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龍隧道很是寬敞,兩側是用於照目的油燈。隧道容得下兩輛馬車並排行走。念宇騎着追風一路小跑超過了很多商隊。不一會兒就到了最前列和一輛豪華的馬車並排行走。他不能超過去,因爲再往前就是一片漆黑了。每天早晨,西班德爾城就會有一個小隊,走在最前列爲隧道兩側的油燈中添上足夠一個白天的燈油。
念宇翻開他的身份冊,上面寫着他離開隧道時需要出示的身份:
東方念宇,西班德爾城一個護衛的養子,無父無母。護衛病逝後,他帶着留下的所有財產準備去東域做一個商販。身份簡單到不能再簡單,唯一有關係的養父也死了。戰亂不斷的西域像他這種孤兒太多了,不會有人懷疑。身份冊最後有兩張紙,一張經商證明蓋了當今最大商行玫瑰商行的大印,還有一張西班德爾城的雪龍隧道通行令(單向)。看着‘單向’這兩個字,念宇嘆了一口氣。隔着衣服摸了摸掛在胸口的玉石,心裡唸叨了一句這個靈器的名字‘海藍之心’。
叮~
咦?自己在心裡念一下它的名字竟然有反應。再試一次。
‘海藍之心’
叮~
哈哈,有反應‘教我魔法吧。’
……沒反應。
‘海藍之心’
叮~
‘教我控制元素,求你了。’
……沒反應。
‘海藍之心’
叮~
……念宇哭喪起臉,試了很久怎麼除了‘叮~’啥都不會。
旁邊的豪華車廂內傳出剛睡醒的囈語聲:“香香,現在是在哪裡啊?”
“小姐醒啦,我們在雪龍隧道里。昨晚您鬧着回去,一定要今天第一個走。所以一早我就安排護衛隊啓程了,您是我抱進車廂的。”
“哦,對的,剛纔是什麼聲音啊?一直叮叮叮的,把我弄醒了。”
“外面隧道里的聲音。可能誰家的馬兒栓了鈴鐺。”
“咦?馬車怎麼老是停?”粉嫩的小手拉開了簾子。一個八九歲,長的像瓷娃娃一樣精緻的小女孩伸出頭到處看,才發現車隊前是一隊士兵在一個個點亮油燈所以總是停下。
小姑娘氣憤道:“西域真是窮,魔法燈都用不起還用老土的油燈。”
雖然要去東域,但是念宇本質上還是西域人,忍不住爲西域辯護:“並不是因爲窮,只要超過五年使用油燈的代價就會超過魔法燈,但是西域禁止使用獸核。之所以還選擇用油燈是因爲不願用魔獸的命來照明。”
小姑娘被反駁頓時不開心了,雙手叉腰氣鼓鼓得看着這個騎在馬上的年輕人:“哼,你竟然敢教訓我,當心我讓大鐵頭揍你。”話未說完,被聽見異樣過來查看的騎士瞪了一眼。小姑娘可愛得吐了吐舌頭拉上了簾子。
身披銀色鎧甲,手握長槍,戴着帥氣頭盔的騎士對念宇拱手禮貌得笑笑:“我家小姐自幼被寵慣了,多有得罪。呂某替小姐賠罪了。”
這個人是隊伍中唯一一個戴頭盔的,想來就是小姑娘口中的大鐵頭,本以爲是個彪形大漢,原來是個四十多歲頗有風度的騎士。念宇對他心生好感:“我叫東方念宇,放心,小姑娘很可愛,我不會和孩子計較的。”
‘這人很強’這是念宇內心對騎士的評價。戰士們多多少少都會些隱藏修爲的方法,進入隧道後念宇就運轉起來但卻瞞不住眼前人。對方不但看穿了,還起了愛才之心。
