠造成山川變異的後果。光是他的外表也足夠讓人畏懼,那是和機甲的高度別無二致的,高達數十米的肌肉怪人。彷彿現世之中所看的奧特曼的兒童片,裡面運用粗糙的外皮道具所做出來的粗糙怪獸了。當然從這一方面,也着實能夠體現出這位魔王的現在面容究竟有着多麼的可怕。
足夠讓懵懂無知的兒童第一眼過後就盡力發出尖叫聲音的面容,無愧於他現在的“怪物”稱號。而其足足有着數十米的身高高度,和已經變成了完全的人形,重新到了小小的體積人類姿態的寒拓有着明顯的不同。哪怕寒拓作爲少年人來講已經發育地足夠好,在這般的怪物面前依舊有着絕大的體型差距的。不去思考也不大可能……若是從旁人看來,光是這鮮明的提醒差距就足夠成爲令人絕望的戰鬥力的差距了。
而不在乎這些東西的寒拓,勇猛地揮砍着【貫白虹】,在空中利用魔力的力量作爲附着點,一步一步地朝着魔王劈砍過去,從某種意義上……確實符合自己勇者的氣勢。
只不過,只是最爲膚淺的勇者氣勢而已。力勇者用身,真勇者動腦。體現一個人真正的膽色可不是僅僅在肉體的程度上做出勇敢的事情而已。因爲恐懼才往往會激發出一個人最大的潛力,所以並不能一口斷定一個看上去和對手實力差距極大的男子朝着對方攻擊過去不是由於恐懼心理的原因在作祟了。
而真正的猛士,不畏懼於任何的事態,時時刻刻想着如何能夠突破當前的境況,纔在任何時刻保持絕對的冷靜的。
現在的寒拓……不管怎麼看上去,都有些如同那些有勇無謀的匹夫一樣。
【貫白虹】的威力……魔王他還是知道的。即便自己並沒有真正吃過它的一擊,從前所獲得的情報就足夠說明它的威力。就當隨着時間的變化數據終究不算是準確,大大方方就當它提升了兩倍的程度好了,依舊沒有辦法對它這個形體造成多少的傷害。
從機甲碎裂的一刻開始……彼此最高等級的殺手鐗之間的勝負已見了分曉。魔王自己也是硬生生地憋着一股氣在作戰的,機甲在他身上留下來的傷痕並不在少數,有好幾次幾乎都要將其擊打地都要背過氣去,還是靠着堅定的意志直接地撐了過來。
一口氣吊着,卻讓他真真切切地見到了勝利的曙光。魔王如今的心情興奮異常……還在不斷蓄力蓄力,握緊拳頭。寒拓的形體變得非常小,但是這一擊出去根本不會有打偏的可能。單單是一個拳頭就已經到達了人形的大小,更何況蓄力擊打出去的拳頭,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是一種大範圍之內的攻擊了。
魔王的心情亢奮異常……時間彷彿都在此刻緩慢了流逝的速度。當勝利,或者說是讓人疲累的遠遠長跑,看得見終點就近在眼前的時候……這接近終點的一小段時間纔會讓人感到時間的停頓。
那如同是活物一樣,在目的達成的時刻放慢了腳步,在人們感到愉悅的時候又加快了自己奔跑的步伐。時間便是如此奇妙的東西。
短短時間內,寒拓因爲打擊而身體四分五裂的情景在魔王的腦海之中就瞬間閃過去數十遍,越想一次,魔王的呼吸就粗重一分。終於……終於!數不清的魔族千年以來的夙願,終於要在自己的手上實現了麼?!
