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子錕一番好說歹說又威逼利誘之下,才湊齊了兩三百號人,又牽上臨時找來的大狗,沿着殘留的氣息一路追出了下城的水門。
穿過了大定區和下城之間的大片蓬戶區之後,他們也出現在了充滿蕭條和死寂的黑街之外。
這個過程是如此的順利和簡單,讓陳子錕有些慶幸又有些警惕起來了,只可惜到了這一步那些被他巧言厲色,用大功勞爲誘餌倉促聚集而來的受廈門,卻是已經按耐不住而不由分說的,紛紛成羣結隊衝了進去。
這是就聽的一陣急促的鑼鼓聲響起,一羣防軍打扮的人,突然出現在街坊的牆頭和屋頂上,手持弓弩和火銃劈頭蓋腦的向他們打過來。
“誤會啊。。誤會”
友人驚慌失措之下連聲叫喊起來。
“我們乃是。。海兵署林提轄下的博山義勇隊。。”
“這可不是誤會。。”
一片慘叫和哀嚎聲中,一個熟悉的嗓門大聲喊道
“等的可不就是你們了。。”
牆頭上那個頂盔摜甲的防軍將領,赫然是他們數度刺殺不果,又一度追得上天入地的重要目標和對象。
“伯符。。你不是已經屍體都被撈起來了麼。。”
“真是廢話,老子可是不死的兇鳥啊。。”
“沒有見到陳子錕那廝?。。”
片刻之後,周伯符就站在滿地的屍體裡,有些不滿意的嘟囔道
”怎的又讓他跑了,真是吊靴鬼。。“
“此地不能再久留了。。”
另一個人走到他身邊道。
“得撤往下一個暗藏的接應處了。。”
”不過物資分配上。。“
“這不是問題。。”
周伯符應道。
“反正你我不過是萍水相逢,姑且合力對敵一時而已。。”
“只要脫出了這畿內去,我們馬上就可以分道揚鑣了”
“屆時你們無論是北上投奔江寧,還是東出海上避禍,或是都聽由自便了”
。。。。。。。。。。。
而在宜州州府(今臺灣宜蘭縣梅洲裡)的宇文藩本家。
對於夷州第一大藩家的宇文氏的後續清理和整頓,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在淮軍的盡力“幫助”下,於宜州當地擇檢青壯重建了宇文家的藩兵,而具體的兵員,則是都選擇了距離宇文氏上層關係較遠的國人和偏遠外姓家臣的子弟;
雖然挑挑撿撿的最終只有三千多人入選,還沒有宇文氏的各色藩軍武裝全盛時期的一半,但也算是給了宇文藩領下的大多數人,在表面上一個恢復秩序的定心丸和善後保全的姿態。
而被釋放出來的新晉家老宇文拔都,自然成爲了這隻部隊的領兵官;當然了具體軍官和士官的人選,以及糧餉甲械什麼的供應和維持,都是變相掌握在淮軍借調出去的人手當中的。
只留一些象徵性的位置,給那些宇文氏的族人,充作吉祥物和象徵性的角色。
等到這隻藩兵的的規模和建制都穩定下來之後,這樣就可以基本確保將來幾年內,對於宇文家的變相控制和影響力了,
當然了,再次之前還是先要把老藩主,兼做我名義上的岳丈大人,給找回來再說;由他發話和背書,分佈在數州境內而倖存下來的,那些暫時屈服在淮鎮武力和威勢之下,而不得不保持合作和恭謹態度的宇文家各支族人、家臣和代官,也就沒有了更多牴觸和反抗的理由了。
只是,天不遂人願的是,第一時間衝進宇文藩主被軟禁的地方,卻得到的是早以及人去樓空的消息,不免讓這個全面佔領和控制的效果,產生了不少瑕疵和失色。
畢竟,我們也不過是控制了宇文氏的本家和在島上數州的主要領地而已,還有大量身在海外的族人,已經相應的土地和產業,就不是我們所力所能及的對象了。
不過,通過黑島仁那班人對中上層的針對性抄掠,再加上後來在佔領州府過程中,所接管的族裡和公中產業,讓我不得不感嘆,人稱白銀一族的宇文氏世代積累的家底,還是相當的豐厚的。
光是本家積存的各色新舊糧食,就有十幾萬石的貯存量,還不包括那些牛馬豬羊雞鴨魚蝦的幹活製品,也是滿倉滿窖的堆架了好幾百萬斤。
如果不是這些宇文氏的藩軍實在馳廢太久而略不濟事,又被派出來消耗了大半,只怕憑藉這些資源和滿城近十萬人口,在傳統的圍城戰下持之以恆的堅守上好幾年是不成問題的。
就算是我的淮軍有跨代的先進戰術和火器之利,一旦先攻強取不利而被擋住的話,在具體時間上也是長期耗不起的,那就將是另一種局面和演變的結果了。
至於在宇文本家在私家財富上的堆藏和積累,在數輪的秘密拷問之後,也是讓人頗有意外之喜的。
起碼,除了三倉兩庫之間那些慣常的貯備金銀錠子和條塊,還有各種金銀器物之外;把白銀熔鑄成假山一樣的巨大體積,然後覆上泥土栽上花木,和真正島外運來的的假山花石,混跡在一起的貯備銀山,就已經找到了十幾座之多;
這也不免讓我想起了另一個時空的明清之交,經營票號和鹽務的山西晉商,據說他們也是這麼斂財置業而變相防盜的。
