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羊分館的館主郝霸這會兒正把自己關在密室裡。
密室裡點着兒臂粗的蠟燭,燭光跳動,映得郝霸那張胖臉陰晴不定。他把玩着昨天搶回來的一塊玉佩,短粗的手指輕輕地順着玉佩的紋路摩挲着。
這玉佩應當是一對的,另一隻究竟到哪兒去了呢?諒那該死的老頭子也不敢對自己撤謊,在自己的手段之下能頂得住還撤謊的人根本就沒有。
那老頭子到後來已經是屎尿齊流了,絕不可能有那個毅力扛得住重刑,爲一塊玉佩送了性命。
難道是在他出嫁的女兒手裡?看來得吩咐底下人問一下,他那女兒嫁到哪裡去了,如果能找得到的話就最好了。
想到這兒,郝霸不禁有些後悔,昨天不該下手太狠,失手把那老頭兒打死的,明明還有利用的價值嘛。
這樣想着,他又爲自己開脫:倒也不能全怪自己下手狠,那老頭兒也太不禁打,只抽了三十多鞭就死了,根本都沒給他用上其它的手段。這下可好,好好的一對玉佩,只找到一個。
門外傳來心腹歪嘴老七的聲音:“郝爺,外面來了個肥羊,看樣子很有錢的,說是想投入咱們武館學古武技,您要不要親自見見?”
“哦?”郝霸來了精神:“當真是肥羊?你要讓爺白跑一趟爺可饒不了你!”
“放心吧爺,您瞧好了,準是個肥羊!”
郝霸戀戀不捨地瞅了瞅密室中琳琅滿目的藏品,小心地把手中的玉佩放進面前足有半人高的大木箱子裡,一步一回頭地走了出去。
一排排敞着蓋子的大木箱擺得整整齊齊,在搖曳的燭光下,箱中的珠寶流光溢彩,閃着氳氤的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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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坐着的黑胖子滿臉油汗氣喘吁吁,一雙小眼睛亮得耀眼,正盯着自己上下打量。
他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土布勁裝,袖口下邊已經磨破了,衣襟下襬有的地方也開了線,腳下踏着一雙同樣洗得發白的布鞋,前面赫然開着一個大洞,露出裡面白色的的襪子和腳趾——襪子顯然也是開了洞的。
蕭天心裡不禁有些失望:原以爲抓住個大老虎,但看這胖子的樣子,也不象什麼大奸大惡之輩。難道那客棧的老闆說謊來着?
郝霸卻是對孟聚滿意無比,這年輕人面目英俊,長着一雙漂亮的黑色眼睛,身上的衣服雖然沾了塵土,但卻看得出來質料很是名貴,裁剪也非常得體,雖然全身上下沒有一件多餘的飾物,但僅僅從他這身衣服和腳上的那雙魔獸皮靴子,就能看出來他的身家不菲。
歪嘴老七還是有眼力的。郝霸滿意地想。
沉默了一會兒,看到地上站着的這年輕人在自己的眼光下絲毫沒有怯懦退縮的樣子,依舊滿不在乎地站着。
郝霸心裡給他下了個定義:這絕對是哪家不通世事的少爺,在家裡被嬌寵慣了,慣得無法無天,以爲外面也和家裡一樣。
否則的話,自己盯着他看了半天,膽小乖覺一點的早就跪倒在地了。
歪嘴老七看看郝霸的臉色,知道館主對這個肥羊很是滿意。他湊趣地對蕭天笑道:“你的福氣來了。館主是我們附近幾座城裡的古武術第一高手,看你心也挺誠的,館主決定收你爲徒,親自教你古武術,還不快謝謝館主?”
蕭天裝着大喜過望的樣子行了個禮:“謝過館主。”
郝霸笑着擺手:“不用多禮了,你叫什麼名字?不是本地人罷?”
“我叫王雷,”蕭天一時想不到自己取個什麼名字好,只得臨時冒充王雷,“我是雷王城的,我們那兒的天驕分館不收十六歲以上的,這纔到這兒來的。”
“哈哈!”郝霸豪氣地大笑一聲:“我們石羊城分館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只要你有錢……”郝霸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改過來:“那個有才,我們就收。看你的樣子,在你們本地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子弟吧?”
天驕總部規定,一般情況下不收十六歲以上學員,石羊城分館的這館主一句話就漏了餡:只要有錢什麼人都收。
蕭天暗暗好笑,這廝把自己當成傻乎乎好糊弄的有錢公子哥了。這樣也好,我來看看你究竟是不是店主說得那麼不堪。
心中計議已定,蕭天不情不願地否認道:“其實我家也不是很有錢的,我爸媽都說了,不要讓別人知道我有錢!”
果然是個肥羊加雛兒!
郝霸笑得更歡了:“沒關係的,只要你有才氣,錢什麼都不是問題。你就安心在這兒學習吧!”
