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河以南分爲兩塊,西側是一片廣袤的沙漠,東側就是長鷹帝國的領地了。人口不如新月國,可邊疆的範圍卻是新月國兩倍不止。這裡沒有冬天,靠近沙漠的邊城讓人感到乾燥悶熱,靠海的皇城又是溼熱,也難怪胡心語公主嫁入長鷹後時常患病。
原本繞過恆河起碼需要半月,可現在有明彩霞帶着從寬闊的恆河上飛過竟然只需要半天。念宇暗想戰爭結束後自己修習了更高等的冥想之法也能在一天內飛過恆河。那樣就能經常看望母親了。想到溫柔的胡心語,念宇的嘴角露出笑容。
“小子你笑什麼?是不是覺得坐在本孔雀的背上很有面子?”明彩霞絮絮叨叨了一路,念宇從她口中已經知道了‘戀’在伊芙琳手中。
“是的,看到您的人都在驚歎,確實風光。”
“那是,本孔雀多美。你身上十階魔獸的氣息是海藍之心吧,上次見到時還是個皇冠的模樣,一千年過去變成項鍊了,挺好看的。”
“原來您都活了那麼久了,彩霞姑娘知道嘉文一族嗎?”
“嘉文一族……我只見過嘉文一世,那是個非常強大的男人,土系法聖!老龜說他是個可以和大地溝通的人類。好像還和頑石老龜簽訂過一個恐怖的地葬契約。我已經不記得那麼久遠的事了,下次回無盡森林後幫你問問。”
“多謝彩霞姑娘了。前面向左飛一點,對就是這裡我下去了,您要找鐵手將軍比斗的話向西飛,慕容醫師說鐵手將軍就在最靠近沙漠的邊城。”念宇縱深躍下飛向長鷹帝國的皇城。明孔雀則一扭頭向西飛去,人類社會不能白來一趟,以後回了無盡森林總要向風狼王顯擺一下。打不過那個有領域的法聖也就罷了,總不能打不過一個武聖吧,自信滿滿的明彩霞不知道胡雪諾對魔法的運用出神入化,在領域中收放自如得陪她玩。鐵手就不一樣了,武聖的進攻伴隨着純粹的力量碰撞,刀劍無眼可不像魔法一樣能輕易控制威力……
念宇落地時笑着對站在面前的老者行了騎士禮:“感謝盧海前輩一路指引。”
盧海也笑眯眯得行了騎士禮:“自古英雄出少年,期盼了數月終於見到騎士長了。跟我走吧,長鷹王和文武百官在大殿內等你。”
念宇昨晚出發不久就感受到了曾擔任過聖殿騎士長的盧海前輩在通過騎士之心指引自己,想必父親已經知道自己來了。
剛進入城內念宇就被震驚了。主幹道兩側站了一排衛兵保持着行禮姿勢。衛兵後是密密麻麻的百姓,不少人口中呼喊着:“恭迎大皇子殿下回國!”“恭迎千陽皇子!”“恭迎念宇皇子!”……一路走來聲勢浩大,人羣之中念宇還看到了五十多個聖殿騎士在向自己行禮。長鷹帝國是個大國,在這裡履行守護契約的騎士很多,這五十多人並不是全部。
與街上熱鬧的氣氛相反的是高閣上的一個雅間裡,空氣就像是凝固般的壓抑。雅間中都是冷家的人,坐在窗臺邊觀望的正是小千羽的生母冷煜凝。
冷家家主鐵青着臉問下屬:“不是沒安排迎接嗎?下面這些是誰安排的,長鷹王還是王后?”
