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徐徐走進半梅苑,再次故地重遊之時,卻沒有了當初的性質和心情,也早以及物是人非了。
曾經精緻秀美著稱的官家園林,隨着明公身死後,似乎又發生了許多事情,早已被糟蹋的不成樣子,數十畝料峭挺拔的梅樹被砍了個精光,亭臺樓榭也被拆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一些主體尚稱完好的房舍和殘缺的圍牆而已。
一個兜頭被五花大綁,還在掙扎的的人,擡了進來。
雖然相貌氣質上富態圓潤的變了不少,我還是能依稀看出,當初那位指示手下劫殺某人,又將他沉水滅口的白羽毛。
“你還認得我是誰麼……”
我轉過身來對他淡然到。
“恕我眼生,委實不知何處冒犯了這位大人……”
哪怕捆綁在身,他還是有些卑恭虛膝的道。
“這樣啊……”
我有些意興闌珊的轉身向外走去,本來還想刷點身份反差的優越感,那想人家已經根本不記得我這號了。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多謝……的心意和成全……”
韓良臣沉聲迴應道
看到韓良臣,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臉色大變。
“你想做什麼,我可是剛爲官軍出力的有功之臣……”
他聲色俱厲道。
“難不成,你還想和城中所有官軍做對……只怕他們都出來尋我了”
“我有私藏積蓄若於,產業十數處,都贈與你做一點補償好了……”
“就算沒有我,明公那般不好武功,而喜以文學之道裝點門面的異類人物,也是沒法在這紛亂的大爭之世,長久存身不下去的……”
“我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
“我又何須什麼補償,明公於我有恩,他們與我有舊,”
韓良臣搖了搖頭。
“於情於理,我只是因時使然之下,給當年屈死和出賣的人,一個交代而已……”
當一切嘈雜喧鬧聲,都隨着重物拋進水裡的嘩啦沉沒響動,重新消失後,我相信他不會在藩類似的錯誤。韓良臣慢慢的走了出來,站在我身邊,好一會沒有說話。
“韓世忠見過主公……”
然後,他像是下了什麼極大的決心一般,正身過來對我行了個大禮。
“有幸追隨麾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我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願意恢復使用這種名字,也意味着,他正是放下過往的一切,全心全意接受成爲我麾下重要一員的現實。
彷彿是虛空中想起某種提示的隱約,歷史名人韓世忠忠誠度99,好感度上升爲最大信賴。
另一個地方,穿着虞侯服色的童昊將一份軍文告貼,交給一個風姿綽約不停諂笑的鴇姐兒。
“找塊木牌把這貼上,”
“算是了事了……”
“我一定會讓這事爛在肚裡的……”
對方小的渾身顫顫,幾乎沒口的保證道
“就算讓你口風不嚴漏出去也無所謂……”
童昊冷笑的道
“一個失蹤的敗軍之將,能掀起什麼波浪”
“與動一個指頭隨時可以滅你滿門的……孰重孰輕自己分曉吧……”
對方用帕子抹着頭上止不住的汗水連聲應道。
“對了,您讓奴奴尋訪的事情,也有些消息了……”
童昊不可置否的哦了一聲,等待着她的下文。
“當年大名鼎鼎的流花舫,的確有一個叫蘇蘇的女子……”
“只是當年城裡易主之後,舊日官面上有些關係的流花舫,也就散了各奔前程了……”
“最後只剩下個夏花娘出來,加入了慶雲班,在莫愁湖一帶繼續討營生……帶出好幾個出色的女兒來”
“我的消息,也是從她哪兒得來……”
說到這裡婦人有些討好的道
“要不請軍爺上寒處坐坐,聽我慢慢道來……”
“無益多言……莫要浪費我的耐心”
童昊瞪了她一眼
婦人接着到
“夏花娘現在抱恙臥牀不起……能記得也只有這些了”
“都說是底下的人都分了傢什,帶着積蓄回鄉去投親了……”
“蘇蘇應該也在其中,不過具體去了哪兒,就沒有什麼着落了……”
得到這個結果,我也就嘆息了一聲,當年僅存的一點旖旎和曖昧的回憶,似乎也隨着世道的紛亂動盪而煙消雲散了。隨即就被我拋在腦後,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相比之下,通過這幾天的活動,我在人員上的收穫頗豐,各種手藝和專長的人員就找出了七八百號人,都是精挑細選的資深人員,還不算那些連帶一起贖買或是徵召過來的學徒和幫工之類,這可是一筆巨大的隱形財富啊。
此外在江寧的官吏故舊中找人的工作,也進行的很順利,一開始還頗多心有疑慮之輩,但是隨着最先被拉過來的十幾個人,通過各自親疏遠近的關係網,相互提攜、推薦、擔保之後,那些願意跟我們走的人,頓時翻了十幾倍。
