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洞異感

寒洞異感

寒氣撲面而來,洞口很高,洞似乎非常的深,裡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手向洞口伸出去,被彈了回來,是結界。

半朵心想到底是因爲着什麼,使得噬魅王如此看重這萬呈花,妖魔界爲何爭奪它,他們想做什麼,這萬呈花又到底有什麼用處?

她心中既迷惑又興奮,她實在是想不出到底爲了什麼這六界衆人如此寶貴這萬呈花,自己到底與萬呈花有着什麼樣的聯繫?手撫過鎖骨上的萬呈花印記,她心中又極其不安起來。

轉眼看向雲子暮。

此時的雲子暮眼睛直盯着洞口,抿緊嘴脣,微微垂下眼眸,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當中。

半朵心中酸澀了一下,她不知師父在想着什麼,那樣出神。她忽然又記起師父怎麼會知道妖魔界的人搶奪的寶物就是萬呈花呢,師父不是一向都只是在天機山不問世事的嗎?怎麼會對這事情那麼清楚……果然自己還是不夠了解他。

“就是這個封印了,這是噬魅王施的法,怎麼都無法打開,根本進不到洞中去。”吸血鬼在一旁憂慮的說。

雲子暮淡淡道:“不用擔心,這個印我很熟悉,能夠解開。”

熟悉?

師父怎麼會熟悉噬魅王的妖術?

不等半朵多想,雲子暮已經開始施法解印了。

他伸出左掌放在洞口結界表面上,五指張開,左手掐訣,雙眼緊閉。

只見他的雙腳漸漸離地,升高,身邊寒風凜凜,淡青色的衣襬不斷飄揚。

他的周圍也霎時變出了結界,將外界的所有一切都隔離開來。

突然,有兩根綠芽從他腳下的地面破冰而出,漸漸長大,是竹筍!

那兩棵竹筍隨着雲子暮口中不停念着的法訣逐漸長大、變長,越來越高,又從主幹旁不斷抽出枝椏,冒出一片片晶瑩剔透的竹葉。

兩棵竹子越長越大,越長越高,主幹旁抽出的枝椏又變成了柔軟的翠綠色藤蔓,漸漸纏繞上雲子暮的身體,緊緊地攀附在他的身上。

只見雲子暮的眉間突然青光一閃,也冒出了小小的竹葉,只是很小很小的兩三片,青翠欲滴,看起來十分漂亮卻又詭異非常。

漸漸的,那翠綠的藤蔓纏上了他的胳膊,還在不斷向前攀沿着,順着他放在結界上的左掌觸碰到結界上,輕輕抖動了一下,又彷彿是沙漠的旅行者看到了湖泊一般迅速的附上結界,瘋狂地分出無數的細小藤蔓,佈滿整個洞口,附在結界上面。又突然像是吸食着什麼,迅速膨脹。

好似吸食的是□□一般,原本翠綠的藤蔓漸漸變黃,上面佈滿的竹葉慢慢枯萎、掉落。

雲子暮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連嘴脣也沒有了血色,幾滴冷汗順着額頭流了下來。眉頭緊緊地皺起,眉間的小小竹葉微微泛黃。

終於,藤蔓變得乾巴巴的,彷彿年邁的老人皺巴巴的手。又漸漸的變灰、變黑。

他眉間的竹葉也同時越變越黃,終於完全成了枯黃的顏色。臉色也變得慘白,滿臉都是汗水,連身上穿的衣服也浸溼了。

半朵在一旁看得心如刀絞,緊緊的咬着牙,雙手攥出血來,眼神悲痛的盯着他,要不是結界擋着早已衝了上去。

忽然附在洞口結界上的藤蔓霎時間收了回去,從雲子暮的身上退下,兩棵早已變得枯黃的大竹子也縮入到地裡,不見了。

雲子暮從空中重重地掉落下來,像是一片隨風飄落的竹葉,半朵急忙閃身在半空接住他,落到地面。

只見他臉上全是汗水,面色慘白的如同死人一般,雙目緊閉,雙脣沒有一絲血色如同透明。眉間的竹葉枯黃漸漸隱去。

半朵跪在冰冷的地上緊緊抱着渾身冰冷的雲子暮,大大的眼睛通紅通紅的,淚流不止,大腦一片木然,心狠狠絞在一起。什麼也不說,只是咬着嘴脣不讓自己發出哭泣聲。

顫抖着手撫上他的臉,眉毛,眼睛和睫毛。又緊緊抱住他,將鼻尖挨着他的額頭,突然哭出聲來,身體劇烈的顫抖着。

哽咽着喊着他:“師父,師父……你醒醒!醒過來,求你,求你……”

