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這可是對自己正統出身的質疑，燕赤霞當下昂然挺立道：“那是當然，自古邪不勝正！”不過他再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內多少有些發虛。
燕赤霞奇怪這個傻書生的心思變化地實在太快，於是又問道：“昨天晚上，那個女鬼究竟還和你說了什麼話？”
寧採臣聽見燕赤霞肯幫自己對付姥姥，心裡自然是開心的不得了，他回憶起昨天晚上：“小倩姑娘把我藏在湖裡，我自己就游到了湖心亭子下面偷聽她和小卓姑娘的對話，也不知道那個小卓姑娘長得什麼樣子，不過只是說話的聲音也都已經極爲好聽的了。”
燕赤霞陰笑道：“你們書生都是這樣的麼？”
寧採臣疑了一聲：“哪樣？”
燕赤霞道：“見異思遷、朝三暮四。”
寧採臣連忙擺手道：“纔不是呢，在我心裡只有小倩姑娘一人，而且後來小卓姑娘在湖心亭裡只待了一會兒然後就飛走了。”
他說道：“我在湖心亭子下面被小倩姑娘給拉了上來，那個時候我已經是知道她是女鬼而不是活人了，於是就害怕地往後退去，但是小倩姑娘根本就沒有要害我的意思。”
聶小倩看着寧採臣對於自己十分畏懼，於是說道：“寧採臣，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害你的，你爲什麼現在不願意相信我呢？”
那是因爲在現在的凡間界，寧採臣所接受的教導便是人鬼殊途，人一定就是弱小的鬼一定就是邪惡的。在這種言傳身教的環境中長大，又怎麼能讓寧採臣不害怕鬼魅呢？
也許諸位天道聖人們的擔心還是有道理的，等到日後天人通道關閉，四大部洲上只怕真的只能有人族一家獨大了。因爲其它的百族，在人族的眼裡，都是異類。
人族對待異類。從來也都是隻有一種態度：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寧採臣也是如此，他雖然是願意相信聶小倩，但是心裡面卻還一直都有個聲音在阻止着他。這樣的態度實在是讓人傷心，鬼也是由人變成的，卻是被人如此排斥。
聶小倩的眼裡淚光閃爍有些泫然欲泣，道：“你爲什麼不相信我，你想想看我到底有沒有害過你？”
但是寧採臣只還抱着一個思想：“鬼就是專門害人的！你是鬼，你叫我怎麼相信你？”
聶小倩眼中的淚水終於流下，她搖頭苦笑解釋道：“鬼與人一樣都是有好有壞。你以爲鬼可怕，其實人更可怕。世界上，人害人比鬼害人還不知道要殘忍多少倍呢。而且有些鬼因爲含冤未雪，受盡陰寒不能進入六道輪迴投胎轉生，事實上有的時候，鬼比人更加善良呢。”
不過寧採臣疑問道：“那你爲什麼還要害人呢？”
聶小倩回眸垂淚道：“我是被姥姥逼迫的，姥姥是一顆千年樹妖。而我本來是出生於官宦之家，家父被朝中奸人所害所以纔會拼命逃亡，我也就是半路病死在路上。家父不得不暫時把我的屍骨葬在白楊樹下面。他本來與我約定一年以後來帶我離開，但是沒有想到很快也就被奸人派遣手下給害死了......”
這一點卻也不能說聶小倩有錯，當時聶大人亡命天下，好不容易隱居在了嶗山之中。在外界。慈航普度又正在炙手可熱威勢絕倫時候，遍天下都是海捕聶大人的文書。
聶大人當時在聶小倩的墳頭確實說過一年後來接她葬回家族祖墳，只是後來因爲逼於無奈所以才錯過了此事。不過像是聶小倩這樣，已經修成了鬼仙的亡者。早已就是可以找回生前記憶了。
只聽她回憶道：“以後姥姥就控制了我的屍骨，替她勾引男人吸取陽氣，到了現在她還要把我賣身許配給黑山老妖。”聶小倩說到傷心處。實在是有些凝噎，轉過身子去就要離開湖心亭中。
寧採臣沒有想過小倩姑娘的身世如此慘淡，他心裡不禁有些自責，反而是追了上去喊道：“小倩姑娘，不要走！”
他一把將聶小倩拉在自己的懷裡，聶小倩對於這樣信義剛直的君子也並不討厭，輕輕地把頭靠在了寧採臣的身上，問道：“你現在不怕我了？”
寧採臣的眼裡閃動着忿怒的火焰，喃喃地道：“不怕！我一定會把你從姥姥的手上救出來！”
聶小倩不敢相信，一個凡人爲了自己敢於去向姥姥挑戰：“你真的願意救我？”
寧採臣真摯地點了點頭，他這一句話實在是比平生所說的任何一句話還要真誠。聶小倩幽幽地道：“你如果真的願意救我的話，一定就要在後天黃昏前把我的骨灰從蘭若寺的後山起出，這是我唯一可以投胎轉世的機會。”
燕赤霞笑道：“你知道蘭若寺的後山有多大嗎？你知道姥姥的手下有多少倀鬼嗎？”
寧採臣搖了搖頭，他對於神魔的世界實在是一無所知，燕赤霞嘆了一口氣說道：“若是昨天晚上沒有道士前來夜襲的話，我們趁機或許還能有些機會，但是現在姥姥手下的倀鬼全部出動，就連我這門外都潛伏了手下監視，就憑你一介凡人哪裡有本事接近得了後山？”
寧採臣幾乎哀求地道：“大鬍子，你就幫幫我吧！”
燕赤霞搖了搖頭，陰笑道：“幫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也要捨身幫我一個小忙。我想過了，能夠在三天裡救回聶小倩的，就只有一個辦法。”
寧採臣聽見燕赤霞有辦法，連忙開口詢問，燕赤霞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要隨我去一趟地府，會會姥姥和那黑山老妖！”
對於凡人來說，入地府就等於送命，因此寧採臣也是有些躊躇：“入地府？那不是送到姥姥的嘴邊嗎？”
燕赤霞陰笑道：“我就要利用你，吸引住姥姥的注意力，這一次我一定要徹底地消滅他們！”也許燕赤霞自己的法力低微，但是他依仗着自己從乾坤中借力的神通，還有一身的道法倒也並不是太害怕千年樹妖。
在他的預計之中，憑着自己現在即將踏足天仙的道行與姥姥一戰，勝負只在五五之間誰都有贏面。但是如果可以再加上寧採臣這個傻書生牽制姥姥注意力的話，自己就一定能夠趁機幹掉這不陰不陽的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