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到了這個時候還能逗留或起居在千佛山上的人物已是寥寥無幾,但是羅士信絕對是其中的一個。
李智雲在的時候,人們攝於靈石主人的強大自然不敢招惹這個傻小子;而當李智雲不在的時候,又有丹王蘇元明特意照拂,要求各路人馬不得侵害這個靈石主人的僕從。
蘇元明說話自然是好使的,只因即使有誰得到了李智雲藏匿的靈石,也需要藉助蘇元明煉丹煉器才能把靈石的價值落在實處,否則非但武功於短期內無法獲得突飛猛進的提升,而且靈石還會成爲燙手的山芋,令其成爲衆矢之的。
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才成就了蘇元明高高在上的地位,各路強者縱使相互間打得頭破血流,也沒人敢得罪蘇丹王,所以蘇元明也就可以安然在興隋寺內借宿。
與羅士信、蘇元明享受同一待遇的是興隋寺的住持彥琮禪師,前文說過,彥琮禪師藏有一柄專用的刻刀且握有一門分割靈石的技術,即使有誰得到了靈石,即使說服了丹王爲其煉丹煉器,也需要彥琮禪師爲其分割。
所以彥琮禪師也成了千佛山上的香餑餑。
連日以來,彥琮禪師和蘇元明都是足不出寺,他們並沒有參與到那些尋寶的人們之中,只因蘇元明早就知道沒有人能夠找到李智雲藏匿的靈石。
如果這世上有人能夠找到李智雲的靈石並拿走,當初他也不會開辦一場售賣會繼而鼓勵天下羣雄去李智雲那裡購買靈石了,直接僱一個本領高超的竊賊不就行了?
雖然沒有人招惹羅士信,卻不等於沒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而羅士信卻是天生心地單純,牢記李智雲離開前的叮囑,始終留在千佛崖上不肯離去,每日裡只看着天空發呆,對那些監視他的人們不理不睬。
也曾有人猜測李智雲藏匿靈石的地點就在千佛崖,也曾有人進入千佛崖下面山腹中的洞穴探幽,只不過結果正如蘇元明所料,李智雲藏匿的東西又豈是凡人所能找到的?
如今李智雲從天而降,如同一顆劃落的流星直墮下來,正好落在了羅士信的身邊,原本坐在地上發呆的羅士信如見親人,立馬起身訴苦:“哥哥吔,你這是去了幾年啊?我還以爲你不回來了。”
李智雲不忙回答,先是四處環顧了一眼,只嚇得圍在千佛崖周邊的隋軍將士紛紛後退,唯恐再被這靈石主人吼一嗓子,大家心裡有數,李智雲這獅子吼誰都受不了。
李智云然後才寬慰羅士信道:“這些天辛苦你了,只不過眼下爲兄卻不能帶你一起走,你且去歷城縣太平街去找秦安秦瓊兩位兄長吧,日後就跟在秦瓊身邊,他會管你吃喝,咱們他日再聚。”
說話間人影忽明忽滅,已是遁入地下將埋在地底深處的靈石取了出來,那靈石被他埋在山腹洞穴下面的岩層裡,深達二十幾丈,不要說他人根本發現不了,就是發現了又怎樣?就是後世的地質勘探隊都挖不出來,更何況此時這些尋寶之人?
在取出靈石的過程裡他試着利用吠陀坍縮術將整塊靈石進行了壓縮,這靈石尚且不如女媧的補天石,被他縮小成拳頭般大小藏在了懷中,囑咐過羅士信之後就衝着天上的驪山老母招手,其動作宛若後世現代人街邊打的:“咱們走吧。”
驪山老母聞聲降落下來,旋即拉起李智雲的手臂再次升空,千佛山周圍乃至整座濟州城的將士都在仰望,用一種膜拜的眼神仰望,且不敢發出任何聲息。
直到那一對男女的身影漸漸隱沒在夜空,才聽見李智雲的一句留言飄落下來:“蘇道長,令嬡現在驪山,一切安好,勿念。”
人們知道這是李智雲在與丹王蘇元明對話,對此都不怎麼關心,人們關心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李智雲明明說他會取走靈石,怎麼不見他拿了靈石離去?莫非那靈石還在這千佛山上?
