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雲峰提起要施用美人計,衆人均是面現不解,只有庚文君似是猜出了幾分,恍然大悟道:“奧文君知道了,將軍,您可是需要女子在江邊勾引羯船靠岸?”
雲峰這次又丟了個詫異的眼神過去,目瞪口呆的望了她一會兒,臉上表情誇張之極,好半天才開口讚道:“庚小娘子果是蘭心慧質,一點即明!”接着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庚文君一番,由衷嘆道:“庚小娘子天生麗質,本將倒是走眼了,有眼無珠啊!依本將看,憑你的美貌,足以吸引敵船競相涌來,不知明日可願相助行事?”
庚文君不屑道:“哼!將軍您少來,文君自已有數,與大師姊及師尊相比差遠了,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用不着您來討好!”然後話音一轉,自戀起來:“不過嘛,勾引幾個小小羯賊倒不在話下,對了,師尊,綺貞姊姊,你們都比文君漂亮,不如你們也來,再把女正叫上,如何?”
蘇綺貞淡淡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而荀灌娘直欲作嘔!這一對男女,一個明目張膽阿諛拍馬,另一個坦然受之理直氣壯,簡直不要臉到了極點!她越來越認爲,雲峰與庚文君是當之無愧的天地絕配!深吸了口氣,使翻騰的胸腹平復下來,荀灌娘無奈道:“也好,明日咱們早點起來,早作準備,就當爲我江東百姓盡份心力罷。”
王羲之卻另有想法,看着庚文君那開心模樣。不禁想到了他的髮妻郗璇,他記得郗璇曾暗示過他,說他不懂情調,古板守禮。當時還不以爲然,可是,今天見着雲峰三言兩語便把庚文君給哄的喜笑顏開,心裡莫名起了些感觸。
‘果然還是雲將軍有手段啊,羲之與之相比差的太遠了。’王羲之覺得有些愧對他的妻子,結婚兩年來,的確在不知不覺中對她疏遠了不少,再一想到將有很長時間見不到面。不由得,他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思念之情,恨不能立刻奔回建康向郗璇懺悔。其實也不能怪王羲之,這是人類通病。輕易上手的不會珍惜,只有分離了纔會念着對方的好。
正暗暗想着,謝尚的發問打斷了他的思緒,謝尚問道:“將軍,即使吸引羯軍上岸。又如何殲之?海門附近俱爲灘塗平原,恐難尋到設伏之處。”
雲峰擺擺手道:“不須那麼麻煩,趁着敵軍立足未穩,本將親率騎兵突擊分割。阻斷歸路,而仲少與你各領一軍。一部搶奪船隻,另一部追殺收編潰軍。取勝當不在話下。此外,僅有老師等四位女子吸引敵船是否少了點?仲少不如辛苦一趟,再動員數十名長相標緻,身形窈窕的民女參與進來,如此更有把握。”
王羲之點點頭道:“不錯,羲之這便去辦。”說完,快步離開。
庚文君也跟着道:“應該都安排好了吧?不如把袁彥道與女正給請過來,天色也不早了,咱們一起做飯吃,師尊,好不好?文君不想再吃那些了。”並巴巴的望向了荀灌娘。
荀灌娘剛要發作,可見着庚文君那可憐模樣,心裡軟了下來,暗歎一聲,勉強同意道:“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多謝師尊!”庚文君歡呼一聲,撥腿就向帳外狂奔,一陣狂風之後,整個人已消失不見。
荀灌娘怔怔的看着庚文君的背影,一幅又好氣又好笑的神色,雲峰卻心中一動,轉頭勸道:“老師,其實沒必要約束着庚小娘子,她生性跳脫,弟子以爲順其自然或許更好些。”
荀灌娘嘆道:“爲師又何嘗不知?可文君不思上進,整日裡吃喝玩樂,功夫也不見漲,爲師看在眼裡,哎,替她着急啊!”
雲峰微微笑道:“各人有各人際遇,勉強不來,更何況諸葛女郎曾替庚小娘子摸過面相,說她幼時顴骨單薄,鼻樑無骨,主夭壽剋夫!而近段時間卻有漸趨飽滿挺立之勢,且天庭發線也開始上移,另外還講了許多,弟子也不大聽的懂,總之,諸葛女郎的意思是,庚小娘子將來必然福澤深厚,目前應是機緣未至,機緣一到,突破自是水到渠成,老師您若過於嚴厲或會適得其反。”
說這話的時候,雲峰想到了自已,歷史上庚文君的確是司馬紹的皇后,兩人活的都不長,司馬紹三年後死,庚文君又過六年命斃,不愧是夭壽剋夫命,然而,庚文君的命運已經發生改變,這改變會不會與自已有關呢?