過了好一會兒,雲子暮才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她,輕聲說:“爲師沒事。”

“師父,師父你醒了!?醒了就好,師父,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啊?”半朵急忙問道,心中欣喜若狂。

“爲師沒什麼……只是有些累罷了,休息一下就好,不用擔心。”雲子暮又閉上眼睛,無力的緩緩說道。

“好,好。師父休息,徒兒就在師父身邊守着,不離開師父!”半朵擦擦眼淚說道,說完便安安靜靜的呆在一邊,她將雲子暮的體重全壓在自己腿上,靜靜的看着他休息,一動都不敢動。

你醒了,我就不能再抱着你了。

不能再像剛纔那樣無所顧慮的親近你。

此時,你是師,我是徒。

僅此而已。

她呆呆地看着他安靜的枕在自己腿上休息。腦海中思緒萬千。

就那樣呆呆的看了好一會兒,半朵突然想到什麼,扭頭看向不遠處,那吸血鬼還直直的站在那,一臉鬱悶無比的表情。

他早在雲子暮施法之前,就被雲子暮定在那裡,一動也不能動,此刻已經快僵硬了。

半朵又回過頭看着雲子暮,原來他一直都這麼關心自己,是爲了防備他施法時,那吸血鬼有機可乘傷害自己嗎?

一定是的。半朵揚起嘴角,這樣也好,就算是師父對徒弟的關心,自己也滿足了,本來自己也沒有什麼別的可以期盼,這樣就很好了。

……

過了好一會兒,雲子暮再睜開眼睛,他坐了起來,看看半朵,眼裡似有歉意。

半朵看着他,愣了一下,又急忙笑笑說:“沒什麼,沒什麼。徒弟照顧師父嘛!很應該的,應該。”

雲子暮聽後也不說什麼,盤腿而坐調息一番後,對她開口道:“剛纔爲師已經施法解開了洞口的封印,那封印極其惡毒,所以耗些力氣,現在已經恢復。雖然解開了封印,但那萬呈花是否真的在洞中卻無法探知。再有,那洞中到底還有些什麼機關,我們也無從得知,所以此番我們進入洞中可要萬般小心,你要緊緊跟着爲師。”

半朵點點頭,笑着說:“師父放心,徒兒一定緊緊跟着師父,保護好自己。”

雲子暮點點頭,又調息一番後,兩人就起身朝寒洞走去。

不遠處的某吸血鬼此刻早已被他倆完全拋置腦後,不予理會。

……

走進洞口,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只感到寒氣陣陣。

半朵緊跟在雲子暮身後,總感到似乎有什麼在這深處召喚着自己,鎖骨間的萬呈花印記微微發疼,令自己渾身興奮起來,這種感覺怪異非常,此時半朵更加可以篤定那萬呈花就在這洞中,而且它還是解開自己身世之謎的關鍵所在,不由得心中忐忑又興奮。

雲子暮稍稍施法照亮了前方。

前面是一個湖,湖面波光粼粼,上面竟然還漂浮着幾朵蓮花,那蓮花竟還活着!看來是人做法護住了這蓮花。

有一座很長很長的石橋橫跨過湖面,直通對岸。

半朵緊跟着雲子暮走過長石橋,來到寒洞深處。

寒洞深處陡然變亮。

環顧一圈,這是個很大的石洞。

只見這洞裡擺放着一張石牀,牀上整整齊齊的疊放着被褥。

牀邊上立着一個大大的衣櫃。

衣櫃旁有一個梳妝檯,上面滿滿的整齊堆放着女人家需用的胭脂水粉。一面極其精緻的銅鏡上面早已有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再看寒洞的四面牆壁,牆壁上都掛滿了各種各樣漂亮精緻的插瓶,瓶子裡插着長相奇特的花朵,百萬年過去了,還是嬌豔欲滴。

