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他已經躺在蔣家西屋的牀上,蔣莫玉正坐在牀沿眼巴巴的瞅着他,司徒風自然已經不在。
小姑娘歡天喜地的朝外屋喊,“醒啦醒啦!”
蔣媽媽聞聲,掀開門簾走進來,手裡端着碗黑乎乎的東西,老遠就聞到股苦澀的味道,“你怎麼樣?”
“沒事……”蘇少白盡力想表現的輕鬆點,雖然此刻身上不再像之前那麼疼,卻也四肢沉重脹痛,彷佛重逾千斤,連動動胳膊都異常困難。
“哎,行啦,別硬撐,喝完藥再睡會兒。”蔣媽媽幫他在腦後墊起兩個枕頭,喂他吃了大半碗,直到他搖頭,便又扶着他躺下。
昏昏沉沉的睡了三天,直到第四天上午蘇少白才能下地在院子裡走上兩圈。他一邊走,一邊盯着自己的雙手看,這裡面,難道真的有神火?除了手腳沒有什麼力氣,他現在倒沒有別的不適感覺。嘗試琢磨許久,也沒有發現自己有半點異常。更別提什麼在手上冒出神火。礦洞裡的發生的事情,簡直就像是場噩夢一樣。
第五天下午,蘇少白陪蔣莫玉挎着籃子去溪邊摘野菜,又帶上把柴刀,想順便看看溪邊有沒有什麼吃的。一家子都瘦的要命,最好能找到點山珍給大家都補補。
他和蔣莫玉初見時的那條小溪極淺,裡面遊動的小魚只有一指來長,還不夠塞牙縫,蘇少白只得放棄,轉身跟她進樹林。小姑娘年紀小,平常只敢在溪邊的林子裡轉悠,採點野菜幫媽媽的忙,今天有人陪着,膽子大了許多,拽着他的手興沖沖的往裡走。
眼見着周圍的林木越來越粗壯,遮天蔽日,蘇少白怕迷路,每走過幾步就用柴刀在樹上刻個記號。
兩人沿着樹林一路走一路摘,沒過多久籃子就快滿了。
中途看到棵像是八角茴香樹的植物,他試着摘下一顆,掰開放到舌尖舔了下,的確是八角的味道。蘇少白覺得美味的紅燒肉就在前面向自己招手,立刻如獲至寶的將樹冠上所有成熟的都摘下來。八角可是調味的好東西,等以後有肉吃,這東西就會有大用處。不管怎麼樣,他一定會努力讓“全家人”都吃上肉的。目前爲止,他這一個禮拜沒怎麼進油水的的肚子也就這點追求。
可惜,之後再沒有找到什麼他理想中的食材。連最常見的蘑菇都沒看見,蘇少白很是失望。倒是有棵果樹,結了不少青黃相間的果子,看着像橘子,差不多都是半個拳頭大小,墜得枝條都彎着。蔣莫玉自己摘了幾個丟進籃子,忍不住剝開個,遞給他一片,差點沒把蘇少白的酸死,這根本就不是橘子,這TM就是檸檬啊。難怪沒人摘!
被酸得面目猙獰的傢伙擡頭看看天空,日頭已經偏西,最多再過半個時辰,他們就必須得往回走,況且他大病初癒,體力眼看也要撐不住。
這一擡頭,蘇少白餘光裡看到左邊那棵樹上有個眼熟的東西,再仔細看看,鳥窩?他登時來了力氣,興奮的把柴刀別在腰後,讓蔣莫玉在樹下等着,自己抱住樹幹往上爬。荷包蛋,蛋炒飯,番茄炒蛋,雞蛋羹,關於蛋料理的記憶蹭蹭蹭的往外冒,就算只有兩顆鳥蛋也能改善點伙食。
磨蹭着小短腿,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到樹頂,蒲扇大的鳥窩裡果然有兩顆鴨蛋大小的鳥蛋,蘇少白欣喜異常,剛想伸出手,猛然瞪大雙眼,不遠處有個裸男!
