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河下游,蓋山城的牆頭上,一個如同驚雷般的咆哮聲響徹迴盪在期間。
“誰。。還有誰。。”
“還有誰敢與我一戰。。”
作爲選鋒的捉生將李鐵牛,正一手揮動着沾滿血水的雙刃宣花大斧,一手倒拔着奪來的將旗,踩踏在數具被斬做兩段的屍體上,對着那些殘餘守軍畏畏縮縮的面孔咆哮道。
然後就像是爲他的宣稱做出註解和背景一般的,從他背後飛擲而出的轟鳴和火焰,剎那間炸裂在這些垂死掙扎守軍之間,而奪走了他們的最後一絲勇氣和信心。
片刻之後,就只剩下滿城滿地跪地投降和乞活的身影了。隨即之後,代表昔日故主大羅氏的青空飛馬旗和淮軍的風雷旗一起,飄揚在了着第一座被光復的城邑之上。
。。。。。。。。。。。
而在建安州以北的海岸線附近,
隨着塵囂直上的煙塵喧天,一隻排成數條縱隊而首尾望不到邊的長龍,正蜿蜒在遠方起伏的羣山與綿連丘陵之間,紫電赤焰的大小旗幟就像是憑空生出密密叢林一般的,散佈在沿途所設立的中轉營地和據點上空。
踏着鼓點和節拍,成羣結隊行進在大片冰雪還沒有完全消融,看起來死氣沉沉空寂異常的曠野之中,卻也是別有一種感觸的心境和風味。
相比上一次離開前的所見所聞,時隔兩年多之後情況似乎變得更糟糕,沿途滿眼滿地都是十室九空的村邑和市鎮;
就算是有所人煙的邑落裡,也到處是躲在廢墟和殘垣裡苟延殘喘,而面黃肌瘦的老弱婦孺,幾乎看不到青壯年的身影;顯然其中有能力或是有氣力的人,都已經不是紛紛外逃求生,就是被附近的勢力給抓丁裹挾走了。
因此,作爲後續的處理措施和方針。在大軍過後的所在地,跟進的則是一隻龐大的輸送隊,以及主要由那些逃亡到遼東半島的流民青壯所組成還鄉屯墾團。
由羅思謹爲首的一衆昔日羅氏舊屬家臣,出面對沿途地方進行相對有限的安撫和救濟;最關鍵的是從淮地運來農具、種子,儘快把他們組織起來,儘可能的恢復當地春耕播種的生產活動。
如果人力尚且還有所不足的話,就從淮地分批抽調過來。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並不亞於前方作戰和攻略的重要任務,和與軍事行動雙管齊下的並行方略。
畢竟,
這遼東之地可不比淮北,就算耽誤了農時還可以套種、補種一些速生低產的豆麥瓜薯什麼的。這裡雖然地處黑土地帶土壤肥沃,農田水利開發度高而產出頗豐,但是因爲氣候雨熱的緣故,農作物的生長週期更長;因此一年只能有一季的收成,一旦耽誤了之後就不僅僅是歉收減產的問題,而是再也再也沒法補救了。
畢竟,淮鎮如此興師動衆的出兵掃蕩遼東,可不是爲了讓自己憑空背上一個大包袱玩人道主義救援遊戲的。
羅氏的內亂讓治下領民百姓也就是飽受其苦了,普通人家就算有所積餘,也早已經被折騰乾淨了;更何況還有各方自立的勢力,爲了各自的野心和慾念在相互侵併和攻打之間,把地方給搜刮了一遍又一遍的,只怕除了一大堆嗷嗷待斃的嘴巴之外,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剩下來了。
但是如果運轉得當的話,則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通過填補和恢復地方因爲戰亂造成的空白;最終將淮鎮在收復地盤上建立的統治秩序和執行力的權威性,給順數推舟的迅速穩固下來;
畢竟對於這些飽受戰患的大多數領下百姓,天大地大吃飽肚子纔是最大的事情。正屬於用較低的代價和粗淺手段,就可以輕易收買和聚攏人心的階段。正好用來完成統治權和基本名份上,相對日常影響和動盪最小的平穩過渡。
