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雲,依稀可以看見山下廢棄的聖殿,擡頭又能欣賞那皓月當空,此情此景讓人沉醉。六月的夜是溫暖宜人的,但在海拔三千米的天頂山卻異常寒冷,大風呼嘯而過凍得伊芙琳瑟瑟發抖。
“師父,我能用鬥氣禦寒嗎?”伊芙琳可憐巴巴得看向滅心。
“不行。”滅心遞過來一塊手帕:“擦擦鼻涕。”
“哼。”伊芙琳不接手帕扭過頭生起了悶氣,她知道這個師父看似平和卻油鹽不進,撒嬌求饒是沒用的。又一陣寒風吹過,伊芙琳抱緊了膝蓋,不使用鬥氣的她和普通的姑娘沒有太大差別。
滅心樂了:“爲師在教你練體,摒棄感官、堅守本心是掌握暗影潛行的第一步,鬥氣雖好,但不利於隱蔽。”
伊芙琳這才轉過頭接了手帕,邊擦鼻子邊問:“暗影潛行是什麼?”
“是爲師掌握的領域。”滅心說着就憑空消失了,沒有任何鬥氣的波動。上一刻還悠閒得坐在地上,下一刻就不見蹤影。
伊芙琳伸手去抓,什麼都沒碰到。忽然一股無形的力量將自己的手推開,師父再次出現在原地,依然是剛纔的坐姿。
“師父好厲害,剛纔您去哪裡了?”伊芙琳露出崇拜之色,如果能學會這麼厲害的領域被凍一下還是值得的。
滅心像是被問住了,思索了一番回答:“爲師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你可以當成是一個房子,從外面看不見裡面但從裡面可以看見外面。暗隱潛行就是打開這扇門的能力。”
滅心以爲伊芙琳聽不懂,可她卻明白了:“原來領域都是相似的。”
“哦?此話怎講。”
“胡院長曾用空間魔法傳送過我,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那種感覺我還記得。像是進入了一個特別奇怪的空間,在裡面看不見也聽不見。對了,身體好像也沒有重量,進去的時候有被擠壓的感覺,出來的時候又像是被外界排斥,如果不是胡院長的魔力包裹我應該出不來。哥哥也和我說他的領域有一個奇怪的空間,他可以將吸收的各種魔力全部存放在那個空間裡,而且無論如何都存不滿。”
“嘶,使用暗影潛行的感覺確實和你說的空間傳送類似。”滅心驚異萬分:“徒兒你似乎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啊!”
伊芙琳不作它想,此時此刻她不關心困擾無數強者的領域奧秘,她只覺得冷。
滅心指了指山下:“知道這是哪裡嗎?”
“天頂山,相傳聖殿教皇曾住在這裡。”
滅心點點頭再問:“知道爲什麼帶你來這裡修煉嗎?”
“因爲……冷!師父想讓徒兒被凍死。”伊芙琳說着就露出委屈的表情。
滅心又被逗樂了:“徒兒,爲師一生沒有子嗣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有時我甚至會把你看作是女兒。”
伊芙琳不說話,等着下文。滅心從她腰間拔出‘戀’。
“也正因爲把你當作女兒,我纔想訓練你,讓你有能力應對未來的危險。”
“我會有什麼危險?”伊芙琳奇怪了。玫瑰商行從不參與政事,從沒聽說過有人暗殺商行高層。
滅心搖了搖手中的匕首:“聖殿騎士大多終生不娶。究其原因,聖殿騎士把光明、正義、榮譽放在首位並隨時準備爲之付諸生命,他們不敢有愛情。而念宇是聖殿騎士長。”
伊芙琳有些許慌亂:“念宇答應過打完仗就回來娶我。”
滅心點點頭:“那不談這個,你的愛人是嘉文王的棋子,我也曾是。爲了忠義、爲了嘉文一族世代的野望。念宇一定會和曾經的我一樣走向一條血腥的道路,只有無畏生死的強者纔有資格伴在左右。你的天賦太差,遲早會因他而死。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我希望的,放棄對他的愛情運起鬥氣禦寒……”
“我選第二個!”伊芙琳忽然站起身任憑寒風吹打身體:“我要掌握領域陪在他身邊,哪怕幫不上忙也不能拖後腿。”
皎潔的月光照亮了伊芙琳認真的臉頰……和滅心無奈的笑容。
滅心是窮苦出身,年輕時以百年忠誠從嘉文九世那兒換來了幾本武學功法。現在的孩子啊,想要她努力卻需要連哄帶騙加激將。
“咦,師父快看,有隻鳥比我們還高。”
滅心順着伊芙琳的手看去,還真有一個小黑點從月亮前飛過,隱入夜色後還偶爾閃過電光。
“普通鳥飛不了這麼高,那估計是五階魔獸雷鷹。”
……
天蘭國長公主從未想過自己會被誤認爲是魔獸。已經飛到四千米高的她確保不會再有追兵發現後,一路向西而去。姚鈴懷裡抱着一束被捆綁好的毛毯,每當她魔力不足那其中就會爆發出強烈的電光,被電流擊穿身體雖然痛苦,但卻讓她的魔力吸收速度加快了數十倍。
寒風吹開毛毯的一角露出一把通體流光的槍尖。
天蘭國皇殿,國師姚映雪與女帝姚映梅坐在一起閒聊。
兩人都慵懶得躺在牀榻上,姚映梅有些感慨:“姐姐,我們小時候形影不離,成年後這還是第一次一起睡。”
姚映雪笑了:“你成女帝后找了男人,我總不能和他搶你吧。”
“切,男人早就被我發配邊疆了也沒見你來找我。不說這個,鈴兒她還沒走?”
