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十餘輛外掛鋼板長城皮卡改裝的第四軍炮兵們疾馳而來,周圍是護衛的騎兵部隊和步兵們帶起滾滾的煙塵,見咸陽城城門緊閉,這些機動炮兵們也不廢話,直接從車上起飛無人機對城內進行偵查。
一路追殺明軍潰兵至此的士兵們的神經卻依舊繃得緊緊的,就像是平時訓練的一樣,排着隊列,雙手握着已經裝上刺刀的元年式單打一步槍,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少量第三世界退伍兵出身的軍官則帶着裝備有現代化步槍的狙擊小隊搜尋着重要目標,直屬這些精銳小隊的迫擊炮和榴彈發射器的炮管都對準了遠處的城頭,做着發射的準備。
這就是現在民衆軍主力的戰鬥策略,以少量現代化武器的小隊伍對敵軍將領進行斬首作戰,其他人數衆多的裝備有單打一後膛火帽槍的甲級師配屬冷兵器爲主的乙級師作爲主要進攻力量,其實基本情況是敵軍首腦被殺,抵抗者寥寥無幾。
無人機小隊隊長緊盯着平板電腦上無人機的偵查景象,城頭上並沒有多少守城軍兵,只有少數幾個守衛,他們也大多都是老弱,原有的火炮放在城頭無人管。也沒有人站起來組織反抗,眼看着民衆軍越來越近,那僅有的守城兵丁也都四散奔逃。
無人機再往城內飛,才發現城內已經沸反盈天,無數人羣都在往北城門涌去,靠近南城的地方早已沒有了幾個穿朝廷服裝的人影了。
“來晚了,無人機尋找明軍當官的自由投彈。”隊長然後舉起對講機喊道:“別磨蹭了,明軍逃跑了,步兵入城,騎兵繼續追擊,繞城追擊!”
聽到對講機裡的喊聲,這股第四軍的重裝攻城主力旅旅長袁秉文眉頭一皺,這些第三世界的人總是指手畫腳,生怕鄖陽府家奴書童出身的他指揮不好,但又不好多說什麼,只好調整對講機頻道道:“明軍已經棄城而逃,騎兵團繼續追擊,步兵團三團入城,一團二團左右繞城至西門鉗形攻勢。”
“騎兵團收到。”
“三團收到。”
“一團收到。”
“二團收到。”
這隻重裝攻城旅現在的運動方向是一直往西,目標是寶雞南部的散關,然後北上進攻至平涼的蕭關這片區域所有抵抗強烈的城池,只不過現在看來短時間內很難真正的發揮這隻部隊的真正實力了。
袁秉文全副武裝帶着一干旅部人員在半個時辰後就開始入城,城門口站着十餘名咸陽的鄉紳老人擺着香案帶着些許禮物迎接。
此時正值春雨驟停,雖春風拂面,但小冰河時期的春風仍然寒氣逼人。
一些衣衫襤褸的父老們不知道從哪裡找到這些破衣爛衫,爲了裝窮也是拼了,此時更是忍住的跺腳哈氣取暖的想法,向袁秉文等人拱手行禮。
這些父老此時內心充滿恐懼,他們已經徹底沒有朝廷力量的依靠。在正衆盈朝的聖天子治下,怎麼就突然冒出這羣兇人賊寇呢。此時爲了家小財產來投,萬一明軍再打回來可咋辦?再說了,這羣賊寇在投降後會怎麼對待他們,無論之前傳說的民衆軍多麼秋毫無犯,軍紀森然,也保證不了什麼。
與他們的忐忑不安相比,袁秉文這邊倒是對這種開城門納降沒有什麼感觸,對這羣沒有逃跑的鄉紳大戶們也是沒有什麼好說的,直接視這羣人爲無物,閃身入城了,他隸屬於戰鬥部隊,民衆聯盟的民政接收部門很快就將過來接防,而他們的政策對這些大明的中上層人物絕對沒多麼友善。
看着越來越多身穿軍綠色制服的部隊進城,城門口的這羣人更是心急如焚,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忽見一名士兵飛奔而來,對着這羣人喊道:“可有人是咸陽衙署人員?”
席士奎忙說:“小的正是,添爲本地主簿。”
“俺們旅長讓你帶着城內所剩官員鄉紳去衙門等着民衆聯盟接收人員對接,不可亂跑。”
席士奎忙應了一聲,“是,小的遵令,馬上就去,馬上就去。”
袁秉文此時正忙着安排部隊駐守,第四軍軍長王潳讓他在攻下咸陽後,以最快的速度在本地部署,將咸陽的這一關鍵區域牢牢掌握在手中,然後等待命令是往北還是往西,這又要看銅川方向進攻順利與否。
他從先期到達的騎兵團那裡獲悉,北城又俘虜了兩千多明軍潰散步兵,只不過有批明軍騎兵已經先行逃走,追之不及。他們屬於攻城部隊,並不適合追擊,只能通知不遠處的追擊部隊從前方截擊。
隨着無線電通信設備的普及,民衆軍的指揮技術水平遠遠超過明軍的想象。
那些投降的明軍士兵多是從西安那面潰退下來的,袁秉文對那些人中少量的投降將領沒有什麼想法,雖然現在民衆軍對降兵有優待政策,只不過也僅僅針對於普通士兵,所有的降將想保有軍權領兵,那是想都不用想,他們的歸宿最好的也只能往教化所走一遭,有罪的還得上軍事法庭審判。
現在隨着敵我力量的變換,當年劉應遇投降後的待遇,這些降將是很難再享受到了。
“劉顧問。”
劉應遇連忙出列拱手道:“旅長。”
“你去衙門應付應付那些鄉紳,協助後續的接收工作。”
“遵命。”
對於曾經的同僚,已經從教化所出來的劉應遇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他看過給他的歷史書後就明白,大明已經不可能抗衡民衆聯盟了,而這些人在那場浩劫中可能早已註定是死人,他現在能做的是拿出了自己的“投名狀”,一切以民衆聯盟的利益爲先,那或許以後還能保全儒家名教派上點用場。席士奎等人被旅部的士兵引到咸陽縣衙門的大院裡去,聽着連接東西城門的主幹道上不斷開過的部隊腳步聲,透過敞開的大門處可以看到服裝與大明服飾截然不同,而又整齊劃一,這些人面面相覷,“哪裡來的這些兵呀!”
