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魔道中人,也沒有幾個知道昔年石之軒和祝玉妍的確有過一段花前月下,以這兩個人的身份地位來說,他們之間的戀愛絕不可能鬧得天下皆知,畢竟這不是以花邊緋聞炒作自己爲榮的現代。
然而李智雲卻知道這兩人是真的曾經彼此愛過,甚至有過一次負距離接觸,祝玉妍情濃之時拋卻一切爲石之軒獻出了完璧之身,因此無法晉級天魔大法的最後一層,永遠都被卡在魔道巔峰的門檻上。
隨後這兩人卻終究沒能締結眷屬,不止是反對這段戀情的祝玉妍的師父被氣死,更因爲石之軒修習多種無法兼容的功法導致了人格分裂,總之這段感情是以分手而告終。
再往後祝玉妍跟霸刀嶽山做了一日夫妻,還生了個女兒出來;而石之軒則是移情別戀、愛上了各方面都不輸於祝玉妍的碧秀心,進而結爲夫妻,生了個女兒石青璇。
所以說邪王石之軒和陰後祝玉妍兩人之間的感情是比較複雜的,頗有“相見爭如不見”的尷尬,但是此時這一對冤家卻都出現在王屋山瘦狗嶺,自然也都是爲了至高無上的魔門寶物邪帝舍利而放下了個人情感。
只不過這兩人誰都沒能想到昔日那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居然被“紫陽真人”當衆宣佈了出來,爲此石之軒固然是百味雜陳,祝玉妍更是因此停下了轎子,久久沒有走出轎廂,兩個人糾結的是同一件事:這事我從來都沒有對人說過,紫陽真人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就好像後世婚內出軌的一對異地男女,分別前往一個第三城市,又分別使用自己的身份證在第三城市的一家賓館中開了相鄰的兩個客房,在夜深人靜時“串門”過去春風一度——這本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事,但是時隔多年卻有人能夠當衆對露水夫妻說你們兩個曾經有一腿——對於這對野鴛鴦來說得是多麼的震撼?
後世現代發生這種事多少還能找到一些解釋,那就是全國各地的大街小巷有着恢恢天網一樣的監控攝像,而且賓館客房裡面也廣泛安裝着無處不在的小孔攝像,又或者是身份信息被有心人捕捉。
但是在這科技低下的南北朝時代如何也會發生這種事情?這事即使是讓後世現代人去尋找答案也是無從下手,更何況石之軒和祝玉妍這個本就屬於這個時代的古人?
除非當時紫陽老道就在現場!並且偷窺自己兩人的一舉一動,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自己兩人之間的那一場風花雪月豈不是都被這淫道看在眼裡了?
這就是石之軒和祝玉妍兩個人此時的心理活動。
石之軒本來就藏身在伍天錫的嘍囉隊伍之中,深知這“紫陽真人”是個老不正經,此時聞聽這人居然把自己和祝玉妍昔日的旖旎說了出來,再一聯想到這老道摟着兩個美女出場的情景,立時就得出了結論。
因而切齒說道:“石某本來只是爲了保護向前輩的聖物才現身出來與你商洽,但既然你這賊道連這事都說出來了,石某就只能與你勢不兩立了,今天定要分出一個生死!”
聽了石之軒的表態,祝玉妍也跟着說道:“小妹一向把紫陽道兄看成一個有道高士,卻沒想到紫陽道兄竟然是如此卑鄙齷齪之人,這樣也好,今天我祝玉妍就跟你決一死戰!”