“等吧,她騙我來皇宮,想必昨夜就跑了。這麼做真的值得嗎?我仔細琢磨過,計劃依然存在很大的紕漏。”
說到正事,姚映梅立刻恢復了女帝的魄力:“這次魔獸族羣進駐天蘭給的兩顆九階獸核也足夠支持法師塔運作,雷鳴長槍難以掌控,替換掉也是好事。分析當下局勢,將來東方念宇很有可能將長鷹帝國與新月國合二爲一。將來錦上添花不如現在雪中送炭,我賭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姚映雪還想說點什麼,可房門忽然被推開。英子慌張得跑進來:“不好了師父……”話未說完就嘎然而至。女帝陛下竟然也在師父房間裡,頭髮凌亂,還……還只穿了貼身的衣物。”
英子撲通跪在地上,緊張得說:“我……我……我該死,陛……陛下恕罪。”
姚映雪嘆了口氣:“你這性子什麼時候能改過來,是不是鈴兒把雷鳴長槍偷走了?”
“哎?師父怎麼知道?”英子驚奇得問,看見女帝又急忙低下頭。
“好了,你回去吧。”
聽到師父的話英子如蒙大赦,邁腿就要跑。
“等下!”姚映梅忽然嚴肅得叫住了英子。
英子滿臉苦澀,又撲通跪在地上:“陛下饒命啊,我不會說出去的,不!我什麼都沒看見!”
姚映梅揉了揉額頭,也不想解釋什麼:“傳我口諭給皇衛軍主帥,長公主姚鈴偷竊雷鳴長槍叛逃,按叛國罪論處。如果回國格殺勿論!發佈通緝,昭告天下。”
聽到這個命令姚映雪如遭雷擊。她有心阻止卻猛然醒悟,原本的計劃是存在紕漏的,但是女帝的命令卻能將這紕漏完美的彌補。原來妹妹早就想好了對策。
英子最終領命離去,女帝看也不看吃驚的姚映雪背對着躺下:“姐姐,我還想休息一會,我的命令不會收回,你要是生我的氣就回法師塔吧。”
姚映雪愣愣得看着妹妹。兩人的模樣頗爲相似,小時候總被認錯,但隨着年齡的增長沒有人再認錯了。從側面看去,身爲普通人的妹妹已被歲月侵蝕了眼角,常年爲國事操勞也讓讓她多了些許銀絲。而身爲法宗的姚映雪卻依然芳華絕代。
姚映雪從背後摟住妹妹,感受到她身體的抽搐,自己的眼眶也溼潤了,輕聲安慰道:“沒事的,玲兒會理解你。”
姚映梅哽咽得問:“會嗎?”
“當然會,等到時機成熟我親自和她解釋。”
“雷鳴長槍十分暴戾,鈴兒會有危險嗎?”
“不會,我交涉過。雷鳴長槍的器靈答應只要能到主人身邊絕不會讓鈴兒有性命之憂。”
姚映梅這纔沒了動靜,只是偶爾的抽搐還預示着她的痛苦。
姚映雪這才明白妹妹的難處。身爲帝王必須以國爲重,當國家遭遇危難時任何個人利益都是可以犧牲的,哪怕是血脈親情……
斯諾威爾羣山上空,姚鈴已經飛了一夜了。魔力耗盡、體力透支的她再也經受不起雷鳴長槍的電流。暴戾的雷鳴長槍絲毫沒把這個人類的生命放在眼裡,一股魔力震盪過後,雷鳴長槍把姚鈴的手彈開急速向下墜落。失去了魔力的保護,寒風很快在姚鈴長長的睫毛上凝聚成霜。疲憊得閉上眼,身體僵硬的她逐漸失去意識,也從四千米的高空墜落下去。
進入山林的蘭斯軍昨夜只爬到半山腰就休息了,而念宇幾人就一直在山頂監視。飲劍心躺在念宇身邊仰望天空,忽見一藍色光點,又聞破空聲響起。待細看時,那光點已到眼前,以破竹之勢插向自己眉心。
“我的天!”飲劍心猛得撇開頭,險而又險得躲開了。就當衆人吃驚得看着這插入岩石半米深的毛毯時,飲劍心忽然看向天空大喊:“還有!”
念宇擡頭一看,天上急速墜落的分明是個人!長裙飄飄還是個女孩。
在念宇心中從來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他猛得運起魔力與鬥氣沖天而起。在天上抱住女孩後又逐漸減速穩穩得落在山頂。
“是姚鈴姐!是姚鈴姐!”江萌萌身爲姚鈴的室友,兩人關係頗好,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這下念宇和劍心都認出來,立刻用鬥氣包裹她全身幫助禦寒。
虛弱的姚鈴睜開眼,看見了自己心儀已久的男人,嘴角艱難的露出微笑,虛弱得說:“念宇……母親不願出兵幫你……我給你偷來了武器……你……要保護好自己。我……好喜歡你……”這句話說完姚鈴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在念宇的懷中閉上了眼。
插在岩石中的雷鳴長槍電光四射,不滿於被冷落一旁的它迸發出強大的魔力炸碎了毛毯。憑空一聲驚雷,粗大的閃電從雲層中劈下,準確得打在槍尖。它在歡呼,十階魔獸雷龍米歇爾,死後四千年身死魂不滅,終於找到了合格的主人再次加入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