‘這孩子身上散發出兩股守護氣息,一份是他自己的,另一份是來自於胸前外物。是個聖殿騎士的好苗子啊。可惜看行爲舉止頗有貴族風範,必然是個有背景的人。應該不會同意加入聖殿,可惜了。’這次陪小姐出來胡鬧,他其實是另有目的的,小姐快十歲了,聖殿騎士沒有一個年輕人有資格做她的守護騎士。如果找不到,那最終就會選擇明。明的實力和天賦都很不錯,可惜也是天蘭國貴族出身,加入聖殿目的不純。做爲聖殿騎士,他會一門秘法可以感知惡意,也能看出一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光明、正直、無畏等氣息。而他認爲這是一個守護騎士應該具有的品格,把這叫做守護氣息。明身上這些氣息很弱,甚至不如普通人。身邊這個小夥子本身具備得守護氣息就非常強,這讓他非常有好感。他胸前有個外物散發着非常磅礴的守護氣息,完全超過了小姐的手環。所以他認爲這也是一個有很強大背景的孩子,就打消了拉攏的念頭。再次行了一個騎士禮回到了馬車前。
騎士離開後,簾子又被那隻粉嫩的小手拉開,露出小姑娘鬼鬼祟祟的臉。念宇衝着小姑娘笑笑,小女孩還給他一個大大的鬼臉。
又行進一段時間前方出現了光點。慢慢的光點放大,是一條明亮的大道。地上是一條紅線。念宇知道這就是東西兩域的分界線,過了這條線就是東域了。懷着複雜的心情,他終究還是駕馬踏了過去。屬於東域的雪龍隧道上已經排了一長條商隊,這邊的油燈點到頭,那邊的商隊就出發了。雙向互通後就顯的擁擠,念宇自覺的排到了剛纔小姑娘的馬車後。有了魔法燈照明,隊伍行進的速度加快了很多,不一會兒就走到頭。負責檢查的衛兵只是例行公事看了一眼身分冊最後的大印就放他過去了。
東域的氣候明顯比西域溫暖溼潤。晨輝爲整個古城披上了蟬翼般的金紗,空氣中水汽迷漫,籠罩住一排排構成城市骨架的常青樹。回頭看雪龍山脈,是從半山腰纔開始出現積雪,下方是一片綠色。從山上流下的水在雪龍隧道的出口旁匯聚成河,像城的血液一般從河道中穿流而過。河水清澈見底是當地居民的飲用水。念宇懷着新奇的心情走進這座剛剛甦醒的城市,街上已有不少店鋪開了門,早起的商販佔據了街邊的好位置從箱子中麻利得掏出一個個小玩意。小商鋪的蒸籠中傳來陣陣肉香。一列衛兵吆喝着口號從街上跑過。一些平民扛着工具三五成羣得向城外走去……
念宇感受到整個城市充滿着安逸、祥和的氛圍。似乎每個人給念宇的感覺都是滿足,快樂的。在西域普通百姓的日子很苦。戰亂、窮困、飢餓、迷茫充斥着大部分城鎮,只有一些實力強大的勢力,就像嘉文王纔有能力給自己的百姓提供相對安穩的環境。西域大部分成年男性都要充軍,婦女擔負起養家的重任,還是毫無幸福可言。念宇小的時候曾負責過給戰死將士的家屬發放撫卹金,他現在還記得有個婦女鎮定得從他手裡接過遺物和撫卹金說了一句:“沒用的男人,說了不會死,還是死了。”她把東西放在田邊老老實實坐着的孩子腿上,再次下田使勁幹活,汗水、淚水一起滴落到田裡……那之後只要是他帶隊的任務,就不會有多餘的犧牲。念宇珍惜每一個將士的命,最危險的事從來都是自己做。導致他十九歲的年紀,渾身佈滿傷疤。但犧牲是難免的,每一次有將士死去,他都會攥緊拳頭想起那個在田裡拼命幹活來試圖忘記悲傷的婦女。他會在心裡罵自己一句‘沒用的男人。’
“王,什麼時候纔會沒有戰爭呢?”
“當這天下只有一個國家的時候。”
“怎樣讓這天下只有一個國家呢?”