不,不,不,是有個男的正在瀑布下脫衣服。
大概幾百米外,有道漂亮的瀑布,水簾薄得如同一匹吹彈可破的紗緞,簾後嶙峋的山石若隱若現,朗風輕撫,波紋起伏,在陽光下閃着星星點點的光芒。流金瀉銀,珠玉般落入底下一汪湛碧的深潭。
那人背對着他站在瀑布下的深潭邊,隨手把脫下的長衫丟在岸邊,只穿着條白色的褲子。寬肩窄胯,雙腿筆直,背部的肌肉線條流暢細緻,起伏跌宕,收攏在勁瘦的腰肢處,讓人浮想聯翩。總之,這人的身材完美到可以去拍男模寫真,就是膚色在陽光下白得耀眼,不太符合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蘇少白眼裡的型男標準。型男嘛,那都是要有身古銅色或者蜜色的皮膚纔夠Man。不過問題也不大,曬黑還是很容易的,可以去沙灘曬,也可以去美容院照紫光燈,先天不足,後天可補。
他這邊還在評頭論足,那邊的人已經扯開發簪,帶着完美的弧線躍入深潭裡,如同一尾漂亮的銀魚。那腰線,那爆發力,他以前有個大學同學,最喜歡看游泳比賽,每次都愛對着起跳的運動員品頭論足,蘇少白不懂,只記得那胖子最喜歡用一句話做評語結尾,“力與美的結合”。現在倒挺適合這人。再想想自己這身材,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過了一會,那人又從水裡冒出頭來,將溼透的長髮擼到後面,露出一張棱角分明極其年輕的臉,看樣子不過十七八歲,劍眉星目,眸如點漆,鼻樑挺括,英氣十足。這纔是標準的男主臉啊,爲什麼這張臉長在別人身上?蘇少白抱着樹幹以額撞樹憂傷的感嘆。
額頭上傳來的粗糙觸感讓他回過神來,不對,他是來掏鳥窩的,正準備伸手,卻發現那兩顆鳥蛋的蛋殼早就一分爲二,只剩下灘蛋清夾雜着一絲黃色,蛋黃不翼而飛。
不遠處的樹枝上,落着只極大的白隼,全身的羽毛雪白無暇,沒有一絲雜毛,偏偏嘴巴和爪子卻是火紅的顏色,十分漂亮。此刻,那隻白隼頭上翹着根呆毛,紅色的嘴角還掛着點蛋黃,倨傲的看着他,顯然這兩顆鳥蛋的蛋黃是被它給吃了!
擦!這麼囂張,偷吃還不把嘴擦乾淨!蘇少白怒氣衝衝的盯着他。但是,掂量過自己和白隼此時的戰力,明顯是人家完勝。好漢不吃眼前虧,握住拳深呼吸,他只得認命,垂頭喪氣往下爬。白隼見敵人逃走,鄙視的叫了一聲,抖抖翅膀,盤旋而起,展翅擊空而去。
蔣莫玉守着籃子乖乖的蹲在樹下,充滿希冀的看着他。蘇少白只能歉疚的摸摸她的頭,牽着她的手繼續往前走。他堅信,只要用心找,這附近一定還有鳥窩。
皇天不負苦心人,沒過多久,兩人就發現第二個鳥窩。等他吃力的爬到樹頂 ,眼見着離鳥窩僅有一步之遙,頭頂忽然傳來熟悉的叫聲。蘇少白額角猛跳,擡頭就看到又是那隻白隼,這次它更過分,當着蘇少白的面大搖大擺的站在鳥窩旁把裡面的蛋啄破吃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後有機會老子就把你做成奧爾良烤鳥!我忍!蘇少白握緊拳頭,狠狠瞪那白隼兩眼,重新往樹下爬。
蔣莫玉依舊蹲在樹下仰頭看着,也習慣了蘇少白兩手空空的下來,聽話的跟着他繼續往前走。兩次之後,蘇少白的體力基本已經耗光,他長嘆口氣,仰頭尋找着最後的目標。這次就算拿不到鳥蛋,他也沒有力氣再去爬樹。要是再遇到那隻白隼,今天恐怕要無功而返,跟所有蛋料理做個暫別了!