天上的人已經不見蹤影,地上的人們膽子就大了起來,開始紛紛議論,更有當日曾經聽過蘇元明講述靈石主人來歷的人提出疑問:那塊靈石不是比一個成年人軀體還要大麼?
當初親眼目睹李智雲手託靈石攀援峭壁的是魚俱羅和宇文成都師徒,在他們師徒看來李智雲手裡託着的那塊靈石絕對要比羅士信的身軀大很多。
羅士信本身就是一個壯碩如牛的體型,比羅士信都要大很多的石塊得是多大?至少李智雲要將其從此地拿走就不可能瞞過衆人的眼睛。
地上的人們在議論,飛在空中的驪山老母也是一樣,她只是將飛行高度拔升到地面衆人看不見的位置,卻並未向北飛行,冷着臉問道:“你不是說你能取回靈石麼?怎麼不見你取回來?”
沒有靈石就無法啓動下一步的計劃,沒有靈石就一切都是空談,她和李智雲達成的契約也就作廢,彼此之間就將恢復到敵對態勢。
“這不是麼?”李智雲沒打算撒謊,就從懷中拿出了那塊坍縮過的靈石,他之所以把這塊靈石做了坍縮處理,完全是爲了方便,試想自己若是託着一大塊靈石,再由驪山老母幫助飛行,是不是太過臃腫了?
就連後世搭乘航班也要限制行李的重量和體積,何況驪山老母這架航班遠不如波音客機空間寬敞。而且就算重量可以忽略不計也不好,那麼大一塊靈石不是要增加空氣阻力麼?轟炸機遠程轟炸的時候還要扔掉副油箱呢。
驪山老母看着那拳頭大小的靈石就想發飆,你當我傻啊?就這麼一塊靈石就攪得世間天翻地覆、腥風血雨?
李智雲卻及時解釋道:“你拿在手裡掂一掂重量就明白了。”
驪山老母半信半疑地接了過來,只一掂量立時面露喜色,說道:“你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把靈石做成我那柄月亮之劍一樣的存在。”
其實驪山老母想要得出靈石經過壓縮的結論根本不用掂量,只需對比自己帶着李智雲飛來時的重量就好了,差着四五百斤分量呢,肯定是李智雲的身上增加了荷載。只不過她沒看見預想中的靈石就急了,所以一時未能想到這裡。
而現在既然掂出來了區別,剩下的就只有誇讚沒有惱怒了。她那柄月亮之劍也是經過了壓縮的,只不過那是她師父女媧的手藝,她這個徒弟卻是無法做到,因此對李智雲的神奇能力很是豔羨。
李智雲則很雲淡風輕地說道:“小雞不尿尿,各走各的道,我是怎麼做到的就不足爲外人道了,反正跟你師父的手法不同。”
“什麼小雞不尿尿?”驪山老母仔細品味這句諺語,忽然臉上一紅,啐道:“你這小鬼忒也淫邪。”
李智雲就很鬱悶,苦笑道:“你這是想哪去了?想多了好吧?”
驪山老母自然不會就此話題繼續探討下去,旋即向北飛行,岔開話道:“就連我都不知道你把靈石拿出來了,地上那些人自然更不會認爲你把靈石拿走了,繼續爭搶下去,便會重啓戰端,你那悲天憫人的良苦用心怕是白費了。”
李智雲心說這倒是個問題,自己剛纔沒有想到,於是施展千里傳音給下面的萬宣道:“告訴你岳父,靈石已經被我拿走了,你們這就退出靈石的爭奪罷,你岳父或許不信,但是你就不要爲這件事替他拼命了,沒結果的。”
他知道這話即使是廣而告之,人們也多半不會相信,就只提點一下萬宣道算了,畢竟萬宣道是自己的親舅舅,看在母親的面子上也該讓他抽身事外,不然就是自己做的不夠了。
驪山老母的判斷沒有任何偏差,事實也是如此,在她帶着李智雲離開以後,濟州附近果然戰火重燃。
不僅楊玄感和楊林兩支人馬繼續鏖戰,而且又陸續有幾股勢力加入到爭奪的行列之中,其中既包括李世民夥同紫陽真人的太原李家軍,也包括投奔河南瓦崗寨翟讓的程咬金、尤俊達等人,更有石之軒、祝玉妍等人統帥的魔道之衆。
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爲利來,靈石以及靈石所具有的財富價值是武者無法抗拒的誘惑,在運河尚未鑿成、楊廣徵討高句麗尚未完敗的歲月,大隋朝的境內已經有多股勢力揭竿而起,逐鹿在山東境內。
這或許是天下大勢使然,又或許是由於李智雲的穿越所致,總之大隋朝的氣數從此轉向衰微,改朝換代已經是無可逆轉的大勢了。
飛在夜空,李智雲不再去想濟州那些人的生死,這些人既然一定要爲財死,誰又能勸得住呢?勸得了一時勸不了一世,只是算起來此時楊廣那一百多萬大軍應該已經兵臨高句麗的城下了吧?要不要趕過去幫助楊廣滅掉高句麗?
