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雲夢大澤,站在一隻大船上,被風吹日曬的皮膚粗糙黝黑,已經和一個漁民沒什麼區別的金求德,也似乎有所的在某種心悸當中,驟然望向了北方。
然後才又被巨大的聲囂和嘈雜,給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他和法大力在這裡蟄伏了也不知道多久了,最初的時候那真是艱苦的每天都有人死去,然而終於站穩腳跟而立足下來了,而佔據了很大一片的水面與河洲,由此也逃脫了被官軍追剿和絞殺的命運。
畢竟,這數百里的雲夢大澤,一直是各種水賊流寇,不法亡命,鹽梟私販的嘯聚和掩身之地;哪怕是朝廷權威最鼎盛的時代,也無法徹底禁絕的所在;而到了亂世之中,這裡更是成了各方流亡勢力的蔭庇之地。
依靠密如蛛網的河巷、水澤,還有震天蔽日的蘆蕩,隔絕了外界的窺探與進襲;甚至還有人在其中一點點的堆積淤泥、排幹水澤,圍田造圩而聚居其上,然後再沒有賦稅和徭役的情況下,世世代代的隱秘生活下來。
這些彪悍的水上化外之民,也與周邊的官軍和藩鎮也由此形成了一種,剿了再撫、撫了再剿,時附時叛的錯綜複雜關係。而這種關係和背景,現在也成爲這隻別樹一幟的大雲教聖軍,休養生息東山再起的最好掩護了。
依靠湖澤中豐富的漁獲和其他水面的出產,這些顛沛流離之人也得以恢復了元氣,又用大雲教均貧富,解脫衆生的教義,聚攏和吸引了大批雲夢澤的流亡之人。
又順理成章的通過傳法和排除異己,火拼了當初接納他們的水寨而反客爲主,進而兼併和佔據了好幾處島嶼和十多個河洲上的大小圍圩,一躍成爲雲夢澤中舉足輕重的幾大勢力之一。
現在他們似乎終於等到了重見天日的契機,隨着江南各道不堪忍受壓迫和盤剝的百姓,紛紛逃入雲夢大澤,在壯大這些水賊流民團體的同時,也令這裡的生存空間和資源,變得日益艱鉅和拮据起來。
這也由此催生了整個雲夢大澤,餘下大大小小四十七家鄔堡或是島寨,相互攻殺和兼併的血腥浪潮,只消一個小小的矛盾作爲火星,或者各奔不需要理由和藉口,他們就不由自主的廝殺成一團了。
而作爲其中多方角逐之後,通過金求德聯合合縱的權謀手段,得以脫穎而出的外來勢力和勝利者;現如今能夠擺在他的面前,也只剩下面前最後這一批,領悟到不能再被大雲教聖軍漁翁得利,而勉強抱團起來的當地水寇和流民團體。
只可惜,他們人和船的數量再怎麼多,在歷經轉戰之後的聖軍面前,也不過是一羣需要稍微費力才能解決的烏合之衆而已。
其中最麻煩也最是頑固的,無疑是那批以前樊城水軍爲首的團伙,他們不但有劫持來的官軍制使戰船和甲械,還有相應水面戰陣的經驗,也是這些水賊聯合中的核心力量。
只要能夠誘出並且打垮這一部分的話,餘下的就不是任何問題了。而最好的誘餌,無疑是身爲聖軍總軍師兼二號人物的金求德自己了。
只見廝殺怒吼聲中,從各條河巷三面殺出不同旗號的伏兵,已經將突入的金求德所部,給團團圍住了,而甚至有小划子滲透過外圍船隻的防護,而徑直撞上了金求德的座船。
“等我。。阿糖”
金求德信手砍倒一名撲上前來的水賊,在心中默唸到。
“我一定會帶着足夠的人馬回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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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嘉城內,名爲開倉的羣體尋獲活動也逐步進入了尾聲。
繼續開倉的結果還算令人滿意。雖然接下來大部分倉窖都是空的,但是剩下的部分還是多多少少有所發現和收穫的。而且是各種物資應有盡有有,相當的豐富和全面。
