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笑着罵他一句:“什麼敢不敢的,快起來!前段時間獸人攻勢不緊時,就應當安排你休息幾天,回去看看家人的,一方面考慮到西南大營離不開你,另一方面我也想得不夠周到。”
蕭天聽着皇帝的話音很是誠懇,似乎並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他未經批准扔下西南大營擅自回來,本以爲要領個大罪名的,也確實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輕鬆過關,皇帝還讓他快快起來,蕭天也就順着洛基的話站了起來。
洛基指指對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一個年輕人幾年如一日地在西南大營中領軍對抗獸人,也真難爲你了。你離開大營先回天驕,而沒偷跑回精靈聖林去看家人,朕心甚慰,已是心下不安了。”
既然皇帝陛下說到天驕了,蕭天也就厚着臉皮接上了碴:“啓稟陛下,天驕遇到了財政危機,入不敷出,微臣回來正是處理這件事的。”
洛基絕口不提胖子和洛沐的事,蕭天也很有眼色地沒提這碴兒,只說天驕遇到了財政危機,他的言下之意很明顯:“老闆,該發薪水了!”
洛基果然不愧一代名君,他立刻領會了臣下沒敢說出口的話:“好了,欠你的薪水沒發也是有原因的,明天你去財政處領,我會通知他們給你發雙倍,畢竟天驕那些孤兒也是我菲爾普王國的子民嘛。”
皇帝陛下忽然顯得很八卦的樣子:“聽說你在回來的路上英雄救美,救了梅尼堅的公主?”
皇帝今天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看着年逾四旬的皇帝陛下好奇的戲謔目光,蕭天臉上一紅,低聲爲自己辯解:“臣只是順手而爲,當時並不知道她是梅尼堅的公主,後來她倒是表明了身份,但臣急着迴天驕,也沒去鑑別那女子的話是真是假,壓根就沒搭理她。現在這件事連陛下您都知道了,看來這女子的公主身份看來是真的了。”
“哈哈哈!”洛基爽朗地大笑:“那位公主殿下對你的意見可是大得很哪!”
蕭天心下惶恐,臉上卻是不以爲然:“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臣救了她的命,她倒還對臣有意見,都說梅尼堅的人天性涼薄,果然如此。”
看着蕭天憤憤不平的樣子,洛基大笑:“那倒不是,公主只是怪你不理她,人家千嬌百媚的一個公主放下架子屈尊去找你,你卻話都不跟她說——她真的去天驕找過你?”
蕭天誠惶誠恐作勢欲跪,被洛基喝止:“別動不動就來這套,今天你我不敘君臣之禮,你把我當作洛冰的父親就好了。”
皇帝今天的態度很是奇怪,特別和藹特別可親,真的就像是蕭天同學洛冰的父親——但蕭天可沒這麼想。
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哪怕這君真的是同學的父親。他小心地向洛基解釋:“那女子是去找過臣,但臣身上事務繁雜,沒顧得上搭理她。”
君臣二人對視一眼,都是心裡有數:蕭天這樣做,最大的原因不是顧不上,而是避嫌。大臣在自己的私人領地裡私下接觸外國的公主,不管怎麼說都不是一件令君主愉快的事情。尤其這公主還不是花瓶,而是一個有實力有魄力能夠在國內興風作浪的主兒。
洛基心裡暗暗欣賞:這孩子年紀雖輕,卻識大體知進退,更不爲美色所迷。
想到這兒,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身上。只要他們倆人有一個像蕭天一樣就好了。老大是個蠢貨加廢物,老二雖然有才卻過於懦弱,都不是爲人君的合適人選。好在冰兒近年來磨練得有所長進,否則的話,祖宗傳下來的基業和自己雄心勃勃地謀劃半天打下來的基業,臨了卻不知該傳給誰。
若是像奧辰空那樣的繼承人,有還不如沒有,毀了自己就不說了,還毀了梅尼堅。
洛基大帝看着面前謙遜地低着頭的年輕大將軍,心裡慶幸:好在蕭天目前看來沒有什麼大的野心,他和冰兒私交也甚好。但野心這玩意兒是隨着人的年齡和地位環境而變化的,誰也不能擔保他永遠不變。誰也不敢把一個國家的前途和命運建立在對某一個人的信任上。只有局勢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纔是最保險的。
好在還有白家的力量。
白爽那小子近幾年跟着他爹也錘鍊得差不多了,倒是可以適當削一下蕭天的權柄,把權力重心向白家移一下,不過這個尺度需要把握好,做好平衡之道。
或者,乾脆借這個機會收了他的兵權?
洛基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這個念頭:這樣倒不是不行,只是風險太大,對忠心又有大功的臣子這樣做,怕是要寒了人心。更何況那件事還要藉助天驕的力量。
蕭天見皇帝沉吟不語,臉色陰晴不定,他能感覺到皇帝的心緒忽喜忽愁,卻不知皇帝打的是什麼主意?