整個石洞看起來極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

但這個“家”中所用的傢俱卻都是用極其難得的萬年寒冰做成的。

牀的四邊都精心雕刻着各式的圖案,離近一看,竟都是些奇花異草,而且還都是六界從沒有出現過的,雕工精細,十分用心。

再看看衣櫃和梳妝檯,上面也都刻滿了花花草草,雕工如出一轍,可以看得出雕刻這些的那人心中一定是全身心的投入到這雕刻中。

這個洞的牆壁和地面都只是普通的冰,看來這用來做傢俱的萬年寒冰是這石洞主人費盡心力弄進來的。

半朵不禁在心中感嘆,這個洞的主人到底是誰呢?竟然如此用心的佈置這一切!難道真的是那個噬魅王?半朵又一想,搖搖頭,這明明有胭脂水粉,怎麼會是那個噬魅王呢。

不過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萬呈花在哪?

看向師父,他也在打量着洞中一切,陷入深思。

半朵上前拉開衣櫃門,裡面只疊放着兩三件衣物。上面卻放着許多畫軸。

半朵好奇不已,伸出手去取出一副來,拂去灰塵,將畫軸緩緩打開。

是一個女子,一個清新雅緻的女子,穿着白色的廣袖長裙。嘴角微微的翹起,眼眸中露出欣喜,渾身透漏着調皮的神態,活靈活現,彷彿就站在眼前。

看着這幅畫,可以想象出此人畫畫時的專注神情。半朵看看畫卷角落,沒有署名,也沒有任何題字。

不怎的,半朵的心痛了一下。她撫上心口,眨眨眼睛,自己這是怎麼了?稍稍停了一下,她把這幅畫卷放在一邊,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來去拿剩下的畫卷,她隱隱覺得這裡有些什麼。

她又拿起一幅畫卷,拂去灰塵將其展開,還是那個女子,她還是穿着一身白衣,此刻的她正略顯生氣,眼睛瞪得圓圓的,小嘴嘟着。雖在生氣,但她生氣的樣子卻又十分可愛。還是沒有署名,沒有題字。

一旁的雲子暮也走了過來,他拿起畫卷,細細的看了起來,又陷入深思。

半朵看着這畫中人,感到她的心一跳一跳的,快要跳出來一般。

她放下這幅,又飛快地展開另一幅,還是她。這是悲傷的她,頭稍稍垂下,眼神迷離,似有淚痕。再看看,還是沒有署名,沒有題字。

半朵索性將衣櫃裡所有的畫卷全都平鋪在石牀上,一幅一幅的飛快而又細緻的看過去。

全是她。

調皮的她,傷心的她,嫵媚的她,出神的她,生氣的她,開心的她……

全都是她,全都是!

突然半朵想到了什麼,猛的掀開枕頭,下面壓着幾幅畫,畫的都是她。

又飛快的拉開抽屜,滿滿一抽屜的畫!畫的還是她!

所有的畫中人似乎都在看着那個畫畫的人,彷彿在同他生氣、同他開心、同他難過、同他悲傷、同他低語……

畫的如此用心,如此專注,可以看出那人似乎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細心地觀察她。

彷彿那畫畫的人的心是隨着畫中人而跳動着,如此瘋狂般的舉動。

半朵睜大眼睛,心劇烈飛快接近瘋狂的跳動着,“砰!砰!砰!”,整個石洞中都可以清楚地聽見它的聲音。

聽見它在嘶喊!聽見它狂叫!聽見它在哭泣!……

心似乎要流出淚來,滴出血來。

半朵的手顫動着,心也顫動着,

這畫中人是誰!?

她是誰!?

到底是誰!

是誰畫的這麼多畫!?

是誰這樣深深地思念她!?

……

而自己,又是誰……!

半朵垂下頭,顫動的雙手相握藏於衣袖下面,努力不讓雲子暮發現她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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