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遊長老果然開始教授靈根化火的方法,並提醒他們儘早選定靈根,着手化火的修煉,事關重大,他們能拜入哪位長老門下,能做洞修弟子還是零修弟子,全憑兩個多月以後當着各位長老的面前在器火石前的表現。
誠如趙雷他們三人討論的那般,火靈根是大熱門。三十幾名新弟子中,包括蘇少白、李憶年、林沛、上官泠在內,有將近一半的人都選擇了火靈根。五行屬性裡,火靈根原本就是攻擊力最強的屬性。就算沒被南宮昊選上,各門派的火靈根弟子也都是備受重視的。
孫綺靈選的是水靈根,沈飛鴻選土靈根。趙雷則選了木靈根。蘇少白對於沈飛鴻選擇的是相對比較冷門的土靈根感到很意外。沈飛鴻只是笑笑,對上他疑惑的目光沒說話。
“不自量力!”銀鈴般的聲音不大不小,足夠四周的十幾位少年聽清楚,孫綺靈揚着下巴從蘇少白身邊走過,嫌棄的瞪了他一眼,跟她表哥爭,自尋死路。
衆人面面相覷,都沒有吭聲。先天靈源力只是天分,決定操控器火的上手容易程度,近些天來,這位傳說中天分第一的人也沒有什麼亮眼的進展,又基本都是獨來獨往,存在感極低,衆人對他剛入門時令人驚豔的表現也就漸漸淡忘了,從開始暗暗的羨慕、好奇、追捧變得有些失望。反倒是同樣先天綠品靈源家世顯赫的李憶年和沈飛鴻,人氣水漲船高,尤其是李憶年,不但爲人和氣,修行的進度也遠遠超出衆人,是第一個做到蓄力爲欄的人。修仙的世界,強者爲尊,李憶年今年比蘇少白足足小了兩歲,現在看來,怎麼都是李憶年將來會比較厲害。
李憶年站在旁邊彷佛沒聽見孫綺靈的話般,嘴角微翹的側頭與人講話,並沒有爲此事打圓場。
蘇少白無所謂的偏過頭去,懶得搭理這個總是對自己帶着敵意的才十歲的小姑娘。被害妄想症!反正他也不是衝着南宮昊去的。
“你果然也是想跟南宮昊籤屬契吧!”吃飯的時候,趙雷小聲的嘀咕着,卻十分篤定看着蘇少白。林沛也愁腸百結的掛着張晚娘臉。
全天下難道只有南宮昊一個火靈根?蘇少白不滿的看着對面的兩人,太小看他了。雖然說能跟天才劍修籤屬契很好,但選靈根什麼的,對他來說只是個推辭,根本就沒必要,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的選火靈根,那也是因爲財神爺好嘛!跟那個什麼南宮昊的沒關係!爲什麼就沒有人相信他呢?
呃,等等……財神爺萬一不要他怎麼辦?想到那天的尬尷情景,蘇少白默默的紅了臉。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讓他過兩天怎麼坦然面對劍修大人那張臉。
“對了,這兩天他們在私下裡傳得沸沸揚揚的,說是南宮昊的師傅前幾天特意來跟許長老打過招呼,想要跟我們這批弟子中的某人結屬契。”趙雷得了蘇少白的白眼,神秘兮兮的拋出個八卦。他的性子在三人裡最開朗,消息來源也多。
“打招呼?”
“說是指名道姓的點選了人呢。”
林沛哀怨的咬着下脣緊盯蘇少白,楚楚可憐,“看來我是沒有希望了,會被點選的,只能是李憶年或者少白。”
“別把我算上!”?就說他對南宮昊沒興趣了,蘇少白皺眉,碧舍的飯菜越吃越沒滋味,過幾天一定要跟財神爺吃頓好的。他真不太在乎那位天才劍修大人想選誰,點李憶年最好,快點把仇恨值都吸走,省得人人都把自己當假想敵似的,無辜躺槍,他現在只想安靜的修煉。布丁使用橙品配石練習的得心應手,前四根的失誤率已經降到了兩成以下,不得不說,效果比他當初的“食物烘焙”培訓好多了。蘇少白自己的靈源力控制也進度良好,越來越隨心所欲,脈門打通過半,若不算上這該死的屬契帶來的各種問題,真可謂事事稱心如意,算是最近過的最舒心的日子。
聽到他的話,林沛像是鬆了口氣,不好意思的朝蘇少白笑笑,見他不耐煩,便調轉話題,“下午,你們要去雅山堂麼?”
