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顧和與周嵩的不敢置信不盡相同,陸曄倒是信了個**成,心裡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雲峰在他眼裡,歷來摸不透,每每能於無法想象中帶給人意外,這一次全殲韓雍水軍雖是聳人聽聞,卻符合這人的一貫作風。
強行壓下震動不休的心神,陸曄問道:“請問這位將軍,你可知交戰過程,能否說的詳細點?”
這名將領向劉琨投去了請示的目光,劉琨的面色也是又怒又驚,沉着臉道:“既是大中正有命,你照實說便是,還有一點,今日是六月初二,而韓雍水軍與秦軍交戰發生於五月二十二日,爲何過了十一天才把消息傳回?”
“回丞相與諸公!”將領不敢怠慢,連忙道:“當日韓將軍領全軍出海,而細作隱伏於岸邊高山,由於距離過遠,並不太清楚這其間的過程,只能隱約看到不斷有船隻沉沒,後來接近正午時分,水寨突然燃起沖天大火,對了,好象是個人影踏海而行逃回水寨,之後才燃起的沖天大火,再往後秦軍戰艦越聚越多,而青州水軍無一艘得以回返,因此判定已全軍覆沒 ”“ 。
細作本待再探些消息,便飛返稟報丞相,不料秦軍搜山,把他給搜了出來,幸得此人素以山中道人的身份作爲掩護,才僥倖矇混過關,卻在無可奈何之下,被秦軍押返回了不其,使得消息不能及時傳出。後於五月二十五日。秦軍全軍撤離不其。登船離岸,才得以飛奔回建康,所以遲了幾日。”
“如此倒也情有可原!”劉琨的面色稍有緩和,捋須嘆道:“若老夫所料不差,那踏海而還之人多半爲韓將軍,尋常人哪有這等功力?只是既然陷身於火海,恐怕已凶多吉少了。”
無論是否出於真心,衆人也跟着唏噓了一陣子。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韓雍全軍覆沒於雲峰之手,令他們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過了小片刻,劉琨似是想起了什麼,又問道:“對了,可探到秦軍去了哪裡?”
將領恭恭敬敬道:“細作在秦軍離去之後,重新攀上山頭觀察,未曾發現秦軍有回返或是繼續北上的跡象,而是全軍艦船向着大海深處駛去。”
“呃?”六人均是一怔。相互之間交換了個不解的眼神,顧和忍不住道:“秦王這是打算去往何處?”
這個問題一時之間無人能答。雲峰的動向成了謎,所有人都在暗中揣測着,劉琨卻心中一動,沉吟道:“聽說秦王曾答應關中大族以金銀贖買土地,想那關中大族,足有數百姓之多,土地更是數十萬頃,純以市價論之,所需錢財何其龐大?而秦王連年征戰,從不休養生息,既使靠征戰劫掠來些許財貨,也是遠遠不足以支付,因此老夫猜測,秦王很可能在海外發現了寶藏或是金銀礦藏,所以才花大力氣建設水軍,爲出海籌備,如此一來,所有的問題全都迎刃而解!
以前老夫總是不明白,韓雍固然因海門之戰與秦王結下仇怨,但並未到不遠萬里勞師遠征的地步,這麼一分析,秦王此次下都的目地已呼之欲出,首先是起出海外寶藏或是開發礦藏支付關中大族,二是殲滅韓雍這個沿海最大的水軍勢力,以確保財貨運輸的安全!”
對於劉琨的分析,衆人均是深以爲然,除了這個解釋,的確沒法理解雲峰匆匆下都,又匆匆離去的異常行爲,南頓王宗的目中卻是掩飾不住的射出了貪婪之色,當即提議道:“秦王運輸金銀,必然走水路,若是丞相使人扮作水寇趁機劫了他,豈不是可以使他失信於關中大族?何況如此之多的金銀對於丞相亦是大有用處,可不能白白放過啊!”
頓時,就連那名前來報信的將領在內,六道看白癡般的眼神齊齊罩向了南頓王宗!
見着南頓王宗似是有些迷茫,慕容廆提醒道:“老殿下,秦王既能全殲青州水軍,可見其水軍實力已是恐怖之極,他運送金銀必然嚴加防備,又如何能劫得了他?”
“這個”南頓王宗啞口無言,卻不死心的眉頭一擰,顯然對這臆想中的天量錢財沒法放下。
衆人均是一陣無語,慕容廆也不理會他,向陸曄拱了拱手:“大中正,請恕廆直言,你吳郡也有水軍,扼在海門下游,而且又與秦王有仇怨,以此人之狠辣作風,或許會先下手爲強,請問若是秦王回師率軍來攻,大中正有幾成把握抵擋?”
“哼!他敢!”顧和當即冷哼一聲:“直至如今他仍是晉臣,無端攻我吳郡,莫非欲謀反?不怕爲天下人口誅筆伐?”
“誒~~”陸曄擺擺手道:“君孝莫要大意,韓將軍已被朝庭授爲青州刺史,秦王還不是說攻就攻?此人眼裡素來沒有朝庭,借用一句典故來描述,那是司馬紹之心,路人皆知!如今他有水軍橫行於大江,來攻我吳郡並非沒有可能!”說着,渾身竟散發出了一股頹喪氣息,無奈的搖搖頭道:“那日青州水軍之兇悍,曄於岸邊親眼目睹,而秦王竟能全殲青州水軍,以此推之,他若真來攻我吳郡水寨,哎~~多半是凶多吉少啊!”
顧和立刻不服氣道:“士光兄,秦軍水軍的確強悍,但我吳郡立水寨亦有三年之久,如今已建造大小戰船三百艘,水軍勁卒六萬之衆,又有水寨作爲依憑,即便秦軍來攻,雖不敢自誇輕易勝之,可至不濟也能拼個同歸於盡,士光兄怎可長他人志氣而滅自已威風?”
陸曄也不多說,只是再度嘆了口氣,那臉上的擔憂之色卻是絲毫不假掩飾。
劉琨與慕容廆暗暗交換了個隱秘的神色,慕容廆又道:“姑且不論能否抵擋住秦王水軍,但你吳郡損失慘重必是毫無疑問,如今天下形勢已相當明顯,石勒於關中遭受重創之後,已是一蹶不振,秦王平定北方乃早晚間事,他日必對江東用兵,請問大中正,真到那一天,你吳郡是降於他還是拼死反抗?”
不給陸曄說話的機會,南頓王宗接過來陰陰一笑:“即使秦王能不顧舊怨接納於你,但觀此人作爲,必會收剿你等的土地莊園,百年基業就這麼平白無故的化爲飛灰,大中正可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