話音方落,只見那轎門珠簾無風自開,從裡面出來一個臉紗半掩的女子,但縱使是下半張臉都被輕紗遮掩,也掩不住她風華絕代的容光照人。
歲月並沒有在她額頭眼角留下任何痕跡,不論怎麼看都是二十六七歲的樣子,雖然露在外面的只有大半截臉龐,可是僅這露出來部份,也是十足十的風姿綽約,充滿醉人的風情。
一對秀眉斜插入鬢,雙眸黑如點漆,極具神采,顧盼間自有一股華貴之氣散發開來,令人不敢直視,再配合她宛如無瑕白玉雕琢而成嬌柔白哲的皮膚,由不得別人不生出驚豔的感覺。
就連一向自負爲天下第一美女的蘇倩倩都不禁自慚形穢。沒錯,蘇倩倩的確美貌絕倫,但是當女人的容貌到了一定的精緻程度之後,終究還是以氣質論高低的。
這氣質既可以是書墨之香,也就是後世所謂的知性美;也可以是儀態的端莊,即所謂母儀天下;還可以是富貴之態,是那種集天下財富於一身的從容;更可以是權力的體現,即那種掌握着生殺予奪的威嚴氣場。
女人的氣質又或氣場是後天形成的,與女人的身份、身家、地位和權力緊密相關,這不是任何一個天生麗質的青澀少女所能比擬的,哪怕這少女的天生麗質無以倫比。
蘇倩倩自忖沒有祝玉妍這種氣場,心說難怪人家的綽號是“陰後”,果然身具皇后的尊榮。
昔日魔道上數一數二的兩個巨擘都向“紫陽真人”下了戰書,而且是生死之戰,場上的魔道中人同時精神一振,這下紫陽真人真的完蛋了,就算是真神仙下凡也未必打得過邪王陰後的聯手,何況眼前這紫陽真人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真神仙。
對此李智雲自然無所畏懼,自己只不過是跟這對老情人開個玩笑,沒想到對方居然老羞成怒了,想打那就打唄?正好也看看這兩人修煉的、失傳於後世的幾大神功究竟如何厲害。
於是說道:“那你們兩個就一起上吧,這天色也不早了,趕緊打,打完了也該吃飯了。”
不經意間,天已黃昏。石之軒怒極反笑道:“就憑你,也配我們兩人聯手麼?你先打敗了石某再說吧!”
說罷身形一暗,竟然從之前站立的位置消失,但旋即就出現在更靠近“紫陽真人”之處,而後又是一暗,再次現身出來時已經到了“紫陽真人”的面前,雙掌幻出重重掌影罩住了對手全身。
“不錯,這就是幻魔身法麼?”李智雲不得不承認石之軒的身法很是高明,這種近乎短距離瞬移的身法絕對不在凌波微步之下,若是擱在半年以前,自己遇見了這樣的身法還真就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
現在自己已經練成了吠陀神功,無所謂再研究什麼身法步法,因爲自己隨時可以化形如水,不想讓敵人擊中就可以從容閃避,甚至真的被敵人擊中也沒什麼,絕對不會遭受傷害,誰能抽刀斷水?
在這種局勢下,自己只需要考慮怎樣戰勝對方就可以了。
於是他從容出掌,以一套降龍十八掌作爲應招,招演鴻漸於陸。
這招鴻漸於陸出自易經漸卦第六爻。爻辭爲:上九: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爲儀。原意是鴻雁遷徙而來到了陸地的邊緣,它們的羽毛可以用於禮儀飾品,引申義是凡事需要循序漸進,才能取得滿意的成果。
而在降龍十八掌中,鴻漸於陸屬於穩中求勝之招,你不是漫天掌影麼?沒關係,我就把你這漫天掌影當做即將着陸的一羣鴻雁,一隻只地給你拍回去,就看你如何承受。
要知道他的右掌食指和中指的指縫中可是夾着一柄小銀錘的,無需施展什麼內力,只控制這柄小銀錘拍向對方的手掌,對方就會承受到山嶽一般的壓力,星辰一樣的撞擊!
就是混金钂都給拍成了星雨,你石之軒的兩隻手還能比混金钂結實不成?
然而這一撞擊之下結果卻是大出意料之外,石之軒非但承受住了這無上巨力的一撞,而且還把這撞擊之力形成的巨大能量收爲己用,在體內流轉一圈後反擊了出來!
李智雲頓時大吃一驚,這不死印法的轉換能力這麼強悍麼?這比穿越到宋朝的那位大能白勝創造的河洛版斗轉星移都要強悍啊!
