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輸前的米麥五萬石,外加上製作好的口糧幹脯鹽菜約八十萬斤,絹紗帛布兩萬段,酒水六千壇;已經從淮東境內啓程上路了,目前已經越過邙煬山北麓,而走到了宋州境內。
一些造成市面緊縮,限制娛樂和消費的措施也被頒佈下去,比如在食肆裡禁止提供穀物釀造酒類,在城區中重新採取分量有限的配給制;當然這大都是沒有什麼卵用表面功夫,只是用來掩人耳目而已。
淮東自有一套運行還算順暢和周密的內部供應體系,這個東西就沒法直觀的體現出來了,除非你有專業的知識,已經相關從業多年的經驗,纔有可能在針對性的情況下發現一些端倪。
因此大多數淮東軍民的日常生活收到的影響,其實也相當的有限和片面,無非就是在淮東宣傳機器的倡導下,爲了服務和支持淮東的軍隊,所有在職和編管下的人員,每旬額外捐獻一天的勞動所得而已。
真正收到影響比較大的,也就是那些淮東供銷體系還沒有辦法到達的,偏遠地區或是山區地帶的村邑居民;他們日常生活所需會隨着市場的自然緊縮,而有所質量下降和短缺起來。
也就是因爲太過窮困和貧瘠,沒有像樣的產出和資源,加上城邑村鎮距離頗遠,而暫時任其自生自滅,只承擔象徵性的賦稅徭役,還沒有派人建立起最原始基層政權的三類地區;
不過隨着淮東控制力和執行力的加強,已經基層組織建立和拓展開來,這部分的比例在淮東人口當中佔據分量也是越來越小;
原先還佔了四分之一多,不過這些年被強制遷徙和吸引到平原城邑附近來編管開墾,加上隨着不斷涌入的外來人口和移民安置,現在已經下降到不足八分之一,或者還要更少了。
這一次備戰也同樣是一個機會,加緊把剩下這些窮苦潦倒,只能提供一點賦稅的編外人口,給更多納入到正常管制和登籍的渠道中來。
畢竟,隨着國朝的二次北伐帶來短期餘澤,淮東周邊的壓力和威脅也是大爲減輕,形勢可謂是一片大好。至少在兩三年內是這樣的。
這樣就可以把位於濟水以北,漣水以東,白馬湖和長子湖以西在內,更多原本作爲緩衝區的閒置荒廢土地,給從荒草中重新開墾出來,而比較穩健向前推進和擴展實際的控制區域。
雖然近年的收成已經趕不上了,但是整理過的田地還是可以趕上秋分後,種上冬小麥等作物的。
自古以來中國人民正所謂是耕戰一體的民族,在備戰的同時,這方面的準備和佈置,也不能同時有所鬆懈的。
在此期間,
唯一來自國內的新變化的則是,在原來的詔書之外,來自宗藩院通過一份姍姍來遲的附帶任命,授予我爲夷州藩及其附近島嶼上的副管領?
