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兩天後當獸人來到東城門下的時候,包括蘇魯在內的所有人類還是被震驚了,眼前這些面目猙獰長着黑色綠色或棕色長毛的,雙足直立行走的怪物,就是傳說中的獸人?
披着骯髒破爛的獸皮,拿着簡陋的武器,獸人們呼呼地喘着粗氣,貪婪的眼睛盯着眼前這座“大城”。
彷彿所有噩夢中的怪物都化爲實體出現在人們面前:
渾身長滿灰黑色長毛,個子不高,卻很兇猛,渾身充滿着精力,四肢着地蹲坐在城下,兩隻小燈籠似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城上的守軍,一聲不吭。這是狼人。
比狼人個頭矮一些,也更加聒噪的是犬人。他們伸長着猩紅的舌頭,在地上激動不安地轉着圈子,不時咬牙切齒地從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咒罵聲。
身材高大有着棕色濃密長毛的熊人嘴裡啃着從附近農田裡掰來的玉米棒子,這種剛剛發現的食物是他們的最愛,許多熊人胳肢窩裡還挾着一個——由此可見,人們所說的狗熊掰棒子,掰一個丟一個這句話是錯誤的,至少他們胳肢窩裡還夾着另一個。
熊人的小眼睛裡閃着兇殘嗜血的光,時而不屑地望望犬人的表演,再望向城頭上的守軍。
鼻孔碩大,頭上長着兩隻尖角的牛頭人看起來似乎是最爲和善的,他們不出聲地打量着城頭,彷彿在掂量自己未來的對手到底有多強大。
牛頭人沉默寡言,堅韌善戰,這一次來的人數是最少的,還被晏道率領的矮人給消滅了不少,只剩下五十多個,他們聚着堆兒站在城牆下,離其它種族的獸人遠遠的——他們不喜歡與外種族的人交流。
驢頭人即使在獸人的本土覆石島上也屬於少數族類,數量極爲稀少,他們長着長長的耳朵,同樣極長的臉,四肢發達,人立而站,背上揹着劣質的弓箭——他們是優秀的弓箭手,遠程攻擊能力極爲強大。
所有的獸人都主動地小心地同驢頭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即使是獸人內部,也沒有願意同驢頭人打交道。據說這種生物極擅欺騙又天性好淫,是天生的騙子,他們的耳朵就是由於說謊過多而被造物主拉長的。
任何獸人都不敢和驢頭人交朋友,畢竟驢頭人不僅僅騙人,還好淫。做驢頭人的朋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他們染綠了頭上的毛髮,還得幫着他們數錢。
驢頭人眼睛裡閃爍着綠油油的饞光,想象着城破之後城裡的金錢和美女,激動得渾身顫抖。
城頭上,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眼看着城下這些惡魔般的生物,想到去偵察的士兵們回來描述的盧溝鎮的慘狀,統統面色發白,眼中流露出驚駭之色。
城主蘇魯若無其事地在城牆上巡視着,隨口和士兵開着獸人的玩笑:
“看看那個牛頭人,你們不覺得他的鼻子上少了什麼?”
士兵們面面相覷,一個膽大的士兵壯着膽子喊道:“報告城主大人,似乎是缺了鼻環?”
“恭喜你答對了!”蘇魯笑呵呵地:“咱們捉到他的話,就給他穿上鼻環,讓他幫你家耕地!士兵,你家有幾畝地?”
“報告城主大人,我家沒地!”
“這樣啊?沒關係,等打完這仗就有了!朝廷給你的封賞不光夠買地,還能再娶個漂亮的老婆!”
“哈哈哈……”城頭上的士兵們同聲哈哈大笑,城主大人的鎮定感染了士兵和軍官們,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那個狗頭人可以看門……”
“城主說得對,牛頭人最有用,可以耕地……”
“看那個臉那麼長的,耳朵還會動哪!真像一頭毛驢,可以讓他拉磨的!”
“熊人用場不大……”
“誰說的,熊掌可是一道好菜呢!”
“智慧生物的肉,我可不敢吃——誰像你個吃貨,什麼都吃!”
“……”
蘇魯表面上胸有成竹,心中卻是焦慮無比,他暗暗慶幸:幸好老獵人及時報告,自己加固了城防,士兵們也有了心理準備,知道城破之後下場悽慘無比,否則的話,恐怕剛一交鋒,士兵們就會大喊投降了。
他的眼光投向城下:骯髒邋遢的獸人們嚎叫着,胡亂揮舞着從盧溝小鎮上得到的新武器:
做飯用的菜刀;
耕地用的鋤頭;
劈柴用的斧子;
給牲口鍘草用的鍘刀;
挖地用的鐵鍬……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獸人們在烏素城東面的森林砍伐了大量的樹木,就地製造雲梯,長竿,以及推車等攻城器械。
城牆上的人類兩眼發直地看着一個渾身棕色長毛的獸人掄起菜刀,在一棵碗口粗的樹上砍了一刀,然後後退幾步,挺起肩膀撞了上去,樹幹從被砍的地方斷了。
它將樹冠上的枝枝杈杈用菜刀砍掉,扛着那根棍子回到城下。
這樣也行?
