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欣憑什麼有恃無恐?憑的就是欠錢的是大爺,當然了,不是所有欠債的都是大爺,一般的小毛毛雨,債主一隻手就能把你捏死,只有欠的數額足夠大,欠的債主傷筋動骨,你把我弄死了你也要跟着死,唯有如此才能稱大爺!
大清欠洋人三億兩白銀,數額不可謂不巨大,同時又有民盟軍在向北京進軍,大清雖然處於滅亡的邊緣,可是危機危機,既是危險,也是機會,如果時機把握得當的話,完全有可能拽着洋人同歸於盡,所以奕訢纔會成竹在胸,大清就是洋人的大爺啊。
“寶靈先生,麥蓮先生,布爾布隆先生,各位先生們,我們又見面了。”奕訢笑呵呵的拱了拱手。
麥蓮皮笑肉不笑的笑道:“恭親王閣下,很高興見到你,你是不是給我們帶來了好消息?”
“不錯!”奕訢回頭重重一拱手:“經皇上、兩宮皇太后與列位臣工商議,在貴聯軍助我大清擊退短毛之後,我大清可以把圓明園作爲謝禮贈送給各位。”
“啊?哈哈哈哈”頓時,滿場的洋人在一怔之後,爆出了震天的大笑,聲音中充滿譏諷,彷彿在嘲笑…頂…點…小…說,奕訢的異想天開。
阿物思裡特山更是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指着奕訢大笑道:“恭親王閣下,您的想法真奇妙,您是在逗我笑,不!這一點都不好笑,你是認真的,我也是認真的,哈哈哈哈‘
只不過,與別人笑的前仰後翻不同,寶靈卻是握住了下巴,目中現出了狐疑之色。作爲英國駐北京公使,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這個恭親王殿下。
此人雖然沒有王楓那樣統籌一方的大局觀,也不具備王楓殺伐果斷的氣質,卻是心思細膩,謀而後動。不是一魯莽之輩,這種人,怎麼可能不知輕重的誇下海口?
果然,奕訢並不在乎滿場的嘲笑,卓立風中,一副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
寶靈的心裡略有些格登,要知道,洗劫北京本身就是一項冒險的行動,他越來越認爲。變數出現了。
“好了,都別笑了!”寶靈揮手製止住大笑,眯着眼問道:“恭親王閣下,我明白你的心思,你的倚仗無非是民盟軍快來了,不過據我所知,民盟軍才渡過黃河,後面還有貴國的數座大城需要攻克。就算他戰無不勝,等他到了北京。怎麼着也要有個七八天的時間,而我們,現在距離北京只有三十英里不到,明天就可以揮軍攻打!
通過八里橋一戰,想必恭親王閣下也清楚,貴軍彈藥不足。士氣低落,技戰術水平也有些問題,您以爲憑着這樣的軍隊,縱然在人數上佔有優勢,難道就能守住北京?”
“守不住!”奕訢鄭重的搖了搖頭。
守不住你還狂什麼狂?所有的洋人都有種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甚至都有人懷疑奕訢是不是吃錯藥了。
緊接着,奕訢卻又道:“但是我們可以把水攪渾,在本王臨出北京之前,皇上下了道旨意,着霸州、保定及北京以南的所有軍隊,立刻回撤北京,寶靈閣下,您能從中看出些什麼?”
奕訢擺出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架式,頓時,寶靈面色劇變,洋人身處於中國內陸,得到的消息要比清庭慢一拍,明明民盟軍在圍攻德州,傳到洋人那兒只是渡過黃河,不過即便如此,由濟南段黃河北岸到北京只有四百公里,由於清軍全線後撤,民盟軍可以一路呼嘯而過,三天,最多隻要四天,就可以兵臨北京城下!
不僅止於寶靈,洋人們紛紛回過味來,也紛紛面色大變,碧綠的眼珠子閃爍着遲疑的光芒。
“哼!”布爾布隆強哼一聲:“貴國倒是好手段,以爲放民盟軍進來就能要挾我們?請恭親王閣下不要忘記,我們今晚撥營,明日可進抵北京,而民盟軍三四天以後才能抵達,我們有兩天的時間足夠了。”
“哦?”奕訢淡淡道:“兩天的時間能攻破北京城?我大清的士兵再不堪,依託堅城,守兩天沒有任何問題。”
“那....那我們就繞過北京,去洗劫圓明園,圓明園的守軍才幾千人而己,搶完就走,民盟軍如何能追得上!”麥蓮惱羞成怒道。
“哈哈哈哈”奕訢仰天大笑道:“我北京城中,尚有八旗精兵十餘萬,分個三五萬過去又有何妨?麥蓮先生,多虧你提醒本王啊!”