“嗯,我要去的,一起吧。”趙雷狼吞虎嚥的吃着,說話也有些含糊。和蘇少白相反,他可覺得碧舍的飯菜比家裡的好吃得多,每頓都吃得停不下筷子。
“我也去。”略微思索過後,蘇少白也點點頭,打算去接打掃器房或者抄錄典籍的任務。上次去交採礦任務,得了四塊中品靈石和五十塊下品靈石,他順便在一樓用那五十塊下品靈石換成了塊最普通的器石。他的靈源力已經掌控得不錯,嘗試着跟布丁配合幾次也都還算差強人意。等到打通經脈後,他就準備嘗試煉鑄靈器,因爲布丁暫時不能曝光,他只能私下翻閱《煉鑄譜》和請教司徒風,提前多做些準備。可惜司徒風的神火只有白品,關於煉器這方面也給不了他什麼有力的建議和指點。去器房打掃或者抄錄典籍時如果能順便取取經,煉器的成功率可能會更高。
去晴日峰的鶴車是紅色的,蘇少白看看站在自己身邊的林沛,“你也準備去打掃器室?”?趙雷選的是挖礦,走在他們前面。
“嗯,想順便看看師兄們煉鑄靈器,說不定能學到點什麼。”林沛笑得靦腆,想法倒是跟蘇少白差不多。兩人結伴踏上鶴車,除了他們,果然又沒有別的乘客。有了上次的慘痛經歷,蘇少白下鶴車的第一件事就是確定最晚那班鶴車的時間,省得重蹈覆轍。
整座晴日峰像是幢巨大的八角石塔,峰亦是塔,塔亦是峰。巖角高啄,雕山刻峰,巧奪天工,山間零星點綴着蒼翠的林木。每層都有數個專供鑄劍師煉鑄靈器的器室,分八面沿着山體三百六十度均勻分佈。博山派爲各門各派煉鑄的逆天靈器,均出自這些拱鑿在峰間的器室。站在山腳向上仰望,險峰聳立入雲,壯觀巍峨。
晴日峰的煉器室共分爲一百二十層,底下的五十層是給門派內的弟子們練習鑄器的器室,中間五十層纔是黃品鑄劍師爲門派煉鑄靈器的器房,最上面的二十層,則是長老和掌門親自出手煉器的器舍,每間都有固定的主人,負責打掃的人也是固定的。
像蘇少白和林沛這樣的新弟子,連去器房的資格都沒有,只能暫時在山腳給打掃熟練的師兄打打下手,跟着進最下面幾層的器室而已。
被分配來帶他們的師兄姓王,是蘇少白見到的第一位零修弟子,他腰間的白色腰牌上,用黑漆繪着“博”字。他的臉色也跟腰牌上的黑漆那樣,無比陰沉,跟當初那位憂國憂民臉卻正氣凜然的橙品洞修師兄不同,王師兄周身散發的是長年鬱郁不得志的怨氣,眼神也帶着幾分憤世嫉俗。他斜睨了連腰牌都沒有的兩人一眼,冷淡的拋下三個字,“跟我來。”轉身便走,手裡拎着幾個紅色和褐色的儲物袋。
蘇少白和林沛兩人對視一眼,如意算盤落空的兩人只得打起精神,垂頭綴在他身後,亦步亦趨,乖巧的像兩隻小白兔。
器室門口也掛着跟碧舍相似的半尺見方的黑色掛牌,金漆描繪着“甲五”的字樣。應該是器室的編號。王師兄站在那間器室前單手結印,腰間的白色腰牌放出團柔和的白光直指掛牌,門便緩緩退開,“仔細看看。”他回頭對身後的兩人說道。
蘇少白和林沛二人站在門口好奇的往裡打量,器室內部大約有三十平方米左右,正中間擺放着兩個鵝黃色的圓形蒲團,用金線繡着個大大的“博”字,旁邊放着尊乳足五層蓮花瓣爐,花瓣層層向上,錯落有致,顯得沉穩雅緻。正對着門口的山牆上,掛着幅筆法剛勁有力的“靜”字掛軸。除此之外,四壁徒立,一無所有。
兩名新弟子互相看看,眼裡不禁十分歡喜,屋裡的佈置這麼簡單,打掃起來還不是易如反掌?