兩人看上去似乎要對拼……卻最後沒有拼擊在一起。
在遠處的一道身影,久久地,藏在隱蔽的某處一直看着這邊的戰況。在寒拓脫出機甲的時候就瞬間沒有了身影。那原本應該是任何生物都無法接近的,勇者魔王他們爭鬥過造成的絕對“死地”,來者根本沒有一點兒猶豫的情感就筆直地衝了進去。
極大限度地透支着自己的身體力量,在土石橫飛的地域來回穿梭。飛濺的土石這種東西還算是好的……以身體力量達到了某種層次的強者來說,飛濺的土石並不能算是真正的威脅之物,單純用閃避技能都可以輕鬆自如地閃避過去的。
問題是……邁入這一片地域之後,便如同千斤重的物事緊緊地壓迫在自己的身上了。若不是來者靠着自己的一口氣硬撐住的話,第一步跨入這裡的時候就要被壓垮吧。
這就是魔王和勇者的威壓了……全力綻放的他們所造成的打鬥現場,對於低上一個次元的魔將們來說,是連進入都異常吃力的場所,更別說是其他實力階層存在的生物們了。對於其他的生物而言,就連踏進這裡都是絕對不允許的事情。
不過對於魔將來說……至少移動是可以做得到的。
所以塞拉才頂着這股越來越大的壓力,朝着目標中心的兩人疾跑而去。甚至爲了追求速度任憑着鋒利的土石在她的肌膚上劃出了一道又一道殷紅的傷口,隱隱有着血跡滲了出來。這還是她盡全力避開了大多數石子的原因……若不是及時避開的話,光是由打鬥的力量而速度飛濺的石子,就能夠在她的身體上打一個洞了。
一點點也好……一點點也好……快啊快啊……
從寒拓脫離機甲的時候她就知道不妙,一直都是在激斗的過程之中急切地注視着這邊的狀況的。一定程度上明白了機甲化是作爲寒拓的殺手鐗來使用的,原以爲那絕對是超出想象之外的東西,則是沒有想到魔王卻是變化出了一個更加強力的東西了。
兩方的稀罕物在一起做出了分出高下的搏鬥,一方以明確的態度敗北了。
用殺手鐗尚且無法對付的敵人,單純用肉身怎麼可能抵抗的了呢?
塞拉並不是不相信於奇蹟,當然也不是不相信於寒拓堅強的實力。只是奇蹟的發生固然是偶然事件,周詳的計劃不可能寄託在那種虛無縹緲的偶然事件上。是的……塞拉有着無論如何都要達成的目的,也意識到爲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做出周詳的計劃終究是困難的。
不過不怕……盡全力去做就可以了!保護心愛之人的人生安全,是哪怕犧牲自己性命安危也不得不達到的事情纔對!
灰濛濛的天空之下,飛濺的土石和泥沙已經遮蔽了百分之八十的視野。而在這狂風暴雨的險惡氣象之中,看上去相當柔弱的少女卻頂着迎頭而掠過的片片瓦礫,朝着風暴中心的心愛之人所在地勇敢向前。碎片打在身上生疼的痛覺並不能夠讓她停下自己的腳步。
或許……這才應該是“勇者”所具有的姿態吧。真正的姿態卻並非出現在真正的勇者身上,反而是出現在這位魔族少女的身上,不免讓人覺得有點兒諷刺。
此刻寒拓的想法大概就是自己面對於任何的敵人都不應該怯懦,才稱得上是勇氣。殊不知他這個行爲只是有勇無謀的匹夫行爲而已。
女人着實是一個相當神奇的生物。平日之中看她們的時候只覺得是一朵一朵鮮嫩的花朵兒,柔弱到不堪一擊。而在心中真正抱有着思念的時候,卻陡然從紮根的沃土之下伸出了猙獰的荊棘長鞭,有時候甚至可以完成一些成年的精壯男子都難以完成的毅力之事。
是的……做任何的事情之時都應該有着明確的目的纔是,這點是對於人類獨有的一份潛規則。毫無目的地做事未免太過於枯燥無味的,懷抱着希望則讓一切的事物都變得鮮活起來,自然擁有了能夠持續下去的力量。
土灰色的風暴彷彿讓塞拉水藍色的靚麗長髮蒙上了一層黯淡,然而正是在如此惡劣的背景之下,黯淡的水藍色才散發出在之前任何的情況之下都無法比擬的鮮豔色彩。
劃在身上的傷口漸漸地流出了殷紅的血跡。而少女正是渾然不覺自己身上的傷口有着多麼的嚴重,一步一步地向着目的地走去。
微微眯起來又立即閉上的眼睛則是在模模糊糊的視線視野之中尋找着放線,因爲一下子就會到達自己眼睛的沙子則讓她馬上就要閉上眼睛。探查方向只有一瞬間的機會而已,若是想要再看一次,勢必需要等待不久時間的恢復之後,才能再次睜開眼睛。
久而久之,在塞拉的眼角之處蒙上了一層模糊的淚水,讓這位堅強的少女看上去分外地楚楚可憐。
而在她的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小聲地重複着什麼話語,隨即就消散在了漫天的飛沙之中。
那是隻有她自己才能夠聽見的話語,作用就是爲了給自己的異常艱辛的行動注入繼續前進的力量。
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心愛之人的名字。
“寒拓……寒拓……”
那是她絕對無法擦手的實力爭鬥,這麼想……卻絲毫沒有讓她有停下腳步的阻礙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