“來了你還想走麼?”麥蓮厲聲道。
奕訢不以爲然道:“落到短毛手上,也不過是一死,被貴軍扣壓或還有活命的機會,況且分兵防守圓明園,如此淺顯的道理,莫非他人想不到?若這還需要本王提點,那我大清這三百年江山豈不是白坐了?
反正我大清也是要亡,臨死前,能拉諸位作爲墊背,黃泉路上倒也不寂寞!”
“誰去你們中國人的黃泉,我們都是主的信徒,將來是要被接引進無上神國!”阿物思裡特山嘀咕了句。
寶靈狠狠一眼瞪了過去,恨不能當場甩他一記大耳刮子,都火燒眉毛了,這傢伙竟然還在糾結死了之後是下黃泉還是上天堂?
阿物思裡特山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縮回了嘴巴,寶靈這纔不動聲色道:“恭親王閣下,你的演說很精彩,可是你想拉我們做墊背,那我只能很遺憾的告訴你,我們還可以退走。”
奕訢意味深長道:“貴軍若是退走,三億兩白銀的貸款恐怕是永遠都收不回了,但如果肯與我大清共渡難關,只需擊退短毛,皇上將把圓明園親手奉上,若有不足之數,還可從民間籌措,是走是戰,在乎於閣下的一念之間,望閣下慎重考慮,本王不再打擾,告辭!”
拱了拱手,奕訢帶着幾名隨從拍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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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漸漸遠離的背影,吉烏來提議道:“要不要把清國的恭親王截住?”
寶靈搖了搖頭:“截住又有何用?讓他去。”
布呂克尼也把頭湊上來道:“我們該怎麼辦?民盟軍三四天之內必臨北京,我們....不如退走,現在撤回日本還來得及。”
“不行,不能退!”寶靈、麥蓮與布爾布隆異口同聲!
誰都能退,就他們三個不能退,那九千萬英鎊的鉅額債務彷彿一座大山,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無功而返對別人不算什麼,但對他們,輕則罰款坐牢,重則會被憤怒的銀行家撕成碎片,只要有一絲希望,都不會輕言放棄。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其實勢努伊後悔了,他仗義出手是出自於與布爾布隆的友情,可是把自己陷進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熱努伊忍不住道:“照目前的形勢看,攻打北京是沒希望了,可是圓明園有沒有可能在一天之內攻破?我們用於攻打圓明園的時間,最多隻能留一天。”
“哎”布爾布隆心頭忐忑,嘆了口氣:“熱努伊,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但我已經被逼上了絕路,我只能靠你了,我們今天晚上連夜行軍,明日一早,即對圓明園動手,我想,縱使清國再調個幾萬兵力去防守圓明園,也不必懼怕,清軍的戰鬥力太差了,天黑之前應該能攻進去,再有一天的時間洗劫,足夠了。
就算出了意外,民盟軍提前到達,可是我們這一路行來並未屠殺平民,即使不敵,也可以投降,你放心好了,只要能助我渡過難關,我會盡我的能力補償你的損失。”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位,熱努伊也是無法可想,再說有一個天的時間洗劫圓明園,總能撈到些寶貝?
略一沉吟,熱努伊便道:“最遲明天天黑之前,如果不能攻破圓明園,那麼我會帶着我的士兵退回峴港。”
“謝謝!”寶靈強擠出一絲笑容,然後揮揮手道:“全軍聽令,立刻吃飯,吃過向北京進發!”
隨着命令下達,全軍就地生火做飯,約一個小時之後,集結兵力向北京行進。
夜色越來越沉,行走在北京郊外,洋人也小心翼翼,因爲清軍擺明了要拖洋人當墊背,拼死一搏,誰都不知會爆發出什麼樣的力量。
不知不覺中,時間來到了次日零點,十一月中旬雖然不算隆冬,但北京的平均最低溫度也在零度上下了,嗖嗖寒風鑽入脖子裡,洋人們都是凍的縮手縮腳,可是一想到圓明園那令人眼花繚亂的寶藏,又給他們帶來了無窮動力。
說起來,圓明園在西方世界如此有名,還有果雨的一份功勞。
雨果曾讚道:請想象一下,有言語無法形容的建築物,有某種月宮般的建築物,這就是圓明園。
請建造一個夢境,材料用大理石,用美玉,用青銅,用瓷器,用雪松做這個夢境的房樑,上上下下鋪滿寶石,披上綾羅綢緞,這兒建廟宇,那兒造後宮,蓋城樓,裡面放上神像,放上異獸,飾以琉璃,飾以琺琅,飾以黃金,施以脂粉,請又是詩人的建築師建造一千零一夜的一千零一個夢,再添上一座座花園,一片片水池,一眼眼噴泉,加上成羣的天鵝,朱鷺和孔雀....
聯軍距離北京越來越近,與此同時,天津港那漆黑的海面上,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支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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