“看好了就跟我來。”王師兄見他們面帶喜色的退出來,便關上門帶他們往旁邊走。連着經過十幾個器室都毫無停留的意思,兩人正覺得奇怪,王師兄終於在站定在一間器室門前,“我只做一次,兩位師弟看清楚。”這次他沒有結印,而是伸手去推門,蘇少白這才發現,面前的這些器室,掛牌都變成了紅色。
兩人跟着走到標着“甲十六”的門口,頓時石化。雪白的牆壁上濺滿無數的焦黑的痕跡和凹坑,牆上的掛軸只剩下半截,歪歪扭扭的,地上到處是碎石和黑灰,五層蓮瓣香爐半埋在其中,只有屋子正當中的那塊鵝黃色蒲團倖免於難。蘇少白呆若木雞的站在門口,這裡爆炸過?
只見王師兄拿出個褐色的儲物袋,往室內一兜,如同虯龍吸水,碎石黑灰等雜物俱都被收進去,室內立刻空空如也。再拿出根紫色管的細毫筆,擡手把門口的紅色掛牌摘下來,沿着掛牌背後的法陣刻痕描過一遍,掛牌便恢復爲黑色,再擡眼看室內時,四壁已經光潔平整如初。又自紅色的儲物袋裡取出蒲團、薰爐、掛軸,一一按照第一間器室的樣子擺好。
“懂了麼?”
兩位新弟子點點頭,王師兄便把手裡的儲物袋和細毫筆塞進兩人手裡,伸出枯瘦的手指往左邊一揮,“到晚飯前爲止,從甲十七到那邊的甲九十六,這八十間,有勞兩位師弟。”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蘇少白和林沛兩人只得分頭開始清掃工作。原本還在懊惱完全看不到別人煉器過程的蘇少白,掃過十幾間器室後,突然福至心靈,有了意外的收穫。他們負責打掃的甲組器室,都是初入門煉器的弟子練習的地方。室內之所以會凌亂的如同爆炸案現場,就是弟子們煉器失敗的緣故。《煉鑄譜》裡提到過,煉器失敗的三大原因就是神火、塑形和神通。以器室內的凌亂的狀況,顯然神火火候不均燒崩器石是剛開始煉器的弟子最大的失敗原因。按照慘烈的現場來看,簡直就是燒崩器石的一百零一種方法範例。於是,蘇少白再進到下間器室,便不忙着打掃,而是仔細查看地上的碎石,試圖尋找些經驗,打掃的速度也因此而減緩許多。
日薄西山,王師兄來檢查他們的狀況時,林沛剛好愁眉苦臉的打掃完自己分到的那四十間器室,蘇少白卻相形見絀,速度奇慢,竟然還剩下十餘間沒有整理完。蘇少白見二人立在門口,便不好再研究下去,匆匆忙忙打掃完剩下的器室,與他們一併去回去交付任務。
翌日下午,王師兄見到獨自前來的蘇少白,方纔露出點訝異的神色,沉默的將手上的待打掃器室分給他四十間。
此後,每日下午得空,蘇少白便會來晴日峰報道,兩人雖然很少交談,王師兄的臉色卻日漸柔和。
轉眼到了與劍修大人約定的日子,蘇少白依然只能選擇搭鶴車前往。飛行靈器的價格不貴得離譜,他這種“靈根尚未化火”的新弟子也用不了。
這天下午平臺上正好沒什麼人,他下鶴車時總算不用再被各種各樣的“深情”視線圍觀。待會見面會不會尷尬?跟劍修大人解釋說自己不知道屬契這件事?但是,嚴格說起來,自己除了不知道屬契這個詞和下屬契的規矩,確實是希望劍修大人能現在投資在自己身上,以後再給他鑄劍。本質上其實就是在“求包養”沒錯。還是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蘇少白惴惴不安的在礦洞門口轉圈,走來走去,現在真希望劍修大人遲到,放他鴿子最好!