他給歪嘴老七使了個眼色,站起身走了。
歪嘴老七熱情地擁着蕭天的肩膀,帶着他往外走:“走吧走吧,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你的行李在哪兒?我陪你去取。”
被一個臭哄哄的歪嘴男人這樣近距離地摟着,蕭天感覺一陣噁心,他不着痕跡地掙脫了歪嘴老七的摟抱:“東西在城裡的好來樂客棧,我自己去就好了,不麻煩你了。”
“那哪成呢?”歪嘴老七雖然不再抱着他,卻還是緊緊地跟在蕭天后面:“王雷兄弟你人生路不熟的,可千萬別走丟了。”
是啊,人都走丟了這財還去哪兒發?蕭天心裡替他補充着。
好來樂客棧離武館不遠,兩人一前一後沿着街道走着。路上的行人看到蕭天和歪嘴老七,都露出一幅又是厭惡又是害怕的樣子,紛紛側身躲在一邊。
客棧老闆沒想到蕭天這麼一會兒功夫就回來了,而且還帶來了惡名昭著的歪嘴老七,他心裡真心替這年輕人着急,背轉身子拼命地向蕭天使眼色,同時捂着喉嚨使勁咳嗽:“吭吭,咳咳!”
歪嘴老七看*常經歷這種場面,他歪了歪嘴,上去就給了老頭兒一巴掌:“老傢伙你嗓子疼是吧?信不信我馬上就讓你不疼了?”
“啪”的一聲,老頭兒臉上浮起了五個紫紅色的手指印,半邊臉龐腫了起來。
蕭天站得較遠,根本沒防到歪嘴老七會突然動手打一個老人。想到老人是因爲好心給自己提醒才挨他的打,蕭天面沉如水,周身不自覺地散發出一股凜然的氣勢。
歪嘴老七打完老人,忽然覺得背上涼嗖嗖的,他緊了緊衣服,喃聲道:“媽的,這小客棧陰森森的,難保不是黑店,明兒得帶人來查一查。”
說着話,歪嘴老七回頭去招呼蕭天:“兄弟,你的行李在哪間房裡呢?”
蕭天陰着臉沒有回答他的話,自顧自地上樓去自己的房間取東西。
歪嘴老七討了個沒趣,低聲怒道:“媽的,你牛什麼?老子回去再收拾你。”
蕭天的大部分東西都在黑戒裡,只有一些隨身常用的東西和銀票在包裡。
他收拾了東西下去,歪嘴老七正在大堂裡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店主老頭兒縮着身子躲在櫃檯後面,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蕭天站在櫃檯前面,遞給店主一個銀幣:“店家,這是給你的店錢。”他把手心裡一個拇指大小的瓶子悄悄塞在店主的手心裡,指了指店主青腫的臉頰,低聲說道:“藥。”
歪嘴老七一聽店錢二字登時來了精神,他快步走過來一把搶走了店主手裡的銀幣:“給什麼錢?天驕爲抵抗獸人出了那麼多力,我們天驕的人住店還要錢?”
蕭天一窒,怒從心起,恨不得一把掐死這傢伙。
竟然打着天驕的旗號欺壓百姓!像歪嘴老七這號人,估計獸人打進來第一個投降的就是他。
蕭天強忍着心頭的不快,扭頭走出客棧。歪嘴老七掂掂手裡的銀幣,把它裝進衣袋裡,屁顛顛地追了上去。
兩人一路走,歪嘴老七一路歪着嘴絮叨着:“住宿的地方分爲上中下三等,當然花的錢也是有多有少的,兄弟你準備住個什麼樣的?”
蕭天這些年在西南大營從普通一兵做起,什麼苦沒吃過?他倒也不是很在乎住宿的條件,但畢竟自己扮演的是富家公子,住得太差了也不是個事兒。想了想,他對老七說:“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家有錢,就住個中等的吧。”
歪嘴老七心裡笑歪了嘴,還說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家有錢,一看你就是個有錢的雛兒!
兩人回到分館,歪嘴老七帶着蕭天去交了住宿費,幫他安排了住處就走了。
蕭天站在當地,環視着這間屋子,中等大小的屋子裡擺了四張牀,角落裡有兩個衣櫃。
除了門口這張牀,另外三張牀上都有着被褥和生活用品,一望而知是有主人的。蕭天搖頭,似乎還是很久以前在洛克時與青武和飛宣住過一個房間,自從自己三年前積功升到大隊長後,就是住單間了。
沒想到,在這個小小的石羊城,自己又重溫了一次集體生活的感覺。
黑戒裡雖然有被褥,但那些都是軍營裡的,有着明顯的軍隊的標誌。在這裡拿出來用這些,顯然是不明智的,蕭天不想打草驚蛇,決定出去重新買一套。
武館的門口就有挺大的雜貨店,裡面幾乎能買到所有的日常生活用品。
蕭天在裡面轉了一會兒,很快就把需要的東西買齊了。
他低着頭,提着大包的東西往出走,門口一個胖乎乎的少女飛快地跑進來,蕭天反應迅速,向旁邊閃開,可手裡提着的東西卻被撞飛了,撞他的少女腳步不停,匆匆說聲對不起就跑進雜貨店裡去了。
蕭天看看少女的身影,苦笑着搖搖頭,彎腰去揀自己的東西。
“我來幫您。”話聲輕柔糯軟,一雙淡黃色繡着蔥綠小花兒的鞋子停在他的面前,一隻纖白修長的小手伸過來,把地上的東西一一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