他們提出最多也是唯一比較一致的條件就是,只要我能保證帶上他們的家人,並且有所安置,而不是被拆散開來,分類發賣到天南地北去,這點順水推舟的小菜一碟,又怎麼難的倒我呢。
他們的用途和前景也打算好了,只需等到我的輔助大隊跟上來,就可以着手進行了。有家世的人組織起來往後方送,算是我的附庸門人,中短期內可以充當某種師資力量,將他們多年從業的知識和經驗,傳授給那些挑選出來的藩生子和國人子弟,算是培養某種政務上的新生梯隊,作爲於壯大的軍事力量相輔相成的某種未雨綢繆把。
而那些沒有家室拖累而年輕力壯的人手,則隨軍繼續參加北伐大業。只要在輔助大隊的序列裡,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表現,就可以將他們分別安排到第五平等人的手下,充實後勤和內務的編制,以求物盡。其用。
偶然也有人對我如此熱衷收羅這些人的舉動,而有所疑惑和問題,我也就用自家藩內領地的需求所用之類藉口,輕易就搪塞過去了。
在江寧休整的短暫平靜時光,是相當有限,主要是在大敗虧輸的侯官、明州兩隻近岸水師,在收羅到足夠掩護我們大隊度過江去的船隻之前,我們這些陸師就只能暫時望江興嘆而無事可做的。
不過好在這兩隻水師裡,也不全是不足堪用之輩,或者說那些驕勝意滿的傢伙,都在那一輪突襲中都死光了,或是吸取了教訓丨剩下來的人和船,出於某種雪恥或者說將功補過的態度,繼續保持相應規模的攻擊狀態。
雖然無法派兵登岸作戰或是大規模輸送人員,但是用所擅長船弩、石炮和火炮的遠程威力,虐一虐對岸那些抓緊時間,在幾個適宜大規模運兵的江洲地段,試圖搶築防線和工事的江北軍民。
只需幾炮轟過去打死個把監督的軍士,那些原本就是被牆壁而來的百姓伕役,自然就會很知實務的作鳥獸散,趕也趕不回來。
在此期間,江北的水軍倒是象徵性的,迴應來了一些騷擾,不過都被佈置在堤岸水牆上的長炮,給轟沉了十幾艘後,被巡夜的水師截斷後路,包了餃子或是送進江裡餵魚之後,就再也不敢過來了。
乘着這個空檔,抓緊時間囤積戰場所需的各種物資,我們比其他部隊還多了一些需求,就是大量的火藥和鉛錠,通過官軍初步穩定下來,逐漸發揮作用的後勤系統,優先獲取我們所需的配額。
這時候,新軍第七將的身份,就多少能派上點用場,作爲國朝實驗性的新式部隊,要是因爲供給不足而無法發揮戰力,那豈不是成爲天大的笑話,另一方面則是與那位後軍置制使程煊留下的一點交情
還有一些沒法立即獲得的資源,便通過與鄰近的友軍互通有無的手段來補足,比如用戰利品和財貨來交換他們手上還算充裕的大車和運畜等等。
另一項以外的收穫,則是來自陸務觀的建議和提醒,讓我開始蒐羅起江寧民間的藏書,反正他們也用不上了,這些紙質的東西,那些軍將多半看不上,不是胡亂翻找之後丟在原地長黴,就是拿去當作燒火的引子。
因此,在那些本地人的配合下,短時間內我就弄到了兩三萬冊的書籍,雖然林林總總的各種門類沒有分類過,只要是疑似書籍的都要,因此都是成包成堆的擡回來。
其中從珍貴的孤本善本,到尋常的家計,手抄都有,不過對我來說,只要是有字的東西,再不濟,都可以給拿回去當作,少年兒童的啓蒙讀物。
轉機,卻是來自大梁秘密戰線上的突破,江北抵抗聯盟中的高州兵,在抵達前線後,突然反戈一擊的,擊垮了曾經是對手的永州兵,數州鎮守的大火拼,因爲被焚燒和搶劫的面連烽火,連我們位於長江南岸都晝夜可見。
最直接的結果是,導致脆弱的聯盟土崩瓦解,剩下的藩鎮雖然有心抗拒,但是在各自相顧之下,卻被逐一分化瓦解,
最先撐不住的,則是相繼損兵折將的淮揚副總管府,作爲淮南道的第二大勢力,當代副總管兼留後,最盛時麾下三虎三子皆爲豪雄,曾經令江南沿岸不得安生,小兒止啼三十載,衍生無數傳說版本的“吞虎公”洪斐濟,
被火拼中僅存下來的一個軍——敢當軍殘部,突然發起反亂衝進牙城,殺光了牙兵之後,與妻妾子女財帛一起自焚與府中,
失去了陸上的支撐和依託,緊接下來是隸屬於江北淮陽總管府的江陽水軍和六合水軍餘部,相繼派人商洽投降,於是最後一點阻礙也消失不見了。
其餘的地方勢家土族豪強,幾乎是望風而降所向披靡,爭相贖款獻誠於道途,
各有有些七老八十的人瑞出來表演,所謂百姓久苦於藩鎮割據兵爭喪亂之痛,日夜皆盼王師倒懸水火之類的戲碼來。
彷彿形勢一下大好了。
另一個消息傳來,江西招討行司的兵馬,以大名鼎鼎的龍安軍爲先頭,數日前已經奪去了江漢重鎮鄂州,大破另一個強鎮黃州軍,逼降北朝的光州經略使和淮西鎮守,一路長驅北上,連克陰山關、穆棱關、白沙關,禮山關、黃梘關、平靖關等數個大隘要衝,已經殺入淮南與山南交界的申州(今河南信陽)境內。
而荊南行司和西蜀行司的兵馬,更是已經水陸並進,橫掃山(南)東道七個州,聯手奪取了山北第一要衝,商州鎮的大半,直扣關內的南面門戶——武關要隘。
反倒是我們所在的東南路,被落在了後面。
e終於有同人了,。真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