當蘇少白第三次爬到樹頂,白隼果然不要臉的再次出現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蘇少白氣憤的抽出腰後的柴刀,指着白隼。一次兩次是巧合,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這傢伙明顯是故意欺負他。
白隼偏頭看看他,繼續無視的準備下嘴。蘇少白怒火中燒,揮刀就朝它的爪子砍去。沒想到白隼的動作疾如閃電,避開的瞬間反朝他持刀的右手抓來,爪勾抓入手腕皮肉的瞬間,又啄向他的眸子,蘇少白根本來不及閃避,眼看就要被啄瞎。
“小白!”冷厲的低斥聲傳來,一道劍氣隨聲而至,不偏不倚的落在隼嘴和蘇少白的右眼之間,逼退白隼的攻勢,卻沒傷到他們分毫。
“噗!”那道劍氣落在旁邊的參天古木上,穿出道手指粗細的孔洞,冒起幾絲白煙。
白隼委屈的叫了一聲,放開蘇少白的手腕騰空而起。一道淡藍色的身影飄過來,把蘇少白帶下樹。正是剛纔水潭邊那位英俊無匹的少年。
少年把他放在地上,白隼自空中飛落,親暱的站在少年肩膀上,帶着點討好的拿自己的頭蹭着主人冠玉般的臉頰。可惜對方一臉高冷的沒有理睬它。
花擦!這白隼不但跟他同名!居然還是這帥哥養的。捂着滲血的手腕,蘇少白的身體微微顫抖。手腕上的只是皮肉傷,但就差一點,他剛纔就瞎了。
“廢物!”那少年聲音跟外表一樣冰冷,高傲的皺着眉,像是嫌棄他連只鳥都打不過。
這混蛋說什麼?蘇少白握緊手中的柴刀,那□□裸的鄙視氣得渾身發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此刻衝到頭頂,腦部發漲,耳邊嗡嗡作響。
“哥~”看見他眼睛赤紅得似乎要跟人家拼命,蔣莫玉在旁邊擔心的叫了一聲,前幾天開始,蔣媽媽就讓他喊蘇少白哥哥。
聽見蔣莫玉的叫聲,熱血衝頭的蘇少白猛然清醒,陷入深深的無力感,蔣家還要靠他支撐,他不能拼命。別說主人,剛纔儼然已經證實,他現在的武力值低到不可置信,只想跟這少年動手,簡直是自取其辱。滿腔的憤怒憋得他眼圈發紅,擡起手背狠狠擦了兩下,牽起站在旁邊的蔣莫玉轉身就走。惹不起,他躲總可以吧?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白瞎了那一身好皮囊!
藍衫少年若有所思的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狹長的眸子隱隱浮現出不解,作爲人還打不過只鳥,可不就是廢物麼?他七歲時小白就已經不是對手了。那人臨走時紅漲的眼圈讓他十分不舒服。
“你到底做什麼了?”藍衫少年轉頭看着肩上的白隼。
白隼得意的叫了幾聲,再次蹭蹭他的臉頰。
“喜歡還耍人家?”少年這才明白某鳥的所作所爲,厲聲教訓着白隼,直到它羞愧的垂下頭去。它以爲所有的人類都跟自家主人一樣強大。
“你看,現在把人弄生氣了,自己想辦法。”少年拍拍它的爪子,示意它自己解決,絲毫沒有發現在這個問題上誰的責任更大些。
白隼仰頭叫了聲,展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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