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壯如山的矮人舉着身材勻稱頎長的武奕,看上去,就像一隻螞蟻舉着一根稻草。
螞蟻把稻草扔向天空,待稻草落到合適的高度,雙手接住,在空中轉了兩個圈子,輕輕地放在地上。
稻草在地上晃了一晃,站穩了腳跟,笑罵道:
“小屁孩長大了,學會你老子那一套了!哎喲,我的腰……”
蕭天好笑地看着師父扶着腰哼哼,搶上前去給師父捶腰。
兩個矮人繞着師徒倆轉了一圈,另一個個子稍矮,但身軀更爲雄壯的矮人發話了:
“武奕哥,這是你兒子?”
武奕罵道:
“鐵臂你這小鬼,我哪有兒子…這是我徒弟!天兒,見過兩位前輩!”
蕭天強忍着笑意,向前見禮:
“晚輩蕭天,見過兩位前輩!”
“別客氣!”
兩個矮人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掏摸了半天,卻很尷尬地發現,除了背後的錘子,身上連個可以拿得出手的見面禮都沒有。
武奕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記下吧,等回洞了再給也行!”
兩個矮人如蒙大赦,棕色鬍鬚掩蓋下的面孔竟然有一抹緋色:“好東西都在家裡,俺倆今天值守,什麼都沒帶。”
蕭天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早聽說矮人是煉器的大宗師,矮人所說的好東西?那會是什麼?防禦裝備?極品利器?他已經在盤算着,除了自己的需要,還能給幾個夥伴弄點什麼裝備?
武奕拍了拍銀劍的肩:
“俺先進去了,你倆值守完了來找俺,俺可帶着好酒呢,來晚了喝不上,可不能怪俺。”
銀劍笑道:
“你可千萬別迷了路,你丟了倒沒關係,那酒可是可惜了!”
武奕並不答話,指了指地上被砸碎的青石,呵呵一笑,帶着蕭天向洞內走去。
身後傳來鐵臂的話:
“喝什麼酒,採石頭去吧你!”
嘭的一聲,武奕又打開了指上火苗,火苗照得洞內藍幽幽的。
洞內空間極大,而且越向裡走越大。
蕭天擡頭望去,卻望不到洞頂,只看到洞穴的遠處中有起伏的山巒。山與山之間的峽谷裡是奔騰不息的河流。
怪不得銀劍提醒師父不要迷路,這洞中簡直就是另一個波爾塔山脈,而且是地下版的。
山脈上長着低矮的藍綠色的植物,河流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個小湖泊。湖泊上竟然也有水生植物。
洞頂上有着星星點點的天然的孔穴,陽光透過這些孔穴照射進來。只是,這些光實在太遙遠了,看起來更像是天上的星星。
武奕帶着蕭天在洞中左拐右拐,熟悉得像是自家的後花園一般。
兩人在這個地下迷宮裡走了兩個多時辰,在第三次渡過一條小溪之後,終於忍不住了,拽了拽師父的袖子,問道:
“師父咱們沒迷路吧?”
武奕頭也不擡地繼續走:
“快到了,跟上。”
話雖如此說,中年人心裡也有些嘀咕:人老了,才一百多年不來,就記不得路了。
這話當然不能對徒兒說,武奕只能打腫臉充中年胖子,硬着頭皮往前走。
好在走了不遠,一棵標誌性的樹木出現在兩人眼前,這是一棵在洞穴裡很少見的高大喬木,樹高十米左右,長在山壁前,一側樹枝稀少,另一側從枝幹中部伸出長長的枝椏,似乎是一個好客的主人伸手迎接客人。
武奕大喜:
靠,這不是我當年給他們種的迎客鬆嗎?一百多年不見,長得還真茂盛,就只可惜不管啥樹到了這兒都變成了藍綠色。
他三步兩步走上前去,繞過鬆樹,前面一縷天光從穹頂上照射下來,寬大的青石廣場後一個洞口出現在眼前。
蕭天今天可算大開眼界了,都說矮人是穴居種族,這個,每一次進入一個洞口,裡面都是更大的空間,這個洞口進去後會給人什麼驚喜呢?
洞中地面平整乾淨,有新鮮的風吹來,兩人剛進洞口,一把大斧旋轉着飛了過來,斧刃深深地切入了地下:
“誰?!”
武奕彎腰將斧頭撥了出來,幾十斤重的斧頭在他手裡輕若無物,斧頭在手上挽了幾個花活,笑道:
“老朋友來了,還不快出來接客,這還是好客的矮人族嗎?!”
