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極爲自信的搖了搖頭:“除非肋生雙翼,否則沒人能過江,我秦國水軍可不是吃素的。”
這幅自大模樣,不出意外的引來了庾文君的一連串白眼,雲峰也不理會,看向荀灌娘道:“聽說祖將軍的骸骨被祖約迎回了壽春安葬,取下淮南之後,剛好可以驗查祖將軍的真正死因!”
“嗯!”荀灌娘重重點了點頭,雖然可以肯定祖逖之死必是由劉琨指使,但親眼見到真相,總能踏實些。
雲峰又接着問道:“老師,將來陶侃如何處置?您是要取他性命還是留他一條生路?”
“這....”荀灌娘略一遲疑,便道:“陶侃非但沒什麼惡行,還爲孝元皇帝平定江東立下了大功,在荊襄一帶算是有幾分人望,取他性命總是不妥。
無論怎麼說,與爲師總是同門師兄妹一場,他只是由於甘師兄之死纔會與咱們惡語相向,說起來,甘師兄的也挺冤的,大勝之後被你以奇兵偷襲,算了,能放手就放手吧,如果你不用他,放歸民間任其自生自滅也行。”
“那得看他識不識相了,弟子先修書一封與他!”說着,雲峰迴到幾前,又寫了封信,喚來親衛急送往江陵。
親衛把信取走之後,秦軍立刻做起了緊鑼密鼓的準備,一方面向北進軍幽州,另一方面南渡黃河攻打淮南,雖然黃河正處於凌汛期,但云峰還是特意傳令給浚儀,命當地儘量收集船隻。
河北大地一片忙碌,而大江以北的蘇峻,也同樣需要過江,他在劉琨發出詔令的次日,便連忙傳信給馮鐵衛策,讓他們領軍來歷陽,同時有又些不放心。因爲衛馮二人並不能節制淮南全軍,所以自已也領歷陽軍向壽春方向開進。
對於秦軍能快速滅亡趙國,蘇峻感到了恐懼,相對而言,歷陽孤懸於江北的數萬人馬,與趙國根本不處於一個重量級,是以接到劉琨的傳令。他半點都不敢殆慢,只想着能儘快過江,而過了江又能如何,蘇峻已經沒法考慮那麼多了,他不清楚落到雲峰手中會是個怎樣的結果,如今的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歷陽到壽春,六百里的路程,僅用了六天時間,蘇峻已領着三萬精兵趕到了壽春城下,而壽春城諸將,仍在爭執不休呢,淮南軍自從祖逖去世之後。已瀕臨分裂的邊緣,當祖約再被押送建康縊殺,淮南軍實則陷入了分裂當中。
衛策、馮鐵只是淮南軍中的兩個勢力較大的流民帥,轄衆也不過兩萬餘人,他們想盡快過江,而其他的流民帥卻想留在當地,仍奢望着能在秦楚間的夾縫中討些便宜,至於豫州刺史祖渙。手上沒有一分一毫的力量,說出的話完全不管用。
就這樣,在無休止的爭吵中,六天時間一晃而過,而淮南軍,依然龜縮在壽春及其附近的戰略要地。
蘇峻爲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把大軍留在城外。僅帶了百名護衛入城,目前的壽春,氣氛略有些緊張,畢竟這滿城的大老粗。吵着吵着火頭就上來了,沒能生出內鬨,已經是儘量剋制的結果了。
通過祖渙,蘇峻把大小流民帥全召來了州府大殿,這些人,多的領軍上萬,少的領軍數千,雖然階次職級不同,但其實互不統屬,而且小流民帥聯結自保,以對抗大流民帥的吞併,僅僅五萬人的軍隊,勢力構成異常複雜!
如果非要打個比方,淮南軍類似於元末的紅巾軍,郭子興雖是名義上的同主,但手下有孫德涯、彭大、趙均田等諸多勢力,有利則合,無利則分,明末的流寇也是類似的情況,李自成是最大的一支,另外還有曹操、羅汝纔等大小勢力,實際上也是一個鬆散的軍事同盟。
看着殿中各將互相警惕戒備的面容,蘇峻不由得一陣頭疼,他望向了衛策與馮鐵,這二人均是一臉的無奈,當初輯捕祖約雖是迅雷不及掩耳,卻對眼前的亂局毫無辦法。
而高踞上首的祖渙,這些日子,似乎也明白了自已的傀儡地位,總之,擺出了一幅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模樣。
莫名其妙的,蘇峻心裡對祖逖生出了無比的欽佩,也只有他,才能把這麼多桀驁不馴的流民帥擰成一股繩,換了任何一個人,包括蘇峻自已、劉琨、乃至雲峰,都沒有這份人格魅力,因爲祖逖,是完全的沒有私心。
同時,由於身臨其境,蘇峻終於明白了劉琨爲何要置祖逖於死,而不顧當年的同席共寢之情!
沒辦法,祖逖的號召力太強,淮南軍,也就是那時的淮北軍上下一心,人人效死,戰鬥力極其強悍,然而祖逖不肯爲劉琨所用,這樣一個人,只能除去。
蘇峻又把目光投向了祖渙,他都有一瞬間的懷疑,這個人是祖逖的親子嗎?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祖逖英雄蓋世,他的子嗣卻是個熊包,這也差的太遠了吧?
在他眼裡,祖渙如果是祖約的骨肉才合情合理,暗暗搖了搖頭,蘇峻給祖渙打了個眼色。
祖渙連忙雙手一壓,喚道:“諸位,這位是朝庭派來的歷陽內史蘇將軍,想必都有耳聞,朝庭命我部南撤的詔命早於日前到達,然時至今日全無動靜,因此派蘇將軍前來催促!”
蘇峻、馮鐵、衛策不由得面面相覦,都有了種一巴掌把他拍死的衝動,他會說話嗎?這不是擺明了挑起仇恨?如果不是清楚祖渙就是個窩囊廢,或許還會以爲他是故意的呢!
果然,祖渙這話一出,不滿的嗡嗡聲響了起來,與馮衛二人實力相當的韓潛不悅道:“咱們本就是淮北人,卻一退再退,先退來淮南,這還好些,淮北還在身邊,如今再退過江,只怕終其一生,都沒法再回家鄉了!總之,老子不走,你們誰愛走,恭送不留!老子就留在壽春,鎮守淮南!就算陛下親臨,也不能強迫於我!”
韓潛的不滿,代表絕大多數不願過江者的心聲,古人的鄉土意識特強,不是迫不得已,沒幾個願意背井離鄉,一時之間,整個大殿都是嗡嗡嗡的附合聲。
“哼!”蘇峻卻冷哼一聲:“韓將軍,你這話倒是冠冕堂皇,但依本將看,無非是見着陛下暫時處境不利,是以生出異心,想留在壽春迎接秦軍,或是衛馮二位將軍一走,甚至索性挾淮南降於秦國!哼!淮南啊,這麼大的地方,得是多大的功勞啊,不說爲一州刺史,至少一大郡太守唾手可得,本將可有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