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磅礴暴雨,羌族騎兵們通過一夜的忙碌,才統計出了人數,成軍三萬守軍,共收編降卒兩萬六千人,戰死的卻很少,五百人不到,其餘的包括李雄在內,全趁着大雨跑了個淨光。
還好這是夏季的雨,對身體不會產生什麼傷害,無論是羌人還是降卒,把它當作洗澡在心理上也就平衡了。
第二天清晨,雨勢才漸漸消停,出於安全考慮,雲峰直到此時才令親衛回晉壽縣傳信,讓兩萬涼州騎兵儘快前來。步卒則留二千守城。剩下的所有人員及裝備隨後前移原成軍大營駐時駐紮,待清理妥當之後再向涪城行去。
傍晚時分,兩萬騎連同備用馬匹堪堪來到劍閣,雲峰對此不由得連連搖頭,卻也無法可想,剛剛下過雨的閣道溼滑,只能一騎一騎的緩慢前行,儘管只有二十多裡的路程,但能在天黑之前趕來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全軍用過一餐豐盛的晚膳之後,雲峰親率涼州騎軍及部分親衛連夜向着涪城奔去。說起來,這是自從進入岐山道以來最好的一段道路,騎兵們均是興致高昂,接連幾個月的翻山越嶺,從來沒有這麼舒爽過,還是秦涼二州跑的暢快啊。就連馬兒也是撒開了蹄子狂奔一氣,看來,的確給憋壞了。
涪城距離劍閣約三百里,全軍於七月初一夜間兵臨涪城。其實,別看雲峰每攻一個城或是一座關隘都是幾百裡幾百裡的跑,可他到目前連益州的毛都沒沾上,這幾個月來,一直在梁州地界內打轉,而且僅限於漢中、梓潼、廣漢三郡罷了。
涪城,爲梓潼郡治,斜倚綿山,嘉陵江支流涪水從境內流過,從涪城南下二百里,則爲成都!
全軍在涪城北門兩裡處止住,涪城的規模比晉壽縣要大上不少,雖然兩者在戰略上地位不相上下,但晉壽縣畢竟受地形影響,難以構築起過大的城池,而涪城不同,地處緩丘地帶,又屬成都最後一道屏障,不修的結實點怎麼行?
“升火!”雲峰向後一招手。
頃刻之間,將士們陸續點燃了火把,把城下這一塊映的纖亮通明。
城頭已佈滿守軍,均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城下那一眼數不過來的星星點點,從閃爍的火光中,眼神利索的軍士們甚至都能看清來騎那一張張冷酷的面孔以及兇悍的表情!
要說最爲震驚的,當爲涪城郡守趙肅!他的消息還停留在李雄親率三萬大軍駐守劍閣方面呢,在他看來,劍閣乃天下第一險關,當年鍾會十幾萬軍都沒能入劍閣半步,更何況又有皇帝親臨前線?丟失掉真是沒天理了。然而,如今對方兵臨涪城,這意味着什麼?
其實,李雄一早就封鎖住了劍閣失守的消息,害怕人心浮動,後方不穩。
城頭熄燈滅火,黑呼呼一團,與城下的光亮通明形成了強烈對比,雲峰領着親衛策馬上前,至二百步停下,喝道:“請涪城趙郡守出來答話!”
趙肅遙遙拱手道:“老夫正是,來者何人?爲何圍我涪城?”
雲峰搞不清他是真是不知道情況還是在裝傻,姑且先當他不明白好了,於是也拱了拱手:“本將雲峰,字斷山,被我大晉天子封爲涼州牧、南鄭候!今受天子密詔討伐李雄,李雄已於上月二十九雨夜被我軍擊破,不知所蹤!聽聞趙郡守廉潔奉公、愛惜百姓,想來亦是不忍見到刀兵四起,生靈塗炭罷?”
隨着雲峰話音落下,城頭傳出了喧雜聲,將士們皆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然而,眼前的兩萬騎兵可作不了假。不由得把目光紛紛望向了趙肅。
趙肅本就猜出了幾分,這下又聽雲峰親口說出,頓時內心狂震,卻強作鎮定道:“即使將軍攻下劍閣又能如何?我涪城牆高城厚,城內尚有兩萬兵甲,莫非將軍以爲僅憑騎兵兩萬便能破城而入?”
雲峰正要開口,姜發卻請命道:“將軍,此人與老夫有舊,由老夫相勸幾句,如何?”姜發也是耿耿於懷,上次勸降孟骨碌失敗,使他心裡一直噎着根刺。
“哦?”雲峰驚訝道:“如此甚好,有勞姜公了。”
“老夫不敢!”姜發謙讓一句,轉頭伸手一指,一開口就是:“老匹夫,可曾識得老子?”
趙肅一怔,只見出言不遜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傢伙,乍一看,卻有幾分面熟,不禁探頭打量起來,好半天,才疑惑道:“繼忠?莫非是你?你怎的還活着?”
“哈哈哈哈~!”姜發捋須狂笑起來:“老子命硬,哪能輕易死於妖道手中,反倒是你,身爲晉將,當年曾效力於羅刺史,又是如何投了李雄?”
“這個......?”趙肅臉上現出羞愧之色,畢竟投敵無論理由叫的震天響都是不忠。
姜發心裡微微得意,繼續道:“好了,舊事休要再提,老夫也能體念你心裡所想。雲將軍自去年從涼州發兵以來,克秦州,取漢中,降陽平,破劍閣,兵鋒所指,無不披靡!如今南下涪城,莫非你這老匹夫欲抗拒王師乎?
將軍知你尚有幾分薄名,故率輕騎飛奔一日一夜前來勸降,後續十萬大軍當可於數日內兵臨城下,嚴正(趙肅表字),你可莫要誤人誤已呀,老夫看在昔日交情份上,這纔好言相勸。且將軍爲人寬厚,軍紀嚴明,絕不會有虧百姓,老夫敢以名聲代爲做保,嚴正你放心便是!”
雲峰很是無語,拿名聲做保這還是頭一回聽說,假如放在現代社會早給人啐一臉了,現代社會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品與名聲!不過,看起來古人還就吃這一套。
果然,趙肅面現掙扎之色,向雲峰拱手道:“請將軍容老夫考慮片刻。”
雲峰微微笑道:“無妨,趙郡守詳加斟酌便是。”
趙肅拱了拱手,朝後走去,多半是與僚屬們商量此事。
沒過多久,趙肅重新出現在城頭,施禮道:“老夫願開城出降,然此時夜深,爲恐有意外,還請將軍明日入城,如何?”
姜發麪色一變,剛要喝斥,卻被雲峰止住,呵呵笑道:“趙郡守言之有理,本將於城下候着即可。”
“謝過將軍!”趙肅再施一禮。
雲峰迴禮道:“趙郡守,咱們明日再見!”說完,與一衆人等退回已陣,並全軍後撤十里,下馬休息。
第二天一早,城門洞開,趙肅領着郡牙一衆官員親自出迎,一番客套之後,雲峰留下一萬五千軍在城外駐紮,只帶了五千軍進城。
行走在涪城街道上,雲峰忽然想起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歷史上偏安於成都的政權,基本上都是開城出降。從王莽時期的公孫述開始,到劉禪、成漢、五代十國的前後蜀皆是如此,只有兩個例外,一個是譙縱被劉裕所破,另一個則是張獻忠。那麼李雄會不會獻降呢?雲峰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