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在那兒說得冠冕堂皇，大義凜然。”夏駱凡冷笑：“就算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大公無私，爲國爲民，就算你爭江山搶皇位的理由充足的有一百條一千條那麼多，那也都是你自己家的事，憑什麼要無辜的人爲你犧牲爲你送命？難道在你心裡，奴才下人就都不是人，不是爹生娘養的？他們辛辛苦苦，掙扎着活到現在，難道就是爲了要替你去送死的？”
胤禛面無表情，冷冷的道：“人生在世，沒有誰是真的單純而無辜的，我不是，你也不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不是你跟十三弟說過的嗎？”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只要你有需要，不管什麼時候，別人就得義無返顧的替你賣命，爲你去死？”
“是。”胤禛目光灼灼，彷彿要直穿進她的心底般道：“在我心裡，個人的生死榮辱不重要，一小部分人的生死榮辱也不重要。我放眼的是萬里江山，是萬千百姓，爲了他們能吃飽穿暖，安居樂業，有冤可訴，有病可醫。那個位置我勢在必得，不論因此再犧牲多少人，甚至於賠上我的身家性命，我也都在所不惜，無怨無悔。”
“你……”夏駱凡突然無語了，半天才問：“你不是一向都隱藏最深的嗎？幹嘛現在要承認？你就不怕我一回去就都告訴萬歲爺？”
“我在賭，賭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胤禛慢慢合上眼，淡淡的道：“你在皇阿瑪身邊睜大眼睛好好看着吧，若是有一天，你真的發現了有比我更適合那個位子的人，就告訴我一聲，或者那個時候，我也可以放下一切，去桃花林中做個自在的桃花仙人。”
搞不清他這句話是真是假，夏駱凡只怔怔的看着陽光慢慢將他的臉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柔和的光線，讓他的臉完全沒了平日裡的冷酷淡漠，看上去祥和又安寧。
“討厭鬼，你的傷還很疼是不是？”夏駱凡不自覺地放柔了聲線，伸手將他緊蹙的眉頭撫平：“要是疼你就叫出來吧，這麼強忍着會內傷的。”
“因爲我受了傷，所以你也不怕我了嗎？”胤禛拉下她的手，緊緊的握在自己的大手裡，答非所問的道：“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懷念我們初見時的光景，很輕鬆，很快樂。後來我也時常在想，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居然會要你如此的怕我？”
“討厭鬼，對不起。”夏駱凡不自覺地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一邊吸取着他身上的熱量，一邊自我檢討：“都怪我不好，不該人云亦云，若是因此傷到你，我跟你道歉，還有，剛剛你救我，其實我心裡真的很感激。”
“我知道。”胤禛眼也不睜的淡淡笑道：“只看你哭的稀里嘩啦，我就知道了。啊，對了，你快去洗洗臉吧，那上頭沾了血跡，再被你那麼一哭，天，跟個母夜叉似的，還真是有夠瞧。”
“你……”念他身上有傷，夏駱凡只狠狠瞪他一眼，就扭身往水邊洗臉去了，身後卻傳來明顯是被壓抑過的笑聲。
這個討厭鬼還真不是個好東西，夏駱凡一邊洗臉一邊腹誹，人都受了傷，還不忘損人，真是天生的刻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