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
阿爾託莉亞怔怔的躺在冰涼的雨水中,無神的雙眼靜靜的看着頭頂黑暗的夜空。
在她的周圍,是無數倒地不起的屍體,那些事曾經爲她效力、爲她盡忠,號稱無敵的軍人們。然而半個小時前還士氣澎湃的軍隊,此時已經化作了一地的屍體。
荒蕪的平原之上,死寂異常,只有雨水不斷拍打着地面的聲音傳入了阿爾託莉亞的耳中。
綿延萬里的屍山,一直延伸到了視野的盡頭,似乎那天地之間,已經徹底被黑暗與死蔭所籠罩了。那些,都是她的部下,都是信任着她、崇敬着她、信仰着她的部下。
然而她最終沒有能夠帶領他們創造出一個神話,她沒有能夠率領這些信仰着她的軍人們去打敗一切可以打敗的敵人。當那四道慘綠色的光在人羣中炸開時,一切都完了。
黑暗、邪?惡、死寂、冰冷,慘綠色的毒氣瞬間污染了方圓十里範圍的土地。僅僅只是順風飄來的毒氣,就已經足以毒殺任何的生物。
她身爲聖階強者的實力能夠讓她勉強的存活下來,然而那些戰士卻都沒有聖階的實力。
所有她還活着,但所有人都死了。
是啊……都死了……
怔怔的看着夜空中不斷落下的冰涼雨水,躺在一地的屍體之間,阿爾託莉亞的眼眸中無神而毫無焦距。她任由雨水落在她的臉龐,打溼了她的身體、髮絲,眼角……
她想到了數小時前,這些狂熱的信任着她的戰士們還曾經向她發下了永不背叛的誓言,還向她宣誓了自己的小子。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灰飛煙滅,只剩下最刻骨銘心的疼痛與悲傷在折磨着少女的心。
那痛苦與悲傷是如此的刻骨,以至於阿爾託莉亞人生之中第一次流下了淚水。
曾經的榮耀、一切的壯闊、一切誓言。就這樣終結了。
她原以爲她能帶領所有人走到最後,給所有人那個他們期待的壯闊未來。她以爲她能夠保護一切,她能夠守護一切,她能夠迴應他們所有人的期待,給予他們最榮耀的勝利——但是事實最終證明,她錯了,錯得很離譜。
面的那兩個強大的邪神,她輸了。輸得很徹底,輸得很莫名其妙,至今爲止。她依舊想不起那四道慘綠色的光芒到底是什麼,是某個失傳的遠古神話兵器嗎?還是邪神們可怕的黑暗魔法?
但是沒關係,不認識沒關係,不瞭解沒關係。
反正……已經輸了……
她怔怔的躺在冰涼的雨水中,身體漸漸變得僵硬冰冷起來,那無神的雙眼中沒有絲毫焦距,漸漸地……漸漸地……世界,開始模糊……模糊……
啪——
腳步踏在積水中,濺起的水花聲突然喚回了阿爾託莉亞的意識。她怔怔的看着頭頂的天空。視野內,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
乾枯的老臉如同橘子皮般滿是皺紋,原本慈祥和藹的臉上現在卻滿是痛苦。就算是神靈級別的力量,強行進入這個被毒氣所淹沒的戰場。老巫師也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折磨。
“衆神在上,我的天啦!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老巫師痛苦的抱起了全身被病毒侵襲、已經全身無力的阿爾託莉亞,痛苦的哭泣了起來,“國王陛下被邪神控制。爲什麼連阿爾託莉亞你也……天啦!我們不列滇註定要亡國嗎?”
梅林痛苦的哭泣聲中,阿爾託莉亞那灰白色的死寂雙眼動了動,恢復了些許的焦距。
“父……父王?”
她掙扎着伸出無力的手。輕輕的動了動,“他怎麼了?”
少女臉上的擔憂與恐懼,是可以見到的。老巫師哭泣中說出的話,讓她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絕望,自己的父親、那個總是很睿智的處理着一切、那個總是微笑着愛護着自己子民的偉大國王,被邪神控制了?
她驚恐的看着老巫師,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了低沉的嘶喊,“梅林,我父親……我父親……他怎麼了?”
老巫師的身體一僵,猛地擡起頭來,看到了視線恢復焦距的阿爾託莉亞,欣喜若狂,“阿爾託莉亞!哦天啦!阿爾託莉亞!你竟然沒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不列滇歷代先王保佑,列祖列宗保佑!阿爾託莉亞!我的孩子,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語無倫次的老巫師激動的抱着少女的身體,由於他的勒得太緊,少女感覺有些疼。
阿爾託莉亞難受的喘了口氣,痛苦的掙扎了起來,“梅林,放……放開我,我……我要被你勒死了。”
老巫師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鬆開了阿爾託莉亞,緊張無比的看着眼前的最後一名王室成員、他的弟子、不列滇最後的希望,“抱歉,我的孩子,我太激動了……你沒事兒吧?”
阿爾託莉亞卻是攥緊了老巫師的衣角,緊張的問起了另外的問題,“告訴我,梅林,你爲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是讓你留在父王身邊保護他的嗎?你爲什麼要跑到這裡來?父王呢?他怎麼了?”
少女驚恐的叫喊聲中,梅林有些痛苦的扭過頭,難過的喊叫了起來,“中計了!我們全都中計了!那羣邪神原來不止是凱撒帝國這裡有,不列滇也降臨了兩名邪神。你率軍離開沒多久,我們就被偷襲了,除了我之外,其它三名守護者墮落了兩名,死掉了一名,國王陛下也被邪神控制了。現在整個不列滇,都處在邪神們的操控之下,我要不是見機得快假死逃了出來,我也會死在王城的。”
阿爾託莉亞身體一顫,發出了痛苦的悲鳴。
“不……這不是真的……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列滇四名神靈守護者,戰死一名,墮落了兩名,現在僅剩梅林一人。而且甚至就連國王都被那些邪神控制了……阿爾託莉亞已經看到了不列滇人民那悲慘的未來了。
“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我的人民不該遭受這樣的苦難!這一定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