“通過戰爭……或者通過別的我還沒想到的方式。念宇,如果你哪天想到了,一定要告訴我。”
……
“小夥子起這麼早,來幾個包子吧。豬肉的,包新鮮。”念宇被這聲吆喝拉回了思緒,從今天起戰亂的西域就成爲過去了。想到自己一天沒吃東西確實很餓了,從西班德爾城的老者給的錢袋中掏出一枚金幣要了三個包子。老闆接過金幣找了九枚銀幣和七枚銅幣給念宇,讓他大概知道了東域的物價。這樣一想,袋中上百枚金幣夠他用一兩年的了。
念宇一邊吃着美味的包子,一邊向城外走。路過一個非常豪華的大門,門口兩隻石獅威武雄壯,正門上是一塊大匾‘玫瑰商行’。讓他忽然想到身份冊上寫了自己是來東域經商的,而且最後有張紙還蓋着玫瑰商行的大印。不過他對經商沒有一絲興趣,他只想學習魔法。想起了太陽學院,念宇找到一家雜貨店,花了五個銅幣買了一份東域的地圖研究起來。
東班德爾城在整個東域的最西側,向北跨過無盡森林後是整個東裕實力排第三的天蘭國,向南是史萊克拉沙漠。向東沿着從雪龍山脈上流下的各種支流匯聚成的萬曲湖通到恆河,再沿着海岸線一路向東南方能到排第二的長鷹帝國,向東北方就能到最強大的新月國。新月國很大,最靠近東海岸的地方是***,那裡有年輕人都向往的太陽學院,也就是念宇想去學習魔法的地方。地圖上還密密麻麻標註了很多名山大川、很多小國、連東海中的各個島國都標註清楚了。
對東域念宇懂的不多,他決定在東班德爾城住幾天好好規劃一下行程。他的思緒還挺亂,也想休息幾天。身上忽然沒了壓力也沒了目標,還真有些無所適從。
傍晚時分,桌上是一堆吃光的菜。念宇躺在旅店的軟牀上。翹着二郎腿,嘴裡還叼着雞腿樂呵呵得看着地圖。“嗯,這地圖真好吃。呸呸呸,這雞腿真好吃,這地圖真詳細。不過住一晚加一頓飯菜竟然花掉三枚金幣。看來一百金其實也用不了多久,以後不能再這麼吃了。”他忽然懷念起早上又香又便宜的包子。沿河的北側一直走最終能到***,經過的第一座城市是先鋒城,也是從東班德爾城通向各個國家的第一站,念宇又抱起一本下午買的大陸通史,找到了先鋒城。
先鋒城:一座以美食著稱的城市!是除東西兩班德爾城外最大的商貿樞紐,彙集了來自東西兩域所有著名美食……
剛看到第一句話念宇就狠狠嚥了口水,不懷好意得瞄了一眼自己的錢袋。繼續向後看。這萬惡的大陸通史竟然還配了插圖,各種形形**的美食呈現在念宇這個小土鱉面前。嘉文鬼步是個有仁愛之心的王,他對百姓很好,從不重稅。所以軍隊中的戰士伙食一直清貧,王自己也一直保持着最低的伙食標準。他是軍魂,戰士和百姓的信仰。念宇跟着王自然也沒過過好日子。早上幾個肉包差點讓他把舌頭嚥下去,晚上一頓家常菜更是讓他長了見識,雞腿的肉都啃光了還沒出息得把骨頭叼在嘴裡。等到把整個先鋒城的介紹和插圖看完。念宇拿起錢袋嘆了口氣,自己本以爲一百枚金幣夠用一兩年的想法是多可笑。
不過念宇安慰自己,先鋒城再大吃一頓後就去學習他感興趣的魔法。心寬的他把這件事拋在腦後,進了被窩。恩,東域的牀真軟,躺在上面好舒服。明天出發去先鋒城,想着那些誘人的插圖,念宇進入夢鄉……
西域,嘉文鬼步的帳中。烈風將軍把刀插入刀鞘,地上是一具刺客的屍體。剛纔刺客的匕首已經到了眼前一尺,但是嘉文鬼步看着手中的密信眼皮都沒擡一下。這種場面他見多了。他沒武技、沒內力,只需要無條件信任烈風就好。烈風將軍啐了一口,一腳將屍體踢出帳篷,坐了下來。
影龍開口了:“王,東域的棋該下了嗎?”
王思考了一下:“念宇這麼多年沒過上太平日子,讓他享受幾個月吧。”
“嗯,那就放棄這次機會。”
“不放,去把那隊人拖住。”
“那個人很強,要拖不易啊,不計損失?”
“不計損失!……僅此一次。”
影龍看着沉默的王,知道養了十八年。在嘉文王心中念宇早已不是一顆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