突然門口衛兵通報“劉應遇顧問到。”
在靠近屋檐三尺之處,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席士奎心中一跳,心道:“難道是原陝西商洛兵備道劉應遇?前段時間聽說劉應遇全軍覆沒,未曾想從賊了。”
然後席士奎又猛然醒悟過來,還說什麼人家從賊呢,自己這羣人也不是捨不得家業,在此從賊了嘛,而且自己以後還不知道如何自處,人家可是貌似已經當官了。
一念及此,看到有人影閃過,他連忙站了起來,上前恭迎道:“小人席士奎,拜見大人。”
“不必如此,都進來吧。”劉應遇點點頭,語氣和善的很,這種對接地頭蛇的工作就是以後他的轉職工作了,同樣從教化所出來的原大明體系的舊官僚幾乎都被分配到各個部隊裡做這方面的顧問工作,以彌補民衆軍高層這羣土包子和第三世界人的短板。
席士奎匆匆入內,只見裡面早已打掃得乾淨整潔,中間擺了一座大桌子,牆壁上還垂着一塊極爲精緻的地圖,他看不出是何物所制。
這其實是影印的大明西北地區的地形圖。
門口左右各有一名民衆軍士兵,全部舉着已經裝上刺刀的步槍守備着,劉應遇此時身上的衣服和其他士兵區別很小,腰間武裝帶上空空如也,他並沒有配槍的資格,看着席士奎伏低做小的姿態,他搖了搖頭,自家人知自家事,外人看他劉應遇是個官,其實民衆軍內部對於他們這些曾經的敵人並不算太友好。
“席士奎?”劉應遇仔細的打量着弓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小人在。”
“我聽說你們縣令、縣丞、典吏能跑的都跑了?伱怎麼不跑?”
“小人只求歸順將軍,保的父老鄉親。”席士奎說的大義凌然,卻從劉應遇眼中看到了似笑非笑,連忙又道:“將軍明鑑,小人家小都在此處,實在離不得。”
“可有人死節?”
“縣令吊死在後堂。”
“他沒跑?”劉應遇輕輕頷首,他聽說過此地縣令,官聲不差。雖不相識,在此兵敗絕望的情況下,還能自殺,說明大明還有忠心耿耿的人,只不過不知大勢,可惜了。
看着席士奎的小人姿態,他也並不太厭惡,對大明忠心耿耿的人有,而且還不少,他以前也算一個,不過更多的是隨波逐流的普通人,他歸順民衆聯盟也只是看清了形勢,未來這整個世界都會落入民衆聯盟的掌控之中。
“趕緊將屍體收拾好,如果他有家人朋友願意處理後事,就由他們去吧。”
席士奎忙說:“將軍大人有大量,小人佩服。”
“你這段時間就跟着我吧,配合接收人員工作,我們會保護你們的合法私人財產。至於那些不合法的,你也不要心疼,好好合作,你以後就知道了,這大明呀,很快就完了。”
席士奎連忙跪倒在地道謝,劉應遇眉頭一皺,說道:“我們民衆聯盟日常是不允許下跪的,以後你就不用這麼做了。等交接完畢,你可能也有機會被民衆聯盟招募,至於往後如何,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只要記住好好做,絕對不會虧了你的。”
說着劉應遇轉頭又對席士奎道:“我民衆聯盟的規矩嚴的很,既然你投降了,只要通過之後的審查,往事很可能既往不咎,切記,不得再行那陋習騷擾百姓,否則必然有人治你!”
席士奎忙回答:“小的謹記,謹記。”
席士奎一邊回答,又忍不住有些失落,自己這都投降了還得審查?看來以後也不一定好混呀!不過他不能說出來,也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恭敬的聽訓。
接下來,劉應遇陸續與衙門內外的大小人物見面,分別勉慰他們一番。
如同袁秉文這支部隊類似,隸屬於王潳所帥第四軍的其他部隊總計四萬餘人如同巨網一般順着關中平原一直往西往北,他們的任務就是佔領鞏固整個西北地區。
王冠所率領的第三軍將南下攻擊漢中,李存保的第二軍則北上攻榆林、寧夏、甘州等地,楊澤明領導的作爲最精銳的第一軍進攻潼關洛陽爲後續第二階段進攻計劃做準備。
時間緊任務重,人力物資皆不足,現在已經馬上進入四月份,按照計劃要在三個月內完成所有目標,以爲七月份正式過黃河進攻山西和東出中原的時間計劃爲準。
其實對於軍事作戰全軍上下都保持樂觀態度,這三個月最重要的則是接收地方政權工作,民衆聯盟綱領所代表的血雨腥風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