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上方山崖燃起的沖天大火映紅了整片天際,相隔數十里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王桂、姜發與一衆親衛正潛伏在一處山谷中,出了山谷穿過一條山間小道即爲一望無際的緩丘平原地帶,再走上將近十里,則是成軍大營後門!
“稟將軍,劍閣已傳來信號!”一名在谷外負責瞭望偵查的親衛快步走進來彙報道。
王桂臉上現出一絲興奮之色,轉頭說道:“姜公,走,咱們立刻出發!”
姜發點頭道:“好,老夫早就候着今日了。”他一把提起身邊的關刀,刷的一下站了起來,雙眸竟然於一瞬間變成了一片血紅!當年那血淋淋的場景他至今未敢有絲毫忘記。
他要親手把張昭成斬於刀下,然後把首級送回南鄭,以祭奠近二十年前慘死在敵人手中的天機門各位英烈。甚至有機會的話,他都想把李雄也給趁機斬殺!
王桂也感受到了姜發身上的煞氣,不由得對這個老傢伙產生了一絲同情,暗自搖了搖頭,站起來招手道:“弟兄們,咱們走!”
散佈在山谷各處休息的親衛們迅速穿戴起各式裝備,很快就列成隊形,向着山外走去。
五百零二人在道路兩側稀稀落落的樹叢中一路小跑,很快的,就來到了距離營門兩裡處,再往前,樹木均被砍伐一空,再也無法遮擋身形了,王桂低喝一聲:“趴下,匍匐前進!”
親衛們立刻臥倒在深及膝蓋的草叢中,趴在地上快速向前挪動,姜發頗感爲難,趴在地上向前行進,有辱期文!然而,當看到寨前兩座高高聳立的箭樓的時候,心知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可想,當即一咬牙,也跟着趴了下來,屁股一撅一撅的向前拱動。
姜發覺得老臉有些發燒,這麼丟人的姿勢,也太難爲情了,好在親衛們並沒有注意到他,這才令他心裡好受了點。
漸漸地,姜發注意到,親衛們是以身體貼住地面,腰部輕微擺動用手臂和腿的力量來推動身體前進,不像他,是靠撅起屁股推動!
他連忙模仿起了親衛們的行進姿態,幾次試下來,也逐漸掌握了匍匐前進的要領,還別說,與撅屁股相比,還真的挺舒服的!
在草叢裡各種蟲嗚及挪動發出的沙沙聲中,接近到了箭樓約一百五十步下方,這是個非常危險的距離,假如箭樓哨衛仔細搜索,可以看到草叢裡隱約前行的模糊黑影。
王桂也不敢再向前爬了,一揮手,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一動不動。
擡頭觀察了一會兒箭樓,王桂腮幫子一鼓,嘴裡竟發出了“嗷嗚嗷嗚”的野狼叫聲!
箭樓上各有兩名哨衛,原本都有些緊張的四下張望,但目光更多的還是投注在前寨方向,聽到狼叫不由得均回頭看了看,也沒太過於當回事,很快就把頭轉了回去。荒郊野外,山上下來幾頭狼不算什麼。
“前面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今天的動靜比以往要大上不少,晉軍不會真的攻寨了吧?”一名哨衛自言自語道。
另一名接過來道:“這不是咱們該操心的事,真要打過來也無法可想,還是看好自已的大門罷。”
簡單的交談的兩句之後,箭樓上重新恢復了平靜。
片刻之後,寨門內走出來四個黑呼呼的身影,當來到箭樓下方的時候,哨衛問道:“誰?上哪去?”
這一行的領頭人正是被王桂說降的楊遠,其餘三人都是和他較爲相熟的斥候,也被招降了過來。
楊遠擡頭答道:“出去蹲窩!”
哨衛疑惑道:“怎麼這麼早?還沒到點就出來了?”
楊遠無奈道:“今兒前頭鬧騰的厲害,上面害怕有失,就把咱們都差了出去。”接着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揚了揚手中的包裹說道:“對了,咱們都是苦命人,大夥兒都不容易,你們還餓着肚子吧?這不,帶了些吃食過來。”
哨衛明顯有些意動,猶豫道:“這個...恐怕不妥啊?”