蕭天跟在師父身後,憋得滿臉通紅,卻不敢笑出聲來:
接客,似乎只有戛納城中一種類似禽類的職業纔會用這個詞吧!師父真是太,太有才了。
黑暗中響起一個如金鐵相擊的聲音:
“難道是武老弟?一百多年不見蹤影,誰能想到是你小子?”一個矮人從暗處走了出來,他穿着一身藍紫色的軟鎧,棕色的鬍子和頭髮如鋼針一般,根根豎立。
武奕手中的大斧脫手飛出,雪亮的斧刃劃出一道亮光,落在矮人的*,斧刃輕顫着發出嗡嗡的鳴聲。
矮人下意識地*了雙腿,苦笑道:
“又來了,俺現在還沒兒子呢!這萬一…”
武奕哈哈一笑:
“銅錘老兄放心吧,兄弟有把握!”
蕭天再次見到師父已經十幾天了,但是直到今天才發現師父的另一面:豪爽,促狹,喜歡惡作劇。
但他心裡反而更加喜歡和親近武奕:這樣的師父其實比高高在上的高手更加讓人親近。
不知不覺中,少年對眼前的師父少了幾分畏懼,添了幾分親近。
武奕慢悠悠地走了過去,伸手撥起地上的斧子,在手中顛了顛,扔給了蕭天。
蕭天忙不迭地接住了,斧子入手甚沉,他整個人都向下墜了一下,這才穩穩地拿在手裡。
武奕同矮人並肩向洞內走去,蕭天提着那把沉重的手斧跟在後面,這時他纔看到,矮人腰間還插着兩把閃着幽藍寒光的小斧頭。
在黑暗幽深的洞穴中沒走多遠,眼前豁然一亮,三個人似乎凌空而立,站在一座極寬的橋上,擡頭望去是極高而巨大的穹頂,無數寶石按照夜空的星相排列,被鑲嵌在穹頂上。根據對應的星座,寶石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樣,發出或璀璨或暗淡的光芒。
無數粒細小的藍色和銀色寶石被密密地鑲嵌成藍月和銀月,在固定的軌道上緩慢地移動着。
天穹下有縱橫交錯的橋樑,橋樑極寬,可以容得幾十輛車並排而過,通向四面八方的大小洞穴,他們進來時的洞穴也是其中之一。
即使所處的位置極高,蕭天也沒有看到大地的邊沿。
大地的邊沿被隱藏在一片黑暗中,黑暗邊緣是一片片低矮的從林。大地上有星羅棋佈的湖泊和大片的草原,河流在其中縱橫交錯,可以看到分割得極爲整齊的方塊狀田地,田地中還有穿着鮮豔的女性矮人在耕作。
“矮人也種田?他們不是以採礦爲生嗎?”
震驚之下的蕭天不知不覺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武奕笑着看了徒弟一眼,說:
“不種田放牧,他們吃什麼?”
果然傳說都是不可靠的,不論任何種族,首先都要吃喝拉撒,能活下去,其次才能做傳說中的偉大的事業。
但是眼前的景象還是極大地震撼了蕭天,不是說矮人是最爲骯髒的生物,
成天在礦洞裡鑽進鑽出嗎?
他看了看眼前的矮人銅錘:穿着一身極爲乾淨的軟鎧甲,以細小的藍紫色金屬鱗片打造而成,柔軟而貼身,一點都不影響身體的活動,每一片金屬鱗片都擦得亮晶晶的,臉上未被鬍鬚掩蓋的部分,泛着紅潤的光澤。
再回頭看看自己,一路上跟着師父爬上爬下,跋山涉水,一身青色勁裝早已髒得不成樣子,最窘的是膝蓋處還有兩個窟窿,蕭天臉一紅,躲在師父身後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銅錘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笑道:
“武老弟,這是你徒弟吧?真有你的,從哪兒找來一個黑眼睛的徒弟?好了,孩子別拍了,一會兒俺讓他們幫你趕造一身鎧甲,算是送你的見面禮。”
蕭天大喜問道:“和您這身一樣?”
矮人立即苦了臉,對武奕道:
“俺忘了他是你的徒弟,這打蛇隨棍上的本領,還真是青出於藍。”
蕭天大爲尷尬,看來矮人的這身鎧甲很稀罕?
可俺只是隨口一說,並不知道這鎧甲的珍貴,也沒打算趁機宰你一刀好不好?蕭天心裡悄悄念着。
銅錘回頭對着蕭天道:“罷了,幾百歲的人了,說了不能不算,我家裡還有一些存貨,拿出來給你加在鎧甲中吧。”
武奕雙手連擺,正色道:
“大師,小孩子不懂事說着玩的,您可別當真,這麼重的禮給了他,怕是把他慣壞了。”
矮人拍了拍他的肩:
“你是想讓銅錘背上說話不算的惡名麼?”
武奕不再堅持,對蕭天道:
“還不快謝謝銅錘大師?大師是矮人族幾百年來最好的煉器師,他打造的鎧甲如果加入他那存貨,不僅能防禦物理攻擊,更可以防禦元素師八階以下的一切元素力攻擊。”
蕭天正要跪下磕頭,銅錘攔住了他,笑道:
“不用再敲釘轉腳了,該給你加的都會給你加的,咱們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