他知道楊廣這一戰必敗無疑。即使沒有羽則男的突飛猛進,即使沒有淵太祚父子的狡詐詭變,即使沒有羽裳的情報支持,楊廣也無法打贏這一場戰爭,因爲楊廣犯了古時皇帝的一個通病——坐鎮後方卻要指揮前線。
即使是在有線電話、步話機投入戰場的後世現代,指揮員也應該儘量把指揮所設在前線,以便隨時掌握瞬息萬變的戰局,繼而做出精確的應對和佈署,然而楊廣卻是坐鎮北平城遙控這一場國與國之間的戰爭,焉能不敗?
李智雲記得史料記載關於這場戰爭的細節,楊廣要求每一路將領只要敵人投降便須即刻停止進攻,將戰報遞交北平,再由他這個“總元帥”決定是否受降。
結果高句麗恰恰就利用了他這條“聖明”的旨意,一旦隋軍攻勢緊密,守城的高句麗將士立即投降,遞交降表,再利用隋軍送交降表至北平的間隙休整部隊、加築工事,等到楊廣派了受降使者返回時立馬翻臉,甚至還會玩一玩請君入甕再甕中捉鱉的把戲。
遼東半島上每一座被高句麗佔據的城池都在玩這麼一手,楊廣被人家玩弄於股掌之中尚且不知,總覺得自己統帥一百多萬大軍碾壓過來沒有不勝的道理,等他得知人家根本就沒打算投降的時候再想改弦易轍就來不及了。
這一場戰爭從春末一直打到初冬,雙方各有折損,卻是隋國折損更重,因爲隋軍是攻城的一方,最終兵力損耗了四成,剩下六成雖然仍比高句麗的兵力爲多,但是士氣已然無存,再加上天氣嚴寒,所以楊廣這第一次征討高句麗便告無疾而終。
李智雲憐憫的就是這即將命喪遼東的四成隋軍,一百一十三萬的四成也不少了,足有五十萬條生命,就這麼白白死在白山黑水之間,不冤麼?難怪王薄在拉起杆子反隋的時候寫出了《無向遼東浪死歌》作爲口號綱領,這的確是浪死啊!
人類的歷史其實就是一部戰爭史,從古至今,這個星球上的人類從來都沒有真正歇止過戰爭,或許其他穿越者對這種人與人之間的傾軋不甚關心,但是李智雲不同,他是帶着尋俠的任務穿越而來的,即使直到今天也沒能找到一個俠義值超過他本人的仁俠義士。
而且如今尋俠系統已經被他深度開發的新生大腦所兼併,尋俠任務更是根深蒂固在他的意識之中,或者說行俠仗義已經變成了他的潛意識或是本能,這個時候他做這些爲國爲民之事已經不再是爲了積攢俠義值去兌換武功,而是無所謂俠義值多少,本能就想要這麼做。
所以在飛了一陣之後,他就向“機長”提出了請求,“咱們能不能先飛向東北,我……我想先去遼東,再製止一場正在發生的戰爭。”
驪山老母想都沒想就斷然拒絕:“你別得寸進尺啊!你化解濟州的戰事並不耽誤老身的事情,所以老身默許你了,現在你卻又要去管東北面的閒事,卻又爲何?眼下這五湖四海到處都有戰亂,到處都在死人,你管得過來麼?若是老身都陪你一一去過,那麼老身的事情豈不是要被你拖到猴年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