荀灌娘沒雲峰那麼多想法,她凝思片刻,再次嘆道:“也罷,便由着文君好了。”
雲峰站起身,施禮道:“老師英明,庚小娘子若得知定然會食量大增,呵呵,天色不早了,弟子記得曾允諾做飯給她吃,這就出去準備晚餐。”說着,向外走去,蘇綺貞也與荀灌娘與謝尚打了招呼,跟在了雲峰身後做幫手。
晚餐是烤全羊、烤魚、烤鳥!沒辦法,食材有限,另爲荀灌娘煮了鍋粥,鳥是回程時順手撿的,衆人圍成一圈,開懷大吃,均對雲峰的手藝發出了由衷的讚歎。庚文君果然興奮的食量大開,她專撿鳥吃,可能爲了報仇,她一晚上竟吃了兩隻大鳥,也可能是許久沒有吃肉,她又獨自啃了條羊前腿!令所有人大吃一驚!
除了荀灌娘這個素食主義者,每個人都吃的酣暢淋漓,到最後,烤架上的食物幾乎被一掃而空,衆人才意猶未盡的各自回營,雲峰也帶着蘇綺貞回到了自已營帳,卻彷彿有什麼事情橫亙心頭,眉頭緊鎖,揹着手走來走去。
蘇綺貞不禁問道:“將軍,您是否有心事?是否在爲明日之戰而煩憂?”
雲峰轉身道:“不,以有心算無心,明日之戰必勝無疑!何況仲少那三千軍雖是烏合之衆,可平日在吳郡四姓那裡多少也受過操練,追殺潰敵,奪取船隻,總不成問題罷?本將考慮的是,如果甘卓死了,會不會對平王敦之亂產生不利影響?”
蘇綺貞畢竟一直跟在雲峰身邊,立刻就明白了這人心思,不過她面容平靜,沒任何的詫異或是震驚,在她看來,即使雲峰想殺司馬紹,都是理所當然。
蘇綺貞淡淡問道:“將軍您打算殺了甘卓?”
雲峰點頭道:“不錯,本將想聽聽你的意見。”
蘇綺貞沉吟道:“應該也沒多大影響,畢竟甘卓僅在上游作戰,不直接與王敦交手,平王敦的主力是流民帥,最多也只是荊州仍然留在王廙手裡,如此一來,陶侃若取下江州必然續攻荊州,上游形勢將愈發混亂,反而對將軍您有利。”
雲峰不置可否,繼續問道:“若是本將下黑手暗害甘卓,靈芸與老師會不會看出端倪?真看出來了會不會埋怨本將?而朝庭那邊又會有何反應?”
蘇綺貞不答,反問道:“將軍你準備如何行事?”
雲峰陰陰笑道:“王廙部下主力爲南蠻校尉魏乂,此人必與甘卓交戰,根據韓勇將軍描述,魏乂軍容不如甘卓,如不出意外,應不是甘卓對手。本將命韓將軍於甘卓大勝之後,突襲甘卓,儘量全殲其部。而王廙得到甘卓敗亡的消息,雖不明內情,但必然會趁機攻佔兵力空虛的巴東,以消滅或收編甘卓餘部,並扼住西進益州的入口,爲將來王敦取益州做好準備。或真如所料,本將機會就來了,將以平叛爲名,由韓勇攻打巴東,將巴東取在手,在師出有名之下,造成即成事實,打開我水軍東進海門的通道!”
蘇綺貞倒抽了口涼氣,整個過程一環扣一環,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可以說,關鍵在於保密,伏擊甘卓的過程不能有任何泄漏,韓勇承受的壓力極大,稍有差池,將落得個無功而返的結局,而韓勇這個人是不是將才,通過這一戰可以判斷出來。
好半天,蘇綺貞纔回過神道:“若能全殲甘卓部,應不至於走漏風聲,靈芸姊姊與灌娘姊姊雖可能有所懷疑,卻無實證,將軍有機會再解釋罷,而且據綺貞猜測,靈芸姊姊應不會怪責於你,灌娘姊姊則不大好說。至於朝庭,全推給王廙即可,無憑無據之下,朝庭也無法可想。只是,韓將軍所部僅萬騎罷了,若佈置得當,擊潰甘卓容易,全殲卻有些難啊。”
“呃?雲峰一怔,忍不住問道:“綺貞,怎麼你也稱老師爲姊姊了?”
“撲哧!”蘇綺貞輕笑出聲,掩着嘴道:“是....是灌娘姊姊非要堅持。”
雲峰的臉色變的非常精彩,他覺得荀灌娘是故意的,就連十一歲的袁女正都稱她姊姊,分明在寒磣自已呢!
暗自搖了搖頭,雲峰迴到正題:“另調成都曾大牛部五千鎖子甲騎配合韓將軍行事,應可十拿九穩,取下巴東之後曾大牛暫駐巴東。至於老師,哎留待他日再說罷。欲成大業總要有人作出犧牲,甘卓關乎上游形勢,且敵視於我,犧牲人選非他莫屬,相信時間長了,老師會理解的。”
蘇綺貞感慨道:“甘卓乃甘興霸曾孫,先祖威風赫赫,到了他這一輩卻要不明不白的死去,實在令人嘆息。”嘴上說着,蘇綺貞卻取來了紙筆大印,雲峰當即伏案疾書,下了兩道軍令,一道給韓勇,另一道給曾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