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字殿的偏殿,琉璃羅漢榻,一大一小兩蘿莉正鬥志昂揚玩雙陸棋,旁邊還有個小小蘿莉睜着大大的鹿子眼興致勃勃瞅着。
榻邊兒的剔彩水雲紋月牙幾隔着一隻碩大的攢盒,攢盒俱是糖果和蜜餞,在孩子們眼,這簡直是百寶盒。
雙陸棋玩得帶勁,糖果蜜餞隨手抓取,簡直是不亦樂乎。
這仨蘿莉,最大的那隻,是綿愨的小媳婦谷沃賀,小的那只是綿愨的嫡長女鵷雛,最小的那只是綿愨的幼妹五公主明稀。
“趕緊把你的小媳婦接走吧!”媽蛋,雙陸、骰子、葉子戲,樣樣精通,她來了沒幾回,教會了鵷雛怎麼玩雙陸,再怎麼下去老孃的寶貝閨女也要變成賭徒了。
盈玥氣得鼻子都要歪了。
綿愨汗顏,他摸了摸鼻子道:“今兒說好了,要接雛兒回王府團聚一日。”
盈玥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接走吧,反正已經學壞了。”纔剛滿六週歲的孩子,雙陸棋玩得啪啪響,已經是個小賭徒了。
這時候,偏殿傳出了谷沃賀銀鈴般地笑聲,“哈哈!你又輸了!”
綿愨的這個小媳婦,賭術一流啊。
緊接着便傳出了鵷雛耍賴皮的哼哼聲:“不玩了!回回都是小姨你贏!你肯定是耍詐了!”
谷沃賀笑嘿嘿道:“跟你玩雙陸,我還需要耍詐?”
盈玥:意思是,跟別人玩,才需要出老千??
“誒?雛兒一直沒有改口嗎?”盈玥這才察覺稱呼的不對勁。
綿愨笑容溫柔:“谷沃賀說,不需要改口,這麼叫着挺好。”
盈玥幽幽道:“這丫頭,心倒是挺寬的。”畢竟鵷雛只谷沃賀小七歲而已,兩人站在一塊兒,哪裡像是母女,分明更像是姊妹倆。
綿愨哂笑:“您別看她一副活潑可愛的樣子,素日裡在姬妾們面前,譜兒擺得可大着呢。”年長恁多歲的蘇陵愣是給嚇了個夠嗆呢,蘇陌也被嚇得惶恐不安,烏樑罕氏更是直接被摁趴下,再不敢造次隻言片語。本王這個小福晉,可厲害着呢。
盈玥淡淡一笑,“她年紀雖小,可身份是你的嫡福晉,嫡福晉在姬妾們面前,當然要有些架子了,否則如何分明尊卑?”
綿愨寬心一笑,“皇額娘請放心,她這點小脾氣,兒子還容得下。而且,她在孩子們面前倒是極和氣。”——這個小丫頭,最明晰他底線,一直都在底線之,儘可能爲自己經營、讓自己活得痛快些。
盈玥信手從高足盤捻了一塊翠玉豆糕吃着,打趣道:“她自己也還是個孩子呢,自然跟孩子們能玩到一塊兒。”
綿愨露出了無奈的神色,“雛兒也罷了,女孩子任性些不打緊,兒子真擔心她把弈繼給教壞了。”
綿愨的庶長子奕繼,如今也到了開蒙讀書的年紀了,先前永瑆本有意讓這個孩子入宮讀書——畢竟這是她和永瑆的第一個孫子。不過綿愨堅定婉拒了,按照綿愨的話說,那吳佳氏本非野心勃勃之輩,不宜過於加恩,以免催發了她的野心。如今綿愨已經聘請了大儒,在慧親王府設了學堂,爲奕繼啓蒙了。
吳佳氏很懂規矩,時常帶着繼兒去給谷沃賀請安。
“谷沃賀的年紀着實是小了點。”等她能生孩子的時候,也得五年後了,五年後……愨兒年逾三十了。
“兒子等得起。”綿愨淡淡道。
是啊,對男子而言,三十歲而立而已,算不得老,彼時谷沃賀也正當妙齡。
“看樣子,你對這個小媳婦還挺滿意的。”盈玥笑容戲謔。
綿愨笑了笑:“雖有缺陷,但也有可愛可取之處。”
這已經算是極高的評價了。真沒想到,成婚還不到兩月光景,綿愨對這個小媳婦竟能如此滿意。
不管怎麼說,這是好事兒。
盈玥這個當額孃的,總是盼着兒子和媳婦恩愛和睦。
“兒子是真羨慕二弟啊,纔回來倆月,弟妹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了!”綿愨滿含豔羨地道,相之下,他至今都還沒有嫡子呢。
蕤寧先前已經生了一兒一女,這已經是第三次有孕了,此番無論是兒是女都是好事。不過瞧着小綿懋那架勢,分明是想再添個嫡子,永瑆也希望是個嫡孫。
“懋兒不錯,在感情起碼你強些。”迄今爲止,綿懋雖有妾身,但一直不讓妾身有孕,大有“子嗣無系旁出”之意。
綿愨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迄今爲止的三個兒子,皆系庶出。嫡子,他何嘗不想要,谷杭隨他的二阿哥一起去了,谷沃賀又一時半會指望不……
“如今京都在非議弟妹悍妒呢。”專寵可不是那麼好享受的,連皇額娘都數次遭受非議。
盈玥笑了笑,“我瞧着,蕤寧並不介意的樣子。反正,她又不想當太子妃,要那賢惠之名有何用?”
綿愨微微一笑,實在沒想到啊,他一手滅了烏蘇裡家滿門,多拉爾氏竟然沒有攛掇二弟與他爭奪太子之位。這多拉爾氏雖然則悍妒了些,但對二弟,的確是一門心思地好,也無怪乎二弟那麼縱容她了。
母子倆嘮了一堆閒話,瞧着日頭都要西斜,綿愨這才領着自己的小媳婦大閨女,一併跪了安,一家子出宮回王府去了。
小鹿還兀自一臉不捨,她揮舞着短短的的小手臂,“雛兒,明天早點回來!”
夕陽之下,只見綿愨與谷沃賀一左一右牽着鵷雛的小手,漸行漸遠,盈玥遠遠瞧着,倒還有幾分像是夫妻倆領着孩子了。
想到此,她不由發笑,伸手捏了捏小鹿肉感十足的臉頰,“殿外風大,回屋吧!”
小鹿伸展開雙臂,“皇額娘,抱!”
盈玥嗔了她一眼,“都多大了,還讓我抱?”
“嗯!抱!”小鹿理直氣壯地道。
盈玥無奈而寵溺地笑了笑,抱起了粉雕玉琢的小鹿,回到了萬字殿。
“你剛纔也吃了好多糖果,待會兒用了晚膳,記得要刷牙!否則蟲子聞見甜味兒,會鑽進你的小嘴兒裡,在你的牙齒打洞的!”盈玥一臉嚴肅地威嚇着小鹿。
小鹿縮了縮脖子,戰戰兢兢道:“我……我會刷牙的。”
這時候,簾子外傳來“噗嗤”的笑噴之聲,盈玥定睛一眼,原來是永瑆,又悄無聲息摸進來了!
永瑆臉的神情很是豐富,分明在說:你又在嚇唬朕的女兒了!
被這樣的眼神瞅着,盈玥老臉微漲,連忙叫個保姆進來,將小鹿抱下去。