可惜,劍修大人今天準時的很,半盞茶不到的時間就趕過來。醞釀了半天情緒的蘇少白帶着忐忑的心情正想解釋,卻被南宮昊抓起衣領乾脆利落的丟上飛劍,直奔東邊而去。沒得到開口機會的蘇少白坐在飛劍上默默望天,自暴自棄的決定放棄解釋。算了,就給財神爺當個笑話用吧,反正也就是那麼回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只要他打死不說,財神爺這麼省話的人,肯定不會跟別人八卦的。這個時候才發現劍修大人冰塊臉的好處,完全看不出情緒,哈哈,可以自欺欺人的當做沒事發生。
飛劍落在他們初次見面的黑水潭邊,四周碧樹成蔭,芳草依舊,薄如蟬翼的星光瀑布閃着粼粼微光,在陽光下美得如詩如畫。
甫一落地,南宮昊便從儲物鐲裡嘩啦啦倒出一大堆東西,全是各種各樣的食材。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山珍海味開代表大會啊!蘇少白難以置信的眨着桃花眼,望着地上那些五花八門的東西,劍修大人,你那天說五日後的原因,不會是爲了方便天南海北的收集食材吧?
白隼長鳴一聲,高興的落到南宮昊肩上,期待的看着蘇少白,今天總該有它的份了吧。
隨後,南宮昊不但拿出那排熟悉的黃色調味罐,甚至又拿出了排綠色的調味罐。蘇少白好奇的打開,逐個嚐了嚐,裡面分別裝的是類似醬油、料酒、耗油和腐乳汁的東西。後兩樣東西他在玲瓏坊的後廚都沒有見到過,肯定不是這裡常見的調味品。財神爺這分明是特意去什麼做吃食的地方補過貨吧?萬事俱備,現在就差廚具啦,這樣就能做點燒烤以外的東西了!
他充滿期待的繼續看着劍修大人,等着廚具登場。
南宮昊見他站住那裡不但沒動手,反而雙眼放光的盯住自己,不自在的輕咳了聲。
蘇少白又往前湊了兩步,幾乎要貼到南宮昊身上,目光火熱的盯着他,“沒有廚具?”
“廚具?”南宮昊被他逼得往後退了半步,故作鎮定,“什麼廚具?”
“鍋碗瓢盆啊,菜刀炒勺啊什麼的。”蘇少白雙手比劃到一半,見南宮昊露出不解的目光便停下動作,得,看來是沒準備,只想吃燒烤來着。
蘇少白失落的回到那攤食材面前,抓耳撓腮,全做燒烤?好可惜。
“有事就折斷它。”南宮昊走到蘇少白身邊,把一片金箔樣的東西丟在他懷裡,架起飛劍朝南邊疾行而去。
“哎……”等他想問些什麼,天邊只剩下道反光的飛劍殘影。舉着那張金箔樣的東西左右端詳,也看不出端倪,只好收到儲物袋裡。算了,財神爺在這裡也幫不上,他還是老實的先清理食材吧。
白隼倒是被南宮昊留了下來,站在蘇少白肩上昂首挺胸的,興奮的很。
南宮昊其實沒有走多久,等蘇少白整理好幾樣心水的食材,就已經迴轉。
落到地上,劍修大人便迫不及待的自儲物鐲裡取出了桌案和湯鍋、砂鍋、炒勺等四五樣鍋具還有案板、刀、鏟、勺、擀麪杖等全套物件。另外,還有一整套櫻花色綴點青的琉璃碗盞,光華婉轉,如同裁取西天的流霞燒製而成,漂亮得不忍直視。
蘇少白嘴角抽了抽,財神爺你這分明是去打劫人家廚房了吧!
“想吃什麼?”?如願以償的小廚子抓起菜刀揮了揮,輕便得很,比蔣家的菜刀順手多了。嗯,今天要大展身手才行。
“挑你喜歡的。”劍修大人照舊是冷冰冰的,回到樹下打坐,轉過身後卻微微勾起了脣角,露出抹極淺極淡的笑容,轉瞬即逝。
好開心,第一次收到這麼多地雷~~
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