蕭天也不敢多說,屋內靜默無聲,窗外花園裡傳來清脆的鳥叫聲。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剛纔的那個內侍輕手輕腳地走近來,俯在洛基大帝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兩人離蕭天甚遠,他也沒聽清那內侍說了什麼,只是隱隱約約聽到“大殿下……等着……”等詞句。
洛基臉上微有慍色,低聲怒道:“那就讓他等着吧!”
內侍躬身退下。
洛基又停了一會兒,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良久,他擡起頭來,肅容對蕭天道:“有一樁大生意,不知道天驕可有興趣?”
“啊?”蕭天愣了一下,詫異地望着洛基:感情經濟危機這玩意兒不止天驕有啊,連皇帝陛下都要做生意了,難道菲爾普真的缺錢到這種程度了嗎?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蕭天隨即醒悟,啞然失笑——再怎麼樣經濟危機也危不到皇帝的頭上,洛基怕是還有別的原因吧?蕭天靜下心來,望着洛基,等着他的下文。
洛基把他和奧妤寧談好的條件一一擺了出來:
梅尼堅以每人每天一個銀幣的價格向天驕借兵五千,其中要有五百左右人數的中下級軍官。
這些借來的兵主要任務是幫助奧氏平定內亂。而中下級軍官的任務則是幫助訓練梅尼堅的軍隊,讓他們在對抗獸人時的整體戰力能提高些。
其實這後一條說穿了就是幫助培訓士兵的古武技。
聽皇帝陛下說完了這些,蕭天反應極快,如果只是這件點事兒的話,皇帝是不會這麼慎重地找自己的。
他低着頭沉吟着,這事兒倒也不是不行,但自己畢竟還有個大將軍的頭銜,究竟怎麼辦還得看“東家”怎麼想。
蕭天擡頭看了看“東家”,洛基大帝正一臉期待地看着他。蕭天明白了,當即表態:“天驕現在正缺錢,這事兒倒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臣畢竟還有個大將軍的身份,許多天驕學員現在也屬於國家軍隊中的一員,具體能不能掙這筆錢,怎麼掙,還要看陛下您的意思?我天驕三萬多成員唯陛下馬首是瞻,陛下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
洛基保養極好的英俊臉龐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肅容道:“朕的意思是……”他停頓了一下,看着蕭天的臉色:“咱們藉着這個機會……”皇帝陛下沒說下文,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殺氣,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蕭天嚇了一跳,顫聲道:“殺了她?爲什麼?”
洛基呵呵一笑,笑容裡有一股說不出的雄視睥睨之意:“不,吞掉梅尼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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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悶熱的空氣中沒有一絲風,火辣辣的太陽照在皇宮門前的空地上。一陣熱氣騰起,空氣似乎都被扭曲了,遠處的城牆顯得模糊不清。
洛沐滿頭大汗地站着,煩熱不堪。一個僕役在身旁幫他打着遮陽傘,另一個風系的元素師搬出一個小型的風系元素陣,在地上擺好後呼呼地衝着他吹起來。
洛沐煩躁地衝着他擺了擺手,斥道:“收起來,萬一被父皇看到又要罵了!”
那元素師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討了個沒趣,急忙將元素陣收拾起來。
陽光似乎更毒辣了,照得人火燒火燎的。洛沐心裡更是如同有一盆通紅的炭火在熊熊燃燒。
聽說洛基大帝準備立弟弟洛冰爲太子,洛沐不顧自己還在禁足期,匆匆趕來宮裡求見父王。沒想到到了宮門口卻被父王拒之門外。
看傳旨的太監蘇和說話時那種爲難的表情,就知道父王的態度不會好。難道父王真的如此不待見自己,真的要把大位傳給軟弱不中用的洛冰嗎?
洛沐又渴又熱,雖然有人打着傘爲他遮蔭,但畢竟蔭涼只有一小塊兒,全套厚重的官服一層又一層地捂在身上,汗溼重衣。額頭上的汗水沒等流下來就被蒸發了。
等了將近兩個時辰,眼瞅着快到午飯時分了,洛基還沒出現,不知道在和哪個大臣密談。
再怎麼重要的大臣也沒有自己的兒子來得重要吧?
洛沐想起蘇和那略帶着一點小心的眼神,他問了許久,蘇和也唯唯諾諾,只是不肯告訴自己裡面的人究竟是誰。
眼前的事物都蒙上了一層灼灼的光,刺得人眼睛發黑,就連不遠處宮門口蔭涼地兒下站着的衛兵,他們的眼神裡似乎都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似譏諷又似同情的意味。
站得越久,洛沐越覺得這衛兵是在嘲笑自己。他的眼神,他腰間那閃閃發亮的刀劍,他那站得筆直巋然不動的身形,所有的一切都在嘲笑自己,都在提醒自己:你不過是一個不受寵愛的王子罷了。
一個破看門的竟敢如此藐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