“誒~!”楊遠揮了揮手,大度道:“都是自家弟兄,客氣什麼?這就給你們送上來。”說完,一邊兩人,順着梯子爬了上去。
哨衛雖然覺得上來的人有些多了,但人家送吃食,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
四人分別攀上兩座箭樓,把食物遞過去,哨衛稱了謝,帶着憨笑伸手接過,然後迫不及待的打開往嘴裡塞,看來是餓壞了。楊遠看了看對面箭樓,與那邊的兩人取得默契後,又向同伴使了個眼色,同伴會意的略一點頭,兩人突然同時出手,搓掌成刀,重重劈在了無任何防備的哨衛脖頸後方。
頓時,哨衛嘴裡含着食物,身體就要栽倒,卻被小心接住,軟軟的放倒在樓面,給當場打暈了。對面箭樓也是同樣順利。
很快,四人從箭樓攀下,楊遠嘬嘴吹了聲口哨,寨牆後方又竄出來十條身影,趁着守門軍卒向外張望時,擡起手刀對着每人後腦就是一記重擊,把他們砍暈在地,接着迅速擡到寨外,拾起地上兵器,站在門口臨時充當起了守衛。
楊遠這才領着同伴撒腿向外跑去,邊跑着,他也來上了一陣狼嚎。
“走,小心點!”王桂一揮手,率先貓着腰快步上前,親衛們與姜發均紛紛跟上。
待來到近前,楊遠領着另三名斥候施禮道:“見過將軍,一切均已妥當。”
王桂大喜,但也沒時間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道:“好,你們今次立下大功,本將定會把各位引薦給我家將軍,請大家放心便是。”
楊遠施禮道:“在下與弟兄們先行謝過,不過,寨內軍士大多已軍心潰散,並無死戰之心,待會兒還請將軍手下留有分寸纔好。”
王桂讚賞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本將當會有分寸,你等勿要擔憂,事不宜遲,咱們這便速速入營。”
“遵命!”楊遠領着斥候們施了一禮,轉身向營寨跑去,王桂等親衛們緊緊跟在其後。由於箭樓,寨門均被控制住,五百餘人無驚無險的進入了成軍大營。
“點火~!”王桂下令道。
親衛們立刻取出早已裹上火油布的箭矢,點燃後向四面八方胡亂射去,一道道火線落在營帳上方,轉瞬之間,營寨裡燃起了沖天大火。
“晉軍殺過來啦!”
“我軍敗了~!”
“大夥兒快逃命啊!”
十餘名斥候聲嘶力竭的大聲喊道,而王桂這邊的親衛們也是喊殺聲成片,並繼續射出一枚枚火箭。
幾息工夫,整片營寨後方就亂成了一團,黑夜裡,只能看到火箭亂飛,處處都是點燃的火頭,以及如無頭蒼蠅般四散奔逃的人影,留駐原地的士卒們也搞不清有多少敵人殺了過來,亂象急速向四周蔓延。
親衛們散了開來,一邊驅趕着慌亂不堪的成軍士卒,一邊四處放火,並連聲呼喝着:“降者不殺!”當然了,有遇到反抗的絕不會手軟。
五百人不算多,但是處處均是火頭又是亂哄哄的一團,大夥兒逃命還來不及呢,誰也無暇去分辯究竟竄了多少敵人進來,不少士卒當場跪下,雙手抱緊頭部,就地投降。
由於居高臨下,雲峰反而比李雄先覺察到成軍後營的異變,一看到火頭冒起,當即下令道:“給騎兵發信號,滅火!”
一名親衛取出支火把,在篝火上引燃,向着關城背後連晃三下,同時又有親衛去撲滅篝火。
早已心焦的姚益生一見信號傳來,連忙喝道:“上馬!”並率先向着關內馳去,但閣道窄小,又身處黑夜,因此整支騎隊速度不快。而山崖上的親衛們一見關頭重新陷入了黑暗,立刻把點燃的火油彈向着成軍大營的方向扔去,儘管並不能給成軍造成殺傷,然而卻能起到一定的照明作用,這就夠了。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般,環環相扣。
營寨的火光與喧鬧沒多久也被寨前一干人等發覺,將士們皆面面相覦,臉上現出驚慌之色,任誰都能猜到發生了什麼。李雄又急又怒,大聲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稟陛下,營寨已被晉軍攻破!”一名剛剛跑過來的將領驚慌失措道。
李雄頓時一陣天旋地轉,兩眼發黑,面如死灰,一幅失魂落魄模樣,直挺挺站着,斥罵責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張昭成上前勸道:“陛下,晉軍當是攀山而來,如何避過我軍耳目雖不得而知,但想來人數不會太多,請陛下即刻發兵回營平亂,如此我軍或能轉敗爲勝!”
李雄就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一般,連忙對身邊一名將領喝道:“朕差你速領五千軍卒回營平亂,若殲滅來犯晉軍,封列候,食邑萬戶,其餘將士皆升三級,絕不食言!”
“遵命!”將領施了一禮,點起五千軍向回奔去。
當李雄還在爲最後一線生機而苦苦掙扎的時候,姚益生率領的羌騎也馳入了門洞,雲峰則迅速喝止住牀弩射擊。
羌騎穿過門洞,把速度又放慢了一些,以等待後面來騎結陣,來騎紛紛上前,在前移的同時結成了一個三列縱隊的衝鋒隊形。
姚益生轉過身子向關城上拱手道:“阿兄,弟這就去了!”
雲峰招招手道:“益生,小心點!勿要濫殺降卒!”
“阿兄放心好了。”姚益生轉回身子,兩腿一夾,“駕~!”領頭向前衝去,轟隆隆的馬蹄聲緊緊隨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