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就這麼放他們走了真的好嗎?”
目送着那一男一女離開,十千鼓着兩頰,不服氣地說。
“沒關係,我已經拿到那個叫江一的人的信息了。”正夏胸有成竹地說着,蹲下來檢查地上那一灘血跡。
剛剛在江一手上戳了一下的那個小手槍採樣器現在正老老實實地躺在正夏的長風衣口袋裡。一旦有事情發生,正夏可以隨時通過這個採樣器記錄下來的魂質信息追訪到江一的位置。
“人家看到了啊。但是人家還是覺得有問題。”十千拉過手邊一張椅子,面朝椅背岔開兩腿坐下,將上半身的重量壓在椅背上,整個人看起來有氣無力的樣子。
正夏回頭瞟了一眼明顯是在鬧彆扭的十千,有些無奈地開口:“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年輕的小姑娘不要坐得那麼沒品。而且還沒有確定這裡是不是真的發生了什麼案件,是不是案發現場,東西不要亂動。”
十千不情不願地起身,慢吞吞地將椅子轉了個方向,老老實實地坐了上去。她兩隻手撐在身後的椅子面上,一下一下地前後搖晃着,噘着嘴小聲嘟囔着:“嘁。老幹部正夏。”
正夏假裝沒有聽到十千的抱怨,瞥了一眼看見她有好好地帶着手套,也不再多加理會,由她去了。
“可是啊,前輩。”見正夏並不理會自己,十千又開口說道,試圖引起正夏的注意,“那兩個人不是普通人啊。”
“我知道。”正夏頭也不擡,只是採集了一些地面上的血跡樣本,小心翼翼地裝到收集用的袋子裡,“那個叫江一的恐怕是個流魂。”
“誒?那個男的也有問題?”這次輪到十千驚訝了。她停下了搖晃椅子的舉動,挺直了身體,瞪大了眼睛問道。正夏只是拍了拍自己放着採樣器的口袋,沒回答。
十千又悻悻地縮了回去:“那就更不應該放他們走了啊。前輩你到底在思考什麼啊。”
正夏終於做完了手頭的事,轉過來面對十千,岔開話題反問道:“既然你沒發現那個男人是流魂,爲什麼說那兩個人不普通?”
“是那個女人哦。前輩你知道我的能力嘛。本來我想那個女人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最開始就試着‘封印’她了。但是沒成功。那個女人的……構造,很奇怪。”十千歪着頭,費力地回想着當時的感覺,“就像是……不只是一個人一樣。”
正夏清楚自己這位後輩的能力。雖然平時一副嬌滴滴軟綿綿看起來相當不可靠的樣子,但是實力絕對不弱。擁有封閉敵人五感這種能力的十千捕捉範圍是單人。也就是說,不管對方是怎樣實力強橫的對手,哪怕精神力強到能夠以單槍匹馬之力驅動一艘魂質動力的宇宙飛船,只要對手是一個人,五感也絕對會被十千封住。
但是這樣的十千竟然在那個名爲庫蕾雅的女人面前失敗了。
“對手不只是一個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正夏忍不住追問道。
“就是說啊,明明外表看上去只是一個靈武酷炫一點的普通人對不對,但是那個人內心的意識不止一個。也許是兩個,也許更多,但是恐怕這一點就連本人都沒有注意到。”
正夏腦海中不止怎地浮現出前一天夜裡看到的那個流魂男子利用血祭召喚驅動強風的場景。
“那個男人是個召喚師,會不會這個庫蕾雅其實是那個人的召喚獸……”
話一出口正夏自己都覺得不可能。果然十千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前輩你可真逗,怎麼會有這麼大隻的召喚獸啊。如果能一直保持着這個召喚獸在現世以這種實體存在,那個男人絕對是殿堂級的。”
殿堂級靈者往往數年纔出一人,現階段還活在世上的也僅有區區五人而已。如果那男人真的具有殿堂級的實力,沒道理現在還隱居世外不被管理局發現。
管理局。
正夏猛然間想到此番下落不明的何適。他們是接到了不知名人士的匿名報案,說在某處的房間裡似乎有事件發生,而那個房間正是何適在這個城市的秘密私人辦公室之一。何適是管理局的人,在某種意義上算是正夏他們的上司,因此這件事迅速引起了戰時之鈴在輝城的分部部長的注意,這纔派遣正當值的正夏和搭檔十千來查看一下,收集一些線索。
而方纔江一親口說自己是何適的朋友。
“啊。”正夏用聽起來像是自己也在迷惑的聲音說道,“搞不好真的是這樣。也許他真的是個殿堂級的靈者,只是被管理局保護了起來而已。”
“誒,是這樣啊。”十千用完全沒走心的聲音隨便應着,一聽就知道她對正夏的說辭不以爲然,“那這個叫江一的人還真是了不起啊。被‘流魂’佔據了身體還真是可惜。不過前輩,你還是沒解釋到底爲什麼放走他們。”
繞了一圈也沒能讓十千忘掉一開始的問題,這又回到了原點,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正夏被問得煩了,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把自己的考慮告訴她:“我覺得這兩個人不是切裂魔。”
“因爲武器?能力?”
“都有吧。”正夏肯定道,“那個叫江一的流魂實力明顯不足,昨天的血祭召喚應該是誤打誤撞出來的,但是也不過如此而已。正常的血祭召喚能夠造成的威力要大得多。而那個叫庫蕾雅的……人,完全不像是偷偷摸摸發起突襲的人。直覺。”
正夏本來想用“召喚獸”來稱呼庫蕾雅,但是考慮到這件事只是自己的猜測,一切尚有待證實,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嗯……”十千偏着腦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很有道理的樣子。不過在這次的切裂魔事件中,上級給我們的命令一直都很奇怪,不然就憑留下的這麼多線索,早就能找到那個兇手了。氣。”
十千小孩子一樣氣鼓鼓地鼓起兩頰,一臉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正夏沒有理會十千如此明顯的賣萌行爲。她說的是對的。從這件事情逐漸進入衆人視線一來,來自上級的命令指示就一直很奇怪,就像是在故意兜兜轉轉地繞彎子,不去接觸真正核心的問題。而受戰時之鈴的制度所限制,每個搜查官實際擁有的自由權限又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才讓兇手迄今爲止一直逍遙法外。
而在本次的事件中,是管理局在向戰時之鈴的上級施加壓力的。一直以來涉及靈者的案件皆是如此,但是從未有一次如本次事件這般惡劣。
幾乎是拿別人當傻子或者瞎子看待。
既然守序善良無法做到的事情,交給混亂善良也許會有不一樣的轉機。
“‘上層’內部現如今的情況似乎有點複雜。”正夏說,“或許我能猜到江一自稱的從何適先生那裡接到的委託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