下屬戰戰兢兢得回答:“回家主,沒有人安排,那些百姓是自願出門迎接的,從半夜就在街上等了,陛下知道後纔派了衛兵防止騷亂。”
“怎麼可能?他在西域長大所有人都以爲他死了,這些平民爲什麼愛戴他?凝兒,你可要想想辦法,他可是大皇子,極有可能繼任王位。我們冷家的未來可就靠你了。”
冷煜凝像是受了刺激,滿眼含淚得問:“父親!您讓我想什麼辦法?我能想什麼辦法!我盡心盡力伺候了長鷹王那麼多年,可在王的心裡依舊只有心語王后。至於這個大皇子爲什麼受百姓愛戴您心裡不清楚嗎?他是魔武雙修的強者,他是把所有財物都捐給窮人的大善人,念宇善鋪早就把他的名字散佈到整個東域的大街小巷了。蘭斯帝國入侵,三大帝國都不敢動,他敢去爲了百姓拼命。他幫川城追回了被搶物資卻分文不要。這些不夠讓百姓愛戴嗎?相比之下我們冷家又做了什麼!”冷煜凝撲倒在父親腳邊哀求道:“父親!聽凝兒一句勸,放棄吧!他還是可以感知惡意的聖殿騎士長,您忘了當年想暗殺心語王后時冷家差點被鐵手將軍滅了滿門嗎?凝兒求求父親了,凝兒不要什麼江山權力,只想要千羽安全長大,好好得當二皇子!”
“二!皇子”三個字是多麼刺耳,腳下是女兒的哀求、外面是百姓的歡呼。冷家家主沉默半響忽然拂袖而去,那背影蒼老了許多。
進入皇宮後,歡呼聲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不適的寂靜。盧海在大殿前駐足:“騎士長我就送您到這裡了。長鷹王和所有官員在大殿內等你,他們對你的身份和忠誠還有疑慮。不過不用緊張,把聖殿印章戴上吧,聖殿與你同在。”
念宇點了點頭將聖殿騎士長的印章別在胸口,不知出於什麼心裡他又將太陽學院導師的印章也別上。雖然經歷過刀山火海,雖然早已有了鋼鐵般的內心,念宇是不是還會像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樣,期待着父親的誇讚呢?
念宇一步步走在印有金色龍紋的紅毯上。文武百官都自覺得讓開一條路,他們看念宇的神態各異,有的平靜、有的驚歎、有的憤怒、有的鄙夷。唯獨,沒有親近與笑容。不過念宇不在意,他的目光始終注視着那個端正得坐在龍椅上的中年男人,神色複雜的長鷹風揚。
“皇兄!”龍椅後忽然探出一個可愛的娃娃臉。是小千羽!長鷹帝國的二皇子,原本是要繼承這個偌大帝國的男孩。小千羽一路從臺階上跑下抱住了念宇的腰:“聽說你去打仗我擔心死了,怎麼不帶我一起去呢?”
寵溺得揉着小千羽的短髮:“太危險了,你不能去。”
兩皇子相擁的場面讓滿朝文武驚詫不已,長鷹風揚卻露出了寬慰的笑容,好像某種壓在心頭的擔憂被化解了。
放開小千羽單膝跪地:“東方念宇參見父皇。”
“哈哈哈!好!好!”念宇的模樣和年輕時的自己頗爲相似,這已經讓某些言論不攻自破了。長鷹風揚滿意的看着念宇,剛正不阿、泰然自若確實比二皇子更有帝王之資,只是做爲帝王首先要讓文武百官信服,長鷹風揚決定問出那幾個問題。百官需要答案,自己也同樣需要。
“你的本名是長鷹千陽,雖然這個名字是本王當初打賭輸給胡雪諾所致,但這纔是入史冊的正統姓名,以後東方念宇這個名字還是不要再提了。”
沒想到念宇斷然拒絕:“東方念宇這個名字是將我養大的嘉文鬼步所起,養育之恩沒齒難忘。”朝堂上一片唏噓詆譭之聲,長鷹風揚暗歎自己這個大兒子和他母親一樣倔。爲了皇室穩定,做爲帝王很多時候都要考慮滿朝文武的想法。
念宇環顧四周的官員又說話了:“我從史冊中瞭解到當年事情的經過,也知道自己是被擄走的。實不相瞞,嘉文鬼步只想一統天下,我離開時整個西域只有十之一二沒被他攻下。而我的身份是最適合幫他一統東域的。”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繼續說!”長鷹風揚的語氣也嚴肅起來,鐵手早已將這種擔憂上報給自己,看來念宇本身也清楚嘉文王的想法。
“戰爭只會帶來苦難,我不希望東域發生戰爭,將來也不準備繼承長鷹王位。這次回國有三件事向父王求助,第一件是疫病。”
長鷹風揚的臉色緩和下來,念宇總算是沒把矛盾激化:“疫病一事本王知曉,慕容醫師前去協助了。你是長鷹大皇子,還需要什麼幫助但說無妨。”
念宇左右看了看,站在第一位的是個滿頭白髮卻十分精神的老者,自始至終都沉默不語。“我希望父王革去財務大臣華正之職!”念宇看着華正厲聲說道。
華正略微皺眉,從沒人敢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但他還是拱手道:“回大皇子殿下,承蒙先皇賞識老臣已爲長鷹盡忠五十二年,不知有何失職之處?”
