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仁宇不解,卻還是跪下,“請陛下名言。”
皇帝聲音如同從遙遠的地方飄來的一樣,“你向來對朕懷有二心,一心想要光復前朝,你可承認?”
蘇仁宇脊背一挺,淡淡道:“臣之心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爲國爲民,忠君報國,不曾做過任何對不起陛下之事。”
皇帝冷哼一聲,“是麼?”
蘇仁宇挺直了脊背,仰視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宋懷安謀反一事,臣確實疏忽,有罪。但是臣從無跟他有任何交割。那些無字書信,必定是他派人陷害。”
皇帝道:“朕便不跟你說什麼書信,只是問你,當年小龍圩戰役,你可說過什麼?”
蘇仁宇一怔,思緒一下子被扯遠了,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盈兒還沒死,陪在他的身邊,在他中軍大帳扮作小廝,陪伴於側。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請陛下明示。”
皇帝哼道:“朕給你提個醒,你是否說過只待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同歸山林,愜意逍遙。”
蘇仁宇眯了眯黑亮的眼,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便一下子想起來,他是說過,當年他和盈兒於戰勝後遛馬江邊,他深情地擁着她,說了那句話,希望能跟她歸隱山林,不問俗世,好好補償她。
那時候她只嬌俏地一笑,搖了搖頭,帶着失望的表情,“將軍,這等時局,除非自立爲王,又哪得真正的樂土?”
他不由得渾身一震,仰頭看着皇帝。
皇帝目光沉沉,面色晦暗,“你想起來了!”
蘇仁宇不由得頓時冷汗淋漓,當日他和盈兒遛馬,周圍根本不見有人,爲何……
皇帝會知道?
蘇仁宇緩緩點頭,“臣想起來了,那不過一句感慨,臣和蘇家忠心爲國,從無二心。臣生於仕宦之家,卻不得重用,若非陛下賞識,臣一聲只是碌碌庸庸,日夜感念陛下恩惠,不敢有絲毫懈怠,只願國泰民安,陛下江山永固。”
他叩首在地,強忍熱淚,衆臣也罷,奸臣也罷,到頭來一切功名如土。
他用半生酬謝陛下識人之恩,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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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過河拆橋。
上屋抽梯。
當然,還有個最好的說法,卸磨殺驢。我們是不是都被人當過驢?只望驢拉磨,什麼都不吃,最好喝西北風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