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駱凡看着他答非所問的道:“你的手沒過去那麼涼了,是信了我的話,用了我教的法子是不是?其實你的人也沒旁人想得那麼不近人情,至少我從樹上摔下來時,你也會先接着,而不是直接跳開幾步,對不對?”
胤禛閉上眼,端然穩坐,如老僧入定般,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馬車很快就出了京城,一路在官道上飛馳,前頭有胤祥帶着人騎馬開道,後頭又有幾十個侍從一路護衛。只是車廂裡的夏駱凡卻百無聊賴,就快被對面的那尊石像給悶瘋了。
“哎,四爺,你別入定了,陪我說說話兒好不好?”
鴉雀無聲,完全沒反應。夏駱凡無奈,只好拿出上輩子的纏人神功,一邊搖着他的衣袖,一邊用‘嗲’的自己都發寒的聲音求道:“哎,四爺,四爺,求求你,陪人家說說話兒嘛,好不好?人家好悶好悶吶。四爺,四爺?”
胤禛‘嘿’一聲睜開眼,滿臉嫌惡的拍掉她的手:“這麼無聊的法子,你都跟誰學的?下回再敢往我身上使,小心我直接把你給丟出去”。
“拜託,你以爲我願意啊?”夏駱凡輕嚷:“長路漫漫,你又跟尊佛似的,想悶死我啊?實話跟你說吧,你要再這樣兒,不用你丟,我乾脆就自己下車找十三爺騎馬去。”
“那你幹嘛不去,還賴在裡頭跟我廢什麼話?”
“外邊兒日頭毒,我怕曬。”
“怕曬還敢來威脅我?”
“我哪有,”夏駱凡理直氣壯的嚷:“只不過是怕悶,想找你說話嘛。”
“就你這態度是跟我說話呢?”胤禛一臉的沒好氣:“我怎麼聽着你像是存心找茬兒來跟我吵架的。”
“跟你吵架我能得什麼好?我又沒瘋又沒……”
車裡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大,弄的連前頭的胤祥都忍不住回頭,只是微微的詫異後,他便笑着扭回頭,一鞭子抽下,那馬就跑的更快了。
此次出門,是賑災,跟巡幸不同,再加之胤禛的性子是天生的小氣,不喜奢華,所以一路之上,深居簡出,既不擺排場,也不擾官擾民。只是車駕越近山東,路上逃荒的難民就越多,一個個衣衫襤褸,面帶菜色,時不時就有幾個倒死在路旁,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別說胤禛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就連夏駱凡也早沒了當初那種逃出牢籠,遊山玩水的興奮勁兒。古人,這些在自己概念中早就死了幾百年的人,如今卻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又死了一回,那種震撼外加古怪的感覺,還真不是親身體會,就絕難理解的。
“進士及第,欽命山東巡撫齊朗帶領山東各級官員叩見雍親王,叩見十三爺,兩位爺吉祥。”
一行人馬剛到驛館,山東巡撫已帶了一衆山東官員侍立在階前,待夏駱凡撩了車簾,扶胤禛下車,那些穿了各色補服的官兒們,就馬蹄袖一甩,一邊高聲報號一邊叩下頭去。
“都起來吧。”胤禛擡手,面沉似水。
“謝雍親王,謝十三爺。”衆人起身又打了個千兒,方纔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們後頭進了驛館。
“都坐吧。”胤禛手一擺,也不廢話,直接進入主題道:“你們說說,山東的災情到底如何,府庫裡的銀、糧現存各有多少?”
“回爺話。”巡撫齊朗剛拿捏着坐下身,此刻又忙欠身答:“今年山東的降雨量十分巨大,引至黃河氾濫,災情嚴重到,可說是山東史上最慘烈的一次。臣下等仔細估算了一下,怎麼着也得個兩百五十萬兩上下,否則是絕難安撫的下的。府庫裡原有存糧十萬石,如今已去七八,現銀不過三十五萬兩,正等着爺來,看爺有什麼章程。”
“什麼?”胤禛面上一冷:“堂堂巡撫衙門,居然只有區區三十五萬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