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請過成都官員之後,餘下的幾日,也沒什麼大事,雲峰的日程安排以巡視察訪爲主,韓璞還算是盡心職守,雖說達不到雲峰期待中的商業繁盛,街道上行人絡繹不絕的地步,卻也是井然有序,一派安居樂業的景象,對於古人,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段日子裡,庾文君始終躲着雲峰,畢竟自魏被當場抓個正着,別說古代女子,即便換了現代女孩,也是一件挺難堪的事。而且庾文君在不安之下,還旁敲側擊的向張靈芸打聽雲峰是否透露出了什麼,不問還好,一問反倒令張靈芸心生疑竇,再一聯想庾文君的種種反常舉止,總覺得那晚的事情絕不會如他倆所說的那般簡單。
不知不覺中,已是抵達成都的第五日了,這一日,寧州刺史趙肅風塵僕僕的率部趕來。
帶着滿臉喜色,趙肅向雲峰見了禮,雲峰呵呵笑道:“寧州地處偏遠,民族成份複雜,且多瘴氣毒蟲,今使趙公出刺寧州,本將於心有愧啊!”
趙肅稱謝道:“將軍言重了,得將軍信任,老夫感激不盡,必會盡力盡職,爲將軍您蕩平西南夷!”
雲峰頓時渾身一個激凌,連忙擺了擺手:“趙公請匆要衝動,對西南夷應以安撫爲主,儘量維持住羈縻現狀,此外,當地部族或許有些陋習趙公會瞧不過眼,暫且勿做理會便是,先撐個幾年。待本將騰出手來再回頭着手改土歸流一事。”
雲峰指是陋習主要有三方面,一是羣交與混交,西南夷、包括北方的鮮卑三姓仍保留有這種原始習俗,尤其以拓撥氏最爲顯著,荒效野地裡,男女之間只要看的上眼,當即二話不說先幹一炮。打完後,拍拍屁股各走各的路,誰也不認識誰。在這種情況下,往往家裡的孩子就是別人的種,而女人也搞不清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
二是走婚。女人如果那地方癢癢了,會在門口做個標誌,吸引男人前來留宿,第二天天一亮,立刻翻臉不認人,把那剛剛還與自已恩愛的死去活來的男人趕出家門!走婚在現代的雲南瀘沽湖仍有存在,是母系社會的殘留風俗。
三是以活人獻祭,在士人的眼裡,以活人獻祭極其野蠻,極其不人道。然而,西南夷諸部卻習已爲常,甚至被獻祭者還以此爲榮,這是一種普遍現象。
雲峰這麼一說,趙肅算是明白了自已的職責。不禁老臉一紅,尷尬的笑了笑:“是老夫誤會了,請將軍放心便是,老夫會小心處理,決不教寧州西南夷威脅到益州的安危。”
雲峰滿意的點了點頭:“趙公明白就好,這幾年請多費心了。他日若趙公想動一動。呵呵一切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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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肅連聲稱謝,激動了好一會兒,又問道:“請問將軍,招降寧州之後,是否要把司馬玖...”說着,目中兇光一泛,搓指成掌,重重虛空一劈!
雲峰哭笑不得,擺擺手道:“不必如此狠辣,司馬玖即降於我,理當好生對待,這樣罷,一待事成,你差人把司馬玖及其親族悉數送來上邽。”
趙肅頓時現出了極其誇張的欽佩表情,豎起大拇指讚道:“將軍宅心仁厚,以仁德治天下,實令老夫汗顏啊!”
雲峰暗暗搖着頭,由趙肅與韓璞可以看出,涼、益二州官員與江東官員截然有別,玄學僅盛行於江東,他們沒受過玄學薰陶,骨子裡仍是儒家的主尊臣卑那一套,對於上位者有種天然的敬畏感,而江東官員講究個性自由,反對君主集權專治,雲峰相信,即便將來得了天下,如荀崧、王導等人也不會對自已現出阿諛之色。
‘這就是文化的差別啊!’雲峰心裡感嘆着,就在這時,一聲牛吼遠遠傳來:“將軍,俺大牛回來了,一年未見着您了,您可安好?將軍您在江東滅殺強敵,俺大牛卻不能出力,這心裡急啊!將軍您下次出遠門可一定要帶着大牛!”
雲峰擡頭一看,正見曾大牛急匆匆的奔來,不禁笑道:“大牛你如今也是一方虎將,怎麼還是那幅毛毛燥燥的樣子?”
曾大牛快速來到近前,傻傻一笑,鄭重的施了一禮:“末將見過將軍!”
“好了,好了,少來這套!”雲峰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接着又話音一轉:“聽韓勇說你要尋個絕色女子爲妻,可有這麼回事?”
“這個....”曾大牛一瞬間就蔫了下來,撓了撓腦門,訕笑道:“將軍,俺大牛是開玩笑的,您可當不得真啊!”