卻讓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好起來很多。
這個管領,可比我其他的頭銜的含金量,都要高得多。
通常情況下國朝都會以島洲爲卸去,委任一到若干名內臣代爲管領和協理島洲內的外藩事務,同時接受當地的貢賦和獻納;大者稱管領,中者稱副管領,小者稱守護。
與負責駐守當地的都督府、刺史等直轄的行政機構設置,形成某種既有分工又相互監督的二元行政體制。
而這夷州副管領,可是作爲東海各藩宗家的澄海公之下的首席藩臣;可以在澄海公不在藩內主持局面,或是無法履行職責的情況下,代爲協調和整理、指導夷州各領的藩務,調停。
只是因爲某些歷史原因,已經被變相空置了好些年,
要知道,作爲夷州最大的地方領主,宇文家的藩主也不過是一個代守而已,卻已經可以影響夷州本島的五府十六州,很大一部分藩家領主的態度了。
當然,協調和指導的概念實行起來比較模糊,有很多地方有待界定和落實,因爲國朝對外藩務的一些歷史遺留問題,並沒有明確說明這種職權的範圍,也沒有規定作爲本地的藩家可以接受或是不接受;
因此,這個東西和名分要看放在誰的手裡;
如果是尋常廣府的勳貴之家,那也不過是區區一介榮譽而尊崇的加銜,反而還要在逢年過節給名義上的上家澄海公府上問候和貢禮。
事實上國朝也會給一些資望高深的元宿或是重臣,加上這些各洲管領的,不過大都是身爲幕府接班人的光海公名下;在生前享受一份相應的進益。
但是放在我的手裡,以淮東近百萬軍民作爲後盾,又有前期在夷州島上滲透和經營,外加上在宇文家內部發展出來的部分帶路黨勢力,作爲作爲基礎的話;再加上名正言順的副管領職分,就已經有了初步的權威和執行力了。
要知道我原先以備戰和糧臺的理由,就已經可以籍着籌備軍需的過程,插手夷州五府十六州的內部事務;現在更有了對島內各藩直接指手畫腳的相應大義名分。
因爲在副管領之下,同樣可以設立數量不等的屬官,來協助處理相對繁複的藩務,特別是在現今夷州島上的正常賦稅和徭役,還有相應藩家貢禮和年金,都被劃歸給淮東暫時支配。
那個人販子出身的鄭艇在夷州雖然乾的還不錯;但是關靠他一個人主持局面顯然還不夠,也不利於保障正常的運作了;我需要更多的人手和佈置,才能應對和滿足新的局面和形式。
在一時之間,我在腦海之中已經閃現過了,適用於任命十幾個名字和相應的出身背景;比如將帶領船團多年的宇文拔都給調回來,給予出身和屬官頭銜,讓他和鄭艇搭檔負責名面上的事務。
如今的聯合船團長久經營下來,已經運作的十分嫺熟順暢,也不差他一個所能夠發揮的用處了。
當然了,這一切手段和佈局的最終目的,還是要名正言順的把夷州,變成我淮東事實上的大後方和相對穩定的戰略緩衝,最起碼也要實現一部分的要求和目標。
爲此,我之前已經把一部分老兵的療養和退休安置地,設置在了雞籠山附近開屯的土地上。
因爲,這裡的地理位置是在太重要了,既是南海大三角貿易的北端樞紐和轉運地,又是經略和通貿江南沿海的重要跳板,正所謂是“東南鎖鑰”。
此外,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得對夷州本地的駐防力量下手了。
夷州島上的駐屯軍沒有什麼好說的,經過三路北伐的陸續抽調和閩中事變的移防大陸之後,事實上也就剩下數千分散各地的老弱病殘。
真要有需要的話,派上一個主戰營就可以掃蕩一空了,真正有實力抵抗的,反而是那些藩家的私兵和義從。
此外,我在意的是夷州東南澎湖列島的海巡司,在這裡以查防海路,禁絕盜匪爲由,同樣駐留了一隻小規模的水師。
雖然是隻有大小十幾條船,部分還是沒有裝配火炮,而是用牀弩和彈射器的老式飛魚船,連同雜佐在內三千多號軍額,所構成的三流地方水師;但是對於我淮東實力有限的海面力量而言,卻已經足以構成相應的威脅和壓力了;
而且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一旦有什麼變故對方避戰遠遁,全力發動起來之後對於淮東所以來的後方,已經南北輸送和貿易線,還是有着要命威脅的。
有了副管領的名分,我現在就可以打着要求協助巡防海面的名義,把手伸進去一探虛實了。
正所謂是有條件固然要上,沒有條也要創造機會和藉口繼續上。
在這種緊張紛忙的日常當中,我也迎來了那位留在淮東的大使臣吳穆,關於後續出兵的第一次催促。
我也開始恰如其分的訴苦和表達各種爲難的心情,與之進行某種意義上的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