長鷹風揚不清楚念宇在做什麼,那華正雖是個大貪官,但頭腦靈活,能力出衆,身處財物大臣這個要職從未出過一點差錯。掌管國家命脈的華正在百官之中獨佔鰲頭,沒有官員敢在他面前說個不字。自己即位後花了二十年都沒能找到機會除掉他,念宇怎麼剛回來就和他槓上了?長鷹風揚決定靜觀其變,如果能借念宇之手除掉這個大貪官對長鷹百利而無一害。
“授意仕三德封鎖藥材無根藤,賣天價藥謀利,可有此事?”
華正輕笑一聲:“仕三德擡高藥價爲長鷹帝國財政添磚加瓦何錯之有?”
百官連連稱是,長鷹風揚也未覺得不妥,暗想這種理由可拌不倒華正的勢力。
“好一個爲長鷹財政添磚加瓦。華府地下密室中的十多個女奴,每一個都值十萬金。早在數百年前奴隸制就被廢了,你卻用貪污所得財物購買奴隸取樂。知法犯法,顛覆帝制,你作何解釋。”
“一派胡言,大皇子豈能相信小人讒言,我必追究到底將此人嚴加處置。”
念宇看着佯裝憤怒的華正,忽然伸出右手,那手上、衣袖上是已經乾涸的血跡:“不必了,仕三德被我捏死前將你的秘密都供出來了,密室的入口就在你房間。”
“竟有此事!”長鷹風揚表情悲痛萬分:“來人,現在就去華府搜查,務必證明帝國老臣清白。”雖然表面悲痛,但長鷹風揚的心裡樂開了花,買賣奴隸並不是什麼大罪,但套上顛覆帝制的名頭就不一樣了!足夠削弱華正在帝國的根基。
善於察言觀色的念宇立刻知道這個華正也是父皇心頭刺,這樣一來就不可能靠幾個女奴了事。心念一轉,又問:“父皇,我是長鷹帝國大皇子,如果有人想殺我,是什麼罪?”
長鷹風揚此時注意到念宇胸前的聖殿騎士印章,肅然起身:“當然是叛國罪!”
念宇步步緊逼,注視着眼前的大貪官:“聖殿騎士一身正氣,絕無謊言。華正此刻對帝國皇子有殺意,叛國罪該如何處置。”
華正這才擡頭,注意到了聖殿騎士印章,暗想大事不妙,竟然忘了聖殿騎士可以感知惡意這件事。
長鷹風揚笑了,轉身從背後的龍椅上拔出一柄閃爍五色光芒的寶劍丟給念宇:“這是鎮國之寶五絕劍,上斬昏君、下斬奸臣。今日賜給長鷹大皇子,若有一天本王叛國,你也可以拿它殺我。”
“哈哈哈。果真是父子,一唱一和就想殺我,哪有那麼容易!”華正忽然面露猙獰,回首看了一圈。
“陛下慎重……”“陛下不可聽信讒言……”“陛下三思!不能聽信他一面之詞。”
一時間,朝堂上竟有半數官員向前一步替華正說話。長鷹風揚陷入兩難,念宇卻絲毫不懼,渾身鬥氣迸發,閃爍着魔法光芒的五絕劍高舉,一時間再無人敢開口。
華正知道大勢已去,這個東方念宇今日勢必要殺自己了。無論如何必須先離開這裡重整旗鼓。
“是你逼我的,送老夫回府,擋路者,殺!”隨着華正一聲令下,大殿內的兩排侍衛中立刻有四人拔刀向身邊砍去。出其不意之下四個武宗巔峰實力強者一瞬間就將大殿內的侍衛殺光了。隨後兩人就帶着華正向殿外衝,另外兩人則撲向長鷹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