雲峰不屑道:“這有什麼丟人的?你再憋一陣子,待破了劉曜,本將於他宮中尋一絕色女子許給你便是!”
曾大牛顯得有些尷尬,訕訕道:“那俺大牛....俺大牛先行謝過將軍了。”
見着雲峰與曾大牛不分上下尊卑的親熱交談,趙肅的目中不由得泛出了詫異之色,然而,詫異中,卻又帶着掩飾不住的羨慕,這種如魚得水般的君臣關係,是文人歷來最爲嚮往的君臣關係!
雲峰就着趙肅解釋道:“趙公是否感到驚訝?呵呵本將素來不喜過於拘禮,無事時還是隨意些好,倒也不必整日端着幅臉孔,趙公你說可是?”
“哎!”趙肅重重嘆道:“老夫服了!”
“來,咱們出去走走,屋內呆久了挺悶人的!”雲峰淡淡一笑,招呼上兩人,轉身向外走去,曾大牛與趙肅緊緊跟了上前......
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六日清晨,包括親衛在內的騎兵三萬、步軍三萬已於成都北門整裝待發,其他各類隨行人員也陸陸續續的趕來,遠遠的,雲峰就看到了譙秀與譙敏之。
譙敏之身後跟着兩名年輕女子,應該是照料他生活起居的侍妾或是女婢,當時家裡大婦一般不出遠門,得留下來看家。譙秀則有兩名僕役跟隨,攙着他的女孩子自然是譙淑瑤。雲峰原打算親自上門接譙秀,可譙秀不讓,只得於城門口恭候着。
雲峰連忙招呼備好的車馬上前,又快步迎上施禮道:“弟子見過老師,請老師登車!”
見着四**馬車,尤其車廂還是以皮帶懸掛在吊臂上,譙秀略微有些愣神,忍不住問道:“斷山,馬車怎做成了這幅模樣?這個,坐在上面豈不是會晃悠?”
雲峰神秘的笑了笑:“老師一登便知!”
這時,庾文君卻走了過來,殷勤的施了一禮:“譙老先生您好,文君給您見禮了,這是將軍設計出的新式馬車,您看,車廂底部特意安裝有彈簧呢,一來能固定車廂,二來能減輕路途上的顛簸。”
“哦?”譙氏幾人不自覺的把目光投了過去,譙敏之捋須道:“若果是如此,那父親倒是少了些辛勞。”
雲峰對這名不請自來的小辣椒十分無語,只得介紹道:“老師、師兄,這位是朝庭中書監庾亮親妹,出身於潁川庾氏。”
說實話,譙氏父子雖重門第,卻更加留意才學文章與男女大防,遠不如江東士族把門第看重到了近似於病態的地步,對潁川庾氏的名頭不是太感冒,於是均以對待晚輩的禮數與庾文君打了招呼。
庾文君則現出了滿臉的歡喜之色,這令雲峰頗爲不解,正暗暗猜測着她的用意時,譙秀轉頭吩咐道:“淑瑤,你與你兩位伯母同乘一車即可。”
“嗯!”譙淑瑤纔剛剛點了點頭,還未來的及起步,庾文君就熱情的上前挽住她,笑道:“這位是淑瑤妹妹吧?如果不介意,不如來文君的車裡好了。”
雲峰總算是猜出了庾文君的目的,原來,庾文君這段日子可是憋壞了,她躲着雲峰,還覺察到張靈芸似乎對自已生了疑心,心虛之下,又躲起了張靈芸與蘇綺貞,諸葛菲主僕由於有孕在身,時常犯困,也不好打擾,而宋褘寡言少語,這讓天生話癆的庾文君如何能忍受的了啊?因此譙淑瑤的出現令庾文君眼前一亮,希望能有人於旅途中陪她說說話解解悶乏。
雲峰不禁搖了搖頭,他真想找個機會與庾文君談談,告訴她自魏並不丟人,是人類的正常行爲,如果再能說動庾文君與自已互魏,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而庾文君的熱情令譙淑瑤頗爲不適應,略有些緊張,下意識的看向了譙秀。
譙秀揮了揮手:“既然庾家女郎誠心相邀,淑瑤你也不可失禮,去吧。”
“嗯!祖父、大伯,淑瑤這就和文君姊姊過去了。”譙淑瑤打了招呼後,立刻就被庾文君拉着向遠處走去。譙秀轉過身子,深深的望了眼成都,眼中滿是不捨,又長嘆一聲,提步邁上了馬車,或許,這一眼是這名老人望向故鄉的最後一眼。
譙敏之則騎馬而行,他雖不諳武技,可古代文人大多通些弓馬,譙敏之自是不例外,依周禮,射、御爲六藝必修。
沒過多久,所有人都已準備妥當,隨着雲峰的一聲令下,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向着南鄭而行。
成都至漢中並不遠,約一千三百里,不過,由劍閣至陽平關的六百里距離崎嶇難行,每日只能行四十里,直到九月十日,全軍才抵達了沮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