士兵們雖然害怕這些猙獰的生物,倒也不是完全沒有信心。
有堅固的城牆頂着,對面的獸人武器也實在上不得檯面,再加上城主已經報告了上面,相信不久後就有援兵前來——看起來自己這方的勝算很大嘛。
烏素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城,戰略位置並不重要,城外也沒有護城河。因爲地處內陸,所以守城的器械也極是缺乏,只有一些用來防盜賊的長矛刀劍以及盾牌等等武器,弓箭則是普通的長弓,就連一架最簡單的弩都沒有。
誰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從波爾塔山脈裡衝出這麼一羣窮兇極惡的獸人。
面對這羣獸人大軍,烏素城的戰略位置立刻變得極其重要。
它扼住了獸人進軍大陸的咽喉。
製造攻城器械用了獸人們半天的時間。
攻城是從中午時分開始的,獸人們身上披着簡陋的獸皮,喘着粗氣站在東面的城牆下方,各色武器在手中揮舞得呼呼作響。
一架架簡陋的雲梯被推過來搭在城牆上,獸人們前推後擠地簇擁在雲梯下,爭着往上爬。
遠遠看去,烏素城東面的城牆上爬滿了灰色和綠色,黑色毛髮的獸人,就像一塊方糖上爬滿了三種顏色的螞蟻,令人作嘔。
渾身長滿棕色長毛,身形粗壯的熊人獸人數量較少,兩人一組推着推車撞向城門。
城門被撞得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卻依舊巋然不動:蘇魯早已用沙袋和石頭將城門砌死了。
城牆上的人類士兵拉開了弓向城下的獸人射箭,但這些從沒有經歷過戰爭洗禮的士兵箭法本就有限,獸人們又站得稀稀拉拉的,不可能排好了隊讓他們射,雜亂無章的箭矢射出去,多數都落在了地上,只有少數射在獸人身上的,獸人卻似乎根本不在乎,伸手撥出箭頭,往手心裡吐一口吐沫,擦在流着血的傷口上,滿不在乎地繼續往上衝。
城牆上扔下去的擂石每一次掉落都會收走兩三個獸人的生命,但只要當場不被砸死,即便砸斷了一條腿,這些獸人也照樣用一條腿蹦躂着往城上爬。
滾燙的沸油澆在獸人的身上,一股股的肉香飄在城牆上空,被滾油褪去了毛的獸人照樣伸着半熟的爪子爬上雲梯。
人類最爲拿手,攻擊力最強的元素力在獸人的身上幾乎不起任何作用。
火系元素力發出的火龍眼看着燒到了獸人的隊伍中,卻似乎穿過獸人的身體,獸人的長毛都沒被燎掉一根。
水系元素力發出的水刃落到獸人的身上,只是激起一片水花,獸人輕鬆得像是洗了個涼水澡。
金系元素力只有加持在武器上纔會對獸人產生傷害,僅僅單純的元素力攻擊也同樣不起作用。
木系和土系主要以防護爲主,就更不用多說了。
這還是人嗎?所有的人類都膽顫心驚地想。
效果最好的竟然是近身博擊:
城頭上不斷扔下的滾石把爬上來的狼人砸落城下,跟正在攀爬的犬人一起被砸成肉泥;
一個熊人的爪子剛剛扒到城牆上,雪亮的刀光閃起,剁下了半個熊爪,熊人慘叫一聲,掉到了城牆下摔個半死,順便砸死一個倒黴的牛頭人,他自己的屁股也被牛頭人的角戳了個大窟窿,倒黴的熊人掙扎着爬起來,仰起臉向上看,卻被迎頭一鍋滾油褪了毛,嗷嗷慘叫着倒下,在血泊中抽搐着。
蘇魯敏感地意識到:人類最不擅長和重視的近身博擊在對付獸人戰鬥中馬上就要起大作用了。
他把這些戰鬥中總結出來的經驗認真地記在心裡,準備等這場戰鬥結束了向上級報告。一邊寫着,蘇魯心裡苦笑着:自己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親自向上級報告呢?
……
夜幕降臨,藍月和銀月相偕升起,又被烏雲遮住了臉蛋。
獸人們停止了進攻,扔下一片屍體去吃飯。
夜色深沉,城下卻亮如白晝。
得到獸人要來的消息,鄰近烏素城的兩個小村莊裡的百姓都逃到城裡。獸人在裡面沒找到人和糧食,便放火燒了村莊,這時熊熊的烈火映得天空發紅。
獸人們從沒見過這麼粗的樹木,這麼茂密的森林,像是爲了報復以前沒有木柴一般——數以千計的火把燃燒着,篝火堆東一堆西一堆的到處都是,東面的城牆下亮若白晝,照得城頭上的守兵面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