而羅思瑾爲首的大羅氏舊族而言,作爲配合本軍在遼東乃至安東道行事的代價,以及在收復遼東之後的補償和妥協條件;
就是逐步放棄他們已經保留不住也維持不下去的,安東諸侯總管領和大都護的名分,以及相應統治權和名分移轉的情況下;保證羅氏餘族的世代生活無虞與田土財產上的基本收益,以及在淮鎮體制內仕官、從軍之類的發展機會;
當然了,這部分是以宗族公產和籍田的形式,由我信得過的羅思瑾來管理和經營的。畢竟,淮鎮也不是無條件做善事或是養懶人和寄生蟲的地方。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目前還是需要他們這些人作爲門面和招牌,以繼續維持羅氏管領安東的這張皮;用來掩人耳目製造羅氏依舊管領安東的假象,順便對付南邊朝廷可能到來的質責和非難,以及各種後續的動作和手段。
“報。。”
一個聲音再次打斷了我的沉思。
“遼西出陣的折可適部,已經前出至東山城。。奪得附近長慶、奉陵邑七處。。”
“報。。”
“東路的杜桑所部,已經北入銅州,連下鐵城、湯池、柘木數城。。”
“報。。”
“前軍先手部車營,於海北州凌明城遇敵襄平軍數千,立陣一鼓破之。。”
似乎從目前爲止,乘着冬末春臨之交突然出兵的效果,還在繼續發揮着出其不意的作用;
因此,一路主力、兩路偏師和一隻奇兵,都還沒有遇到像樣的阻力或是成規模的抵抗,具體傷亡的數字也始終停留在十位數以內。
不過對我來說,能夠一波流a過去固然是最好的;但還是更希望敵人能夠受到刺激壓迫而聚集起來,方便我用堂堂正正排隊槍斃給碾壓過去纔是。
若是讓他們化整爲零的四散在地方上而進行頻繁的抵抗和襲擊,我反而要多費些周章和氣力了
“報。。。”
負責奏傳的虞侯再次通報道
“耀州、辰州、盧州和熊嶽州的十五位城主並九位管邑,”
“率所部軍民及父老,前來進碣軍上兼作犒師之舉了。。”
“奉牛一百餘而羊豬四千口,麥豆八千石而草料三萬擔。。”
“另有銀絹作價五千五百緡,雜色酒水四千斤。。”
當然了,這些人當中倒是大多數都是當初淮鎮撤軍時,作爲半島三州的邊沿緩衝區和親善勢力,所扶持起來的存在,或者乾脆就是派人帶過去換個旗號和馬甲,在當地作爲內應和打入楔子所發展起來的勢力。
有這些帶路黨和內應作爲前驅,可以說抵達出兵建安州的第三天,就已經將半島北部這些佈局過的四州十數邑之地,幾乎是沒有什麼阻力輕而易舉的一鼓而下了;
然後又在他們協助和指引下,東路的偏師以控制下的穆州爲跳板,在兩天內輕取了東南隅鄰接烏骨水上游的來州、保州、開州、定州,雖然都是一些地狹民寡的下州小郡;
卻是從而將烏骨、鴨綠兩水流域的中小諸侯們,與淮鎮直接控制下的半島沿海,以及雙江口泊汋城的飛地,從陸地上完全連成了一片。正所謂是淮軍的兵鋒所指,無不是土崩瓦解或是望風披靡,或是紛紛倒戈開城相迎。
因此,他們還以臣藩之名爲我湊出約四五千藩兵,以及翻倍數量的民夫。雖然大多數裝備和訓練都相當簡陋,只有權壯聲勢和場面的象徵性作用,但是我還需要他們作爲榜樣和示範,來減少在遼東地方上潛在的阻力和敵意。
所以在進軍途中,對其中的一些人適當的接見和安撫,許予利益和前程;也是穩固下後方和側翼,有所必要的手段和過程。
而我所在的主力則繼續長驅馳入,直指被博羅會所屬勢力竊據的遼東城周邊。這也是我預期的主戰場和決定性的戰略重點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