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風滿樓。
只不過比起那羣因被權慾薰心而看不清現實,一味瞎鬧騰的男人,夏駱凡很明顯更關心自己的小命兒。她現在簡直就成了驚弓之鳥,稍有風吹草動就會膽戰心驚。有時候她甚至會想,要不就乾脆去找‘冷麪王’自首好了,是殺是剮,也好來個痛快,總比如今這麼半死不活的硬吊着強,只是……
唉,生命誠可貴,真叫她死,她到底也還是捨不得的。
“蘭暄,你現在有沒有空兒?”
清甜溫熱的聲音,卻激的這一向都神經緊繃的夏駱凡心中一涼,條件反射的猛回身:“綠,綠珠姐姐……”
“唉,看你這丫頭,臉色怎麼這麼差?人也瘦了一大圈兒。”綠珠搖頭,上前握住她的手:“這可怎麼好,你這樣兒,嬤嬤也這樣,唉,這可怎麼好呢?”
“嬤嬤?嬤嬤怎麼了,生病了嗎?”聽了她的話,夏駱凡也忍不住着急,同時見綠珠也是蒼白着一張臉,不由得苦笑:“姐姐還說我們,你自己也沒好到哪去,是不是上次……”
“來,這裡人多,我們換個地方再說。”綠珠左右瞧瞧,拉她躲進了一個很深的假山中。
“姐姐,我……對不起,我,我……”
這一路以來所承受的恐懼跟壓力,讓夏駱凡在一瞬間崩潰,她拉着綠珠幾乎是泣不成聲:“對,對不起,我……我言而無信,害了,害了十三爺。這下……這下,四爺,該恨死我了……”
“好了,好了,來,別哭,別哭了。”綠珠擁住她,眼裡閃過一道狠厲之色:“放心吧,沒事兒的,那件事我根本就沒告訴四爺,他什麼都不知道,你就別再擔心了。”
“什麼?”夏駱凡驚訝,鬆開手看她:“你沒說,那你是怎麼交差的?四爺他,沒對你怎樣吧?”
“放心。”綠珠笑:“我沒事兒,你不是想知道我臉色爲什麼這麼難看嗎?其實是我偷聽時被發現,爲了保命就自殘了一刀,結果人就暈了過去,我就是這麼跟四爺交的差。”
“那他……”
“好了,別再爲這件事擔心了。”綠珠笑着晃了晃她的手:“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的,可這一路偏偏就是找不到機會。哎,蘭暄,對不起,好好的把你給扯進來,要你也跟着白擔心這一場。”
“姐姐,”夏駱凡看着她依然慚愧:“我……”
“好啦,這件事兒就到此爲止,你要真當我是姐姐,往後就不要再提起了,好不好?”
看她滿臉的認真,夏駱凡情不自禁的點頭:“嗯。”
綠珠看她一眼,笑笑的又道:“你有空兒就來看看嬤嬤吧,她爲了太子的事,整天唉聲嘆氣,身體又不好,你過來看看,好歹也能哄她多笑笑。只是蘭暄……”
看她欲言又止,夏駱凡立刻明瞭的點頭:“姐姐放心,我保證,你的事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否則就叫我天打雷劈,五馬分……”
“好了,又沒說不信你,就會亂說話。”綠珠白她一眼,笑着推她道:“你走吧,記得有空兒就過來一趟。”
“嗯,知道了,姐姐。”
眼看着她抹去臉上的淚痕,樂呵呵的走出了自己的視線,綠珠原本蒼白的臉上漸漸地浮出了一股淒涼之色。她慢慢的滑坐地上,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滾滾落下。她死死地咬住嘴脣,不讓自己哭泣出聲。
其實事實的真相,那有她說的那般輕鬆。那一天她偷聽被發現,爲了活命,更爲了能把消息送出去,她犧牲了自己的清白,犧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可是,她捂住自己在胤礽暴虐的撕咬下,至今仍傷痕累累的胸口,想着那一日她所承受的屈辱,眼裡的淒涼漸漸的變成了最陰毒的鍼芒。
她知道自己是不應該怪她的,可是……如今這樣的結果,又要她如何能不怨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