看起來爲了北朝中樞爲了能夠堅守下去,可謂是煞費苦心而沒少做準備了,只是現在都落到了我的手中;雖然其中清點出來的數目,還不到簿記帳目上的三分之一,而且還有不少錯漏和缺失,
但光是起獲出來的那近二十萬擔束的糧食和草料,就足夠讓我的人馬加上隨行的民夫和俘虜,按照戰時的標準一直吃到來年春天去;這樣淮東出陣的糧食支出,一下子就賺回來了還有所盈餘。
此外還有一整倉庫的硫磺和硝石,以及一千多桶的火藥和炮藥,數以千計用大缸貯存的猛火油和未經提煉的石脂水等火器半成品和原料,顯然爲了後續的守城所準備的,現在也都便宜我部;
只是在倉儲的地方,也偶然發現了北軍撤走前所留下的機關和埋伏;只要用暴力強行打開門戶的話,就會引燃內部凹槽裡的藥線,而讓整個倉房連同傳入這一起付之一炬再炸上天去。
然而這顯然難不倒負責開倉的工程團,他們直接繞過了大門,而從倉房的後側用鐵釺扎入牆壁,鑿開缺口在將轉頭一塊塊撬下,最終直接打開了好幾個方便馬車通過的出口,而完成了開倉和搬空的任務,就連作爲機關的那幾桶火藥和猛火油,也都沒有放過。
雖然北朝的火藥比起淮東的精煉產品,品質成色要差上許多,沒有多少通用性,但是加上從圓壁城的滿地廢棄物中,搜檢出來的那六千多條北朝火銃,還是可以稍稍武裝一下補充營和輜重隊的輔卒。
對了,城牆下滿地堆積的廢棄物中,還找出來幾十門被拋棄的大小炮,從幾百年前到幾十年前,乃至數年前的款式都有,只是大都被使用過度而導致磨損燒蝕嚴重,準頭和射程就不能過多指望了。
也就放到城頭上可以略微充作嚇唬人之用。這時候,另行繞道前哨的部隊,已經找到了合適的路線並且開始進入宮城之內,
與此同時,繼續向東面搜索的偵查小隊,則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作爲佔據城東的友軍,河南別遣軍已經垮了,而且是被洪水沖垮了,就算是城牆上沒有被洪水淹到的部隊,也被大水困住後而士氣迅速崩潰了。
因此,見到我淮東軍搜索隊,並且得知有足夠補給的時候,那個激動和熱切的淚流滿面也毫不爲過。因爲大多數輜重被水淹掉的緣故,他們這些殘部已經在城牆上餓了好幾天了。
於是,我名正言順的再次擁有了吞併,不。。。應該是收攏友軍於水火,拯救他們與飢寒交迫中的理由和契機了。
這時候又有新的發現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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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東門城樓附近的階梯轉角處,被橫七豎八的屍體都填滿了。
“爲什麼,你們爲什麼這麼做。。”
站在堆積屍體背後的先鋒官索超,揮動着手中的折鐵大刀,一邊怒吼着努力擋格着將面前的對手狠狠推到出去,又慘叫着滾落在牆根下。
“這是犯上作亂。。”
“那索先鋒你也別當我們的道。。”
對面有人也大聲吶喊道。
“看在都是同袍的份上,就讓我們分了輜重各自上路好了。。”
“國朝大軍已經完了,魏大使也沒了,你我又何苦在這裡拼的兩敗俱傷。。”
“不行,此乃我的職責所在。。”
索超猶豫了下還是斷然喊道。
“你們要走就自己走,別妨礙了我的值守。。”
“這些軍淄乃是備敵之用,非得手令不得妄動。。”
“豈有此理,冥頑不化就不要怪我們不念舊情了。。”
對面的領頭人也越發的躁動起來。
“拿鐵臂弓和弩機上來。。”
“把榆木腦袋的這廝給放倒了再說。。”
“這廝既不想讓我們得活,我輩也不會讓他好過的。。”
眼見到這一幕索超也發急了,霎那間他咬咬牙卻是反身衝進那些亂軍之中,左右開弓的大肆砍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