五代十國時期慕容龍城創造的斗轉星移可以將敵人的內力卸入己身,並在自己的身體裡經過沉澱、轉換等步驟,最終反擊回去,即所謂“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但是這種斗轉星移有一個承受的限度,若是對方的功力高於自己太多就不能承轉了。這就好像武諺中的“四兩撥千斤”一樣,四兩是可以撥動千斤的,可若是去撥萬斤、十萬斤甚至百萬斤呢?撥不撥得動?答案是撥不動的。
絕對強大的力量足以碾壓、粉碎乃至摧毀一切,尤其是你想撥就能撥開的?
而北宋穿越者白勝則將斗轉星移的承載上限提高了十幾倍,同時可以將承受的敵人內力翻爲兩倍反擊出去,當然這也是他自身練就了河洛神功才得以實現的。
而眼下石之軒的不死印法似乎沒有任何限制,不管他自身的力量是四兩還是四錢,也不管對手的力量是千斤還是千噸,雖然沒有翻倍,卻能如數返還,這在某種程度來說就是河洛版的斗轉星移也比不上。
同樣強大的巨力反過來回擊在李智雲的手掌,逼得李智雲只能化形爲水,任由這股無可承受之力穿過手掌落入空間,雖然不至於受傷更不至於落敗,但是想要憑藉這招鴻漸於陸立竿見影已是沒有可能了。
實踐證明了不死印法的強大,他第二掌就沒再拍出去,對付這種武功別說是降龍十八掌,就是如來神掌也未必管用,不論你掌法如何精妙,也不論你拍出去多少掌,人家都能悉數奉還,這不等於是自己打自己麼?
所以他乾脆選擇躲避,一具原本就瘦削枯乾的身軀變得光怪陸離,不論石之軒的掌力拍在何處都讓它穿體而過就好,反正對方傷不到自己,自己再慢慢想辦法。
他沒打算利用吠陀神功特有的神識攻擊強行控制石之軒的身體,而是想要先破了對方的不死印法再說,因爲這不死印法是石之軒乃至整個魔道中人賴以自豪的功夫,在對方最擅長的領域裡打敗對方纔是最具說服力的。
他也沒打算同樣模擬一套不死印法出來與之對戰,雖然他萬象神功仍在,雖然他可以通過石之軒的記憶來找到不死印法的運使法門,但是他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好的辦法。
就好像明末元初那個張無忌,用少林龍爪手打敗了少林空性,最終只能說是少林龍爪手打敗了少林龍爪手,卻不能說自己的武功完勝少林武功,這樣的勝利有意思麼?
而且這樣做或許還會出現另一個惡果,那就是兩個人都用不死印法,那麼在兩人之間對撞的內力就會形成一個循環,結果很可能是誰都奈何不得對方,等於是空耗時間沒意思。
所以他單純選擇了閃避,一邊閃避一邊思索取勝的方法,然而就在這時,他卻看見石之軒陡然退開了幾步,嘴角溢出了一縷鮮血。
驚異之下立即用神識去探查對方體內及腦海,才知道石之軒終究是承載不了小銀錘挾帶的無上巨力,在轉換的過程中險些被撐爆了丹田,勉強完成一次生死二氣的轉換之後就受了極重的內傷。
這內傷的突然就在於石之軒剛剛施展的武功乃是他生平最得意的功夫不死七幻。
他的第一招以虛還實總計七七四十九掌必須一氣呵成,所以即使受了內傷也不得不把剩下的四十七掌打完,否則掌力迴流逆衝經脈,就會導致傷上加傷,直接爆體而亡。
探知了這些李智雲不禁啞然失笑,若是自己剛剛沒有選擇收手,那麼只需把一招鴻漸於陸的每一掌全部打完,石之軒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果不其然,石之軒強忍着噴血的苦楚呼喚祝玉妍,“玉妍,這淫道不知練成了什麼邪法,我一個人對付不了他,咱們聯手一起上吧。”
祝玉妍見狀不禁睜大了妙目,這紫陽真人竟然變得這麼強大了麼?想當年自己也曾跟這老道切磋過一次武功,當時明明是自己險勝了一招啊!
時光倒退到四十年前,那時候的祝玉妍武功比之石之軒還要強上半籌,她的確也曾跟紫陽真人切磋過一次武功,當時也的確曾以一招險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