要知道在國朝的歷史上,以擅長開採礦冶著稱的宇文藩,一度可是專門爲國朝的少府寺和司農寺,專門提供貴金屬的幾大專營家世之一,甚至曾經在南海社擁有專門的代表席位和參議權。
雖然這幾代下來,隨着海外掌握白銀礦脈的萎縮和枯竭,以及家大業大、族人衆多帶來的巨大負擔和消耗,漸漸變得有些名不符其實起來,而逐漸失去南海社裡的影響力和參議權,變成一個普通的地方
但是正所謂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能夠在廣府寶泉街那樣寸土萬金,鉅商豪富林立而競爭尤爲激烈的地方,擁有匯源號的一席之地,也可見其世代流傳下來的遺澤和底蘊了;而將謎樣生物派出去,也未嘗不是對重振家業的一次嘗試。
這樣初步估算下來,我這次出兵的所費又有淨賺了,還連後續駐軍維持的淄糧,都一起解決了。而這也不過是宇文藩本家領有的一地收穫而已,而夷州五府十六州的領下,可是還有二十多家大小分藩呢。
當然了,這些收穫和聚斂行動,都是以保全宇文氏產業和追查私通叛賊黨羽的名義下,所秘而不宣的低調進行了;
至少在名面上,淮軍還是相當秋毫無犯並且嚴禁一切盜搶擄掠等破壞社會秩序的行爲,宣稱保護除了叛黨以外,大多數良善人家的身家性命財產安全,而且士兵所需的市易行爲,也是照價給付公平買賣的。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對於淮軍私底下的動作和行事;宇文本家有能力質疑和跳出來挑頭反對的存在,不是已經不行遇難就是已經變成失蹤人口了,或者乾脆就是在通賊的嫌疑下身陷囹圄,徹底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而剩下的則是少許已經明確表態,而樂見其成的吃瓜羣衆,或者說是比較識時務的聰明人,或者又是新產生的既得利益者了。。。
雖然挾討賊和清算叛黨的大義名分,我大可以慢慢的炮製宇文藩上下來獲取更多的東西。但是正所謂事情有所極限,過猶不及的道理我還是比較明白的。
如果對宇文藩本領催逼太急和削弱的過於厲害,而導致本家內部分裂和崩解利息的話;那也意味着那些本來就不在淮軍影響力下卻有着各種心思的海外族人和地方勢力,因此名正言順的獲得一個直接或是變相擺脫本家影響和淵源,乃至以爲本家報仇爲名,公然自立門戶的絕好機會。
這種明顯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我有怎麼會讓他輕易發生呢;因此,我定下的基調是宇文本家可以被削弱和清算,但是絕對不可以被.弄垮或是分裂掉。
因此,眼下當務之急就是及早把宇文藩主找回來,不過相應的線索太少一時半會沒有任何頭緒,只能在可能產生關係的人等中按圖索驥的慢慢梳理;至少有一件事情已經可以確認,除了已經實質投靠我的平將門和在廣府服事的源義經外,長期掌握在宇文藩本家手中的幾隻義從,剩餘的都不見了蹤影。
至於退而求其次,就是讓從廣府歸來的謎樣生物出面主持大局,在她名義上的牽頭下,分別扶持本家內部複數以上的代理人,來組成一個相互競爭的利益羣體,維持後續的局面。
想到這裡,我不由更加思念其深陷在廣府的女人們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也不知道我那些佈置有多少發揮了作用,讓她們如期脫身;
心中也只剩下無盡的祈禱和期盼,不管損失了多少產業和資源,只要確保人能夠平安歸來就好了。這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牽掛了。
另一件事情,則是通過江寧那邊的渠道,所獲取的關於嶺外叛黨的各種後續消息。
已經確認了參與廣府和畿內叛亂的水師,主要是來自運輸和護送人員物資進京,而暫時滯留在廣府附近的西海道多隻地方艦隊,以及相應的海兵隊。
而在北伐當中相繼元氣大傷的東海道各路水師,也因此在江寧行在眼中變得有些不夠可靠起來,而讓大本營徹底放棄了海路進擊和直接登陸的打算。
不然按照我參謀團的預演和推算,在事態剛剛發生之時,只要江寧行在有足夠的決心和魄力,專門組織一支精銳偏師跨海而擊,說不定就能對這些叛黨,起到雷霆掃穴的決定性效果。
而不是現在一板一眼的玩陸地推進式的全線掃蕩和平叛,據說先行南下的兵馬前鋒,已經在梅嶺古道的外關,與當地據守的叛軍黨羽開始交戰了。
對我而言,則是意味着是否可以名正言順的,對東海道駐留